章六十一 战斗考核 三

　　不久，武黑脸等教官也乘坐吉普车赶到。准备时间过后，众人暂时卸下背囊，被关进一个房间里。
　　房间大概20平米，中间有一堵墙隔开，墙壁上凿开两个洞，一个在胸腰处，一个在底部。房间角落里，则垒放着一堆弹药箱，再加上几个假的模型炸弹。
　　新兵们需要划成两组，分别站在墙壁两侧，在限定的时间内将弹药箱和模型炸弹，通过底部和中间的洞口，传递到对面的房间中，再重新排放整齐。
　　这项考核内容似乎也不难，只要大家站成一排，分工明确，依次传递，便能轻松完成。
　　队伍里不缺身强体壮的劳动力，前期确实也过得比较顺利，传着传着，房顶上的天窗忽然打开，扔进一个东西，接着传来武黑脸不怀好意的语声：“小心点，注意弹药箱。”嘭地又将天窗关起。
　　那东西是个白色的小罐子，落到地面时还发出清脆的响声，咕溜溜翻滚几下，便立即涌出大量浓烟。
　　众人大惊失色，一个新兵叫道：“不会吧，那是催泪瓦斯！”
　　催泪瓦斯是一种以催泪性毒剂为有效载荷的弹药，多数可投掷，能够对人体的眼睛、面部皮肤极呼吸道造成强烈的灼烧刺激。虽然属于非致命性武器，但在这狭小的房间内使用，威力不啻于真枪实弹。
　　那烟雾的传播范围广，很快就通过墙上洞口，扩散至两边房间。尽管周围景物都已模糊不清，不过奇怪的是，新兵们只感觉浓烟呛人，却没有其他过分刺激性的症状。
　　玄野所站的位置离物资堆放处较近，武黑脸喊话时，他便顺势打开脚下的弹药箱，从里面取出两样东西。等浓烟升起，玄野已依靠着记忆中的方向定位，朝弗农那边走去。
　　出现变故之后，弗农怕自己体格太大，一不小心撞到了其他人，便站立原地未动。所以玄野很容易就找到了他，将手中的东西，分出一件塞到对方手里，低声道：“这不是催泪瓦斯，而是烟雾弹。另外，告诉大家，弹药箱里有防毒面具，带上它就没事了。”
　　弗农对玄野要比一般人更为信任，想也不想，便接过对方递来的防毒面具，然后学着玄野的样子，压低声音：“为什么你不自己说？”
　　“因为我没有你这样的号召力。”玄野平静地回答。
　　“呵呵，好咧！”弗农傻笑两声，按照玄野的原话，大声说道，“这不是催泪瓦斯，而是烟雾弹。另外，告诉大家，弹药箱里有防毒面具，带上它就没事了。”
　　新兵们一听，顿时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摸找身边的弹药箱。
　　不一会儿，众人都戴上了面具，这时房间的排风扇也开始旋转，那烟雾弹的剂量应该是专门配制过的，弥漫得快，消散得也快。
　　片刻后过，房间内的可视度就达到一种平衡点，虽仍有雾气，却已能够分辨距离一两米远的物体，大伙儿不敢怠慢，连忙接着干活。
　　当然，这项任务的陷阱还不止一处，除了要在规定时间内搬完物资以外，还必须保证手中的炸弹不会掉下去。假如炸弹受到大幅震荡，或者不小心掉落地上，其内部传感器便会发出警报，门外的教官根据数据，立时判定整组人“阵亡”。
　　终于，在众人的协调配合下，第二项考核内容也算有惊无险地通过了。走出房间后，新兵们纷纷长吁出一口气，艾玛还狠狠瞪了武黑脸一眼。
　　接下来的第三、四、五项考核内容，分别是突破封锁，伤员救治，翻越障碍。
　　突破封锁。分成几个阶段，新兵们先抓住一根绳索，从三楼窗户攀爬进一栋建筑物内，接着顺缆绳荡到对面的空地上，最后采用训练营所教的匍匐姿势，爬过高低不一的铁丝网，抵达终点。这一项考核，玄野没能通过。
　　战场救护。即是在一个仿真深夜战场的漆黑仓库里，挖出深沟堑壕，安放上扩音喇叭。新兵们需要在虚拟的枪炮声和爆炸闪光中，从战壕一路向前摸索，找出两具假人伤员，并对他们进行简单的包扎处理。随后将它们背到制定地点，放到准备好的担架上面，再抬回出发原地。
　　翻越障碍。新兵们则面对着一堵五六米高的木墙，通过相互协助的方式，翻越过去。这个项目是需要提前计划周详的，因为木墙太高，必须充分考虑到每一名小组成员的体重、臂力，弹跳力和敏捷性，分配谁先上谁后上，上去后又该怎么站位，等等。这次艾玛自告奋勇，负责分配指挥，详细过程不再赘述。
　　这些战斗考核项目，许多都是战场情景模拟，具有极强的针对性。而且，战斗考核并非要求任何一项都得过，新兵们手上都有一定的幸存点数限制，每人5点。犯了某个纪律错误，或者某项任务失败，均会扣除1点或2点。
