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吃情堂的董小宛

　　软椅于轻轨上前行，仿佛冰面上打滑一样，悠悠地略过一栋又一栋形态各异、富有特点的房子。余落一会儿指着一个雕栏玉砌的高大家居建筑，说：“看！——那就是白素贞和许仙的家！”一会儿又指着轨道边的一个仿佛杂草堆成的高大茅屋说：“看，那个是虞姬和项羽的家！”
　　“哦哦。”张有猫答应道，摸摸兜里，好像还有三十几元人民币，结结巴巴地问：“一会儿吃饭——呃，是不是要AA制呀！？我怕兜里钱不太够，能不能赊账呀！？呃——这里是不是用人民币结算呢！？”。
　　余落探过身来拍拍张有猫的肩膀，说：“放心好了，这里是免费的自助餐。——看见没！？看见没——”余落急迫地又指着路边一座小古代庄园，说：“——那个是貂蝉和吕布的房子。——要论起我跟他们的关系呀——那是一点也不熟的。”
　　前方忽然传来阵阵香气。其中有香味，香味中又分化出各种各样的香味；有甜味，甜味中又分化出各种各样的甜味；大抵也是有苦味的，苦味又与香味和甜味交相辉映，使味道更复杂、更浓郁，更敲打着心脏使之蓬蓬直跳。味道已经完美，经过麻辣味的粉饰，如同合奏出一首美妙交响乐——哗！张有猫的口水如一条直线留到胸前，一搽一抹之后，说：“不错，不错！”
　　余落点点头说：“就是这里啦！吃情堂！黑洞公司大饭店！”
　　前方一个灰色的平屋，门面很小，两侧的墙壁却是绵长，向左书有几十米，向右数又是几十米。小门一边细胳膊一样的木制小立匾，上面红字写着“吃情”两字。
　　张有猫举目往去，只觉得里面亮如白昼，富丽堂皇。余落翻开小门就往里边走，张有猫跟在后面。
　　这大厅一望无际，远比外面看着宽敞。厅内摆着无数的长桌，每个桌上的各种各样的美食都堆成了小山般高，或有瓜果梨桃，或有鸡鸭鱼肉，或飞禽走兽，或有山珍海味，或干果蜜饯，或浓茶美酒。腾腾热气，缭绕飘荡，依稀置身云雾仙境之中。
　　“欢迎！欢迎！”——一个银铃般爽朗的笑声响起。
　　张有猫向一边看去，脑子里嗡地一下子有些恍惚。只见一个美丽女子出现于身侧。这女子穿着雪白的女式厨师服，头戴高高的圆筒厨师帽。凤眉明目、朱唇皓齿。只见谈笑间眉目传情，举手间婀娜多姿。张有猫心里赞道：好漂亮的女人！
　　余落若有所思地问：“看你今天很高兴呀？”
　　那美丽的女厨师说道：“是也，妾身刚买到朱色小米手机一台。高兴得很。”余落答：“呵呵，恭喜！——”
　　女厨师指向张有猫，问：“郎君如此面生，未知何许人也？”余落指指张有猫，说：“此君姓张名有猫，新来的。”余落指指女厨师，说：“董小宛。大厨师”
　　张有猫说：“名字起的真好！”董小宛呵呵着说：“此名怪哉！”
　　张有猫干咳两下，说：“——呃——我饿了——怎么吃饭呢？”董小宛呵呵着指指柜台前，那里摆放着许多碗盘筷夹，说：“——任君自取。”张有猫应道：“好的好的。”张有猫心想，今后要认得路，以便常来这里看看美女；美女长得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说话怪怪的，不知道是广东人还是山东人。不过现在刚见面不好东问西问，等以后有时间再问问这美女有没有老公什么的。
　　余落前面走，拿着夹子、筷子、盘子。张有猫跟在后面也一样拿着夹子、筷子、盘子。董小宛跟在后面呵呵地笑，一会儿下头去看手机，指指点点；一会儿收起手机。抬起头只是呵呵地笑。
　　董小宛介绍那些菜品说：“沧龙肉有清蒸、有红烧、有腌制。有龙鸟拌蕨酱。有蛇颈龙肉汤。有霸王龙肝生煎。有翼龙鸟蛋切片……”
　　张有猫：“……”
　　他看余落在前面拿了一个苹果、两根黄瓜、一个香蕉、两个小笼包、一碗豆腐汤，就依样画葫芦拿了一个梨、两根萝卜、一屉小笼蒸饺、一块生煎豆腐、一碗香蕉汤。余落又自取了两碟腌肉，分给张有猫一份，说：“这叫董肉。”张有猫不解，说：“一点也不凉，怎么叫冻肉？”余落说：“董永的永，董肉。”
　　董小宛摇摇头，好像最近食客对她千辛万苦抓回来的古兽肉都不怎么感兴趣。
　　张有猫问：“站着吃吗？——我看这两边也没什么椅子好坐嘛？”
　　余落说对董小宛说：“你先忙你的。”董小宛咯咯笑地飘走了。
　　“随我来。”余落两人走了几分钟到了灰色墙边。原来这灰墙从远处看就是一面墙，但是走到近处就会发现原来每隔几步就有一个房间入口，只不过房间被一个灰色的屏风遮挡住，从远处看这个屏风和墙几乎同体，很容易从视觉上把隔间隐藏起来。隔间内的饭桌则是空的，桌旁数张小椅，而墙上则又是挂满了热食。隔间另一边又有一个出口，张有猫往那边看去，则又是一个极大宽敞的大厅，无数桌子摆在其中，只不过这边的桌子上是空空荡荡。