　　例如达到指定考核点超时，扣1点；“突破封锁”时大声讲话，扣1点；“伤员救治”过程中，只找到一个假人，再扣1点；全员阵亡，扣2点。
　　进入第六项基础射击时，已是凌晨4点多钟，新兵们几乎将整个训练场跑了个遍，尤其他们还得带着背囊。
　　背囊本身不算太重，初期还感觉不出什么，越到后来，大家的体能消耗越大，30磅的额外负重，便够许多人喝上一壶的了。
　　至于旧时代备受推崇的体能耐力测试，比如13分50秒完成3000米、8个引体向上、1分钟35个俯卧撑、2分钟35个仰卧起坐、14秒跑完100米还有6个单腿深蹲，等等。
　　经过一代代军事训练专家的科学总结，已分散到各项战斗考核及行径路程中，不再单独设立科目。
　　玄野从第四项“战场救护”考核起始，身体便已不支，到第五项“翻越障碍”，基本上是靠弗农等几位男兵的协助，生拉硬拽，才攀过木墙的——因为这是团体项目。
　　与玄野有相似遭遇的还有露易丝，混血女生的平时训练成绩在女兵中也属于倒数几名，虽然第三项考核她同样不及格，但至少做到了有始有终。
　　而玄野呢，在准备期间，观察了一会儿其他组的考试情况后，直接选择放弃，被扣除2点幸存点数，露易丝只扣了1点。
　　艾玛对此颇有微词，认为玄野拖累了整个队伍，又悄悄向弗农抱怨——玄野长途跑耐力太差，有一次大家为了等他，全队差点迟到被扣分。
　　弗农仍旧傻呵呵地笑着，安慰了艾玛几句，然后转过头，从玄野身上抢过背囊，大步赶往下一个地点。
　　艾玛气得要命，憋了一肚子的脏话，不过总算没没骂出口，她站在原地愣了愣，便学着弗农的做法，替露易丝背包。
　　射击项目只有一种激光标记手枪，可使用9mm星形收口空包弹，步枪类课程BCT也有，却不用考试。
　　该项目在专业训练场中进行，每次10人，需要射空两个弹匣。
　　尽管空包弹的杀伤力比防爆橡皮子弹更小，然而近程使用，仍具备一定的危险性。为防止意外，每个射击的新兵们背后，都站着一名教官，既负责考核，也坚固安全。在新兵们举枪瞄准并预备开火之前，教官们会将先仔细检查他们的握枪姿势是否准确，保险栓是否打开，提前射击或没打开保险的扣1分。
　　全体确认无误后，有人喊：“射击！”
　　所有人便“呯呯呯”地开火，教官们才不管新兵能不能打中对面靶子，就让他们一直扣动扳机，直到子弹打光为止，再换上新的弹匣。
　　换弹匣时，必须放下保险，否则仍要扣分，等两组子弹全部射空，关上保险，考试才算结束。
　　教官们心里默算着击发次数，这时会故意引诱新兵说话，诸如“枪膛空了吗，可以转过来了！”，“你前几项成绩怎么样，有没有不及格的科目？”
　　一旦新兵脑子没转过弯来，把枪口方向对准教官或其他人，那他就“死定了”，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一律扣2分。
　　无休止的高强度考核，再加上漫长的等待。轮到玄野那一组时，他的体力已近乎透支。
　　玄野举起手枪，细细密密的汗珠从他脸上滑落，一些水珠慢慢流淌到眼角，模糊了视线，一些则渗入后背，黏黏糊糊地，十分难受。
　　过度的体能消耗，使得玄野脸上生出不自然的红晕，连握枪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强迫自己镇定，屏除杂念，在意识空间里，一遍遍地反复推演曾训练过的枪械射击流程。现实世界中，玄野只听到开火的命令，然后是一阵阵撞针与底火相触后，高温高压引爆少量火药所引发的沉闷响声。于是他也跟着开枪击发，保险，换弹匣，再击发……
　　到最后，玄野只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仿佛灵魂已从躯壳中脱离而出，漂浮半空，如同一名不带丝毫感情的冷漠旁观者，望着眼前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自己，一次次咬牙切齿，一次次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