　　张有猫问：“这么多好吃的，不会变质浪费吗？”余落点点头：“这倒不会。你看那些桌子上面都有有设备控制的。如果人走近桌子，时间就会运动，空气和食物发生接触，就会生出气体和味道，人也可以取走食物。反之，如果人距离桌子很远。桌子上的时间就会停止，空气和食物不发生接触，不产生物理和化学的变化，食物的味道和状态就可以保持几十年不变。”
　　“哦！真神奇。”张有猫说：“不过还有个问题我很好奇的——董小宛有没有——那个什么男朋友或结婚呢？”
　　余落说：“哦。你是问这个呀。很遗憾地告诉你，她在几百年前就结婚了。所以你是不用指望她了。你是不是对她感兴趣？那我可以给你讲讲她的事情。”
　　张有猫说：“说来看看。”
　　余落说：“明朝末年，董小宛出生于江苏省的苏州市。江浙沪自古出美女。她家是当时的中产产阶级，当时苏州城内小有名气的“董家绣庄”就是她家开的，主营苏绣，其实就是服装业。因为苏绣还要在布料上面绘画，所以也算是服装和艺术的结合。由于祖上经营了两百年的招牌，所以生意很是兴隆。家境在时的苏州城也是大户人家。作为家中少主，董小宛琴棋书画、针织女红都有很高的造诣。”
　　“但是董小宛在13岁的时候，“董家绣庄”的庄主，董小宛父亲因为急性肠胃炎医治无效去世了。董小宛的母亲和女儿董小宛对经营绣庄一窍不通，所以只好交给伙计打理，隐居家中避开俗世。二年后，中原各处起兵造反，天下大乱。董小宛的母亲打算关闭绣庄结算账目，发现绣庄账面原来几千两银子不见，此外还欠下各处上千两银子。绣庄不久破产清算，多方债主登门要债，各种压力和打击之下母亲病倒。从此上千两银子的外债就压在董小宛一个人身上了。”
　　“江浙沪民间借贷渠道自古发达，董小宛四处借钱，接东墙补西墙，不免债务水涨船高，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这时，江湖人士找到董小宛给她指了一条出路，那就是凭借其国色天香的资质去天下最大的红灯区——江苏南京的秦淮河畔——打工。”
　　“董小宛只卖酒水不卖身，凭借其琴棋书画的水准来招待客人，但是曲高者和寡，宾客越来越少，老鸨很不满意于是对其冷遇，所以，董小宛选择离开南京回到苏州。但是债务依然没有解决，反而打着滚儿地变得更多了，从一座小山变成一座大山。而董小宛母亲还需要钱来治病救命，董小宛只得为筹集现钱把自己卖到了半塘妓院。”
　　“在半塘妓院，董小宛卖笑、陪酒、陪客人出游，依然是只卖艺不卖身。在那时，结识了年纪大她十三岁的“明末四公子”冒辟疆，觉得其谈吐不凡，对时局有深刻见地，特别合乎心意。后来母亲病故，董小宛也患上了重病，但得到冒辟疆的照顾而使得病情好转。于是董小宛对冒辟疆说：“妾身的病不药而愈，定与公子有宿缘，望公子不弃！”董小宛叫家人买上好酒好菜，与冒辟疆床前对饮。冒辟疆因要到南京参加乡试，所以与董小宛约好，等乡试结束，就为她赎身，再相伴回家见他的父母。”
　　“但是董小宛和冒辟疆找到鸨母要赎身时，因为董小宛巨大的名气，鸨母为不放走董小宛而开出天价赎金。直到得到朋友高官钱谦益和名妓柳如是的从中斡旋，才最后使董小宛顺利赎身。”
　　“董小宛嫁入冒辟疆后，为了让平淡的日子过得处处充满色彩，处处充满情趣、处处充满浪漫。因冒辟疆喜欢吃甜吃咸、海鲜腊味，董小宛就为他制作的品种繁多、五香十色的佳肴。她更用酸梅调味，还采摘初放的清香花蕊，以花汁融入到花露中。这样制出的花露入口袭鼻，形成奇特香味。其中最鲜美的是秋海棠露。五颜六色，香味扑鼻。”
　　“这种安逸的生活才过了一年，正赶上李自成攻占北京，崇祯皇帝煤山上吊；吴三桂领清兵入关，李自成于九宫山兵败。兵荒马乱，物资匮乏。董小靠着精打细算，勉强维持着全家生计。然而，冒辟疆却病了。先是下痢兼虐疾，疟疾发作寒热交作，再加上下痢腹痛，冒辟疆一刻不得安宁。为照顾丈夫，董小宛把一张破草席摊在床榻边作为自己的卧床，只要丈夫一有响动，马上起身察看，恶寒发颤时，她就把丈夫紧紧抱在怀里；发热烦躁时，她又为他揭被擦澡；腹痛则为他揉摩；下痢就为他端盆解带，从没有厌倦神色。经过五个多月的折腾，冒辟疆的病情终于好转，而董小宛已是骨瘦如柴，全身虚弱。紧接着冒辟疆又得了重病，这次使是胃病下血，水米不进，董小宛在酷暑中熬药煎汤，紧伴枕边伺候了两个月的日日夜夜。然后，冒辟疆又是一场重病，这次是背上生疽，周身疼痛，不能仰卧，董小宛就夜夜抱着丈夫，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安寝，自己则坐着睡了整整三个多月。这回终于让冒辟疆痊愈了。”
　　“但是董小宛的身体本已虚弱，饮食难饱，又加上接连三次照料丈夫的病痛。由于体质已极度亏虚，冒家多方请来名医诊治，终难凑效。顺治八年正月，在冒家做了九年贤妾良妇的董小宛终于闭上了疲惫的眼睛，在冒家的一片哀哭声中，芳龄二十七的她永远地走了。”
　　“正所谓：珍珠无价玉无瑕，小字贪看问妾家。寻到白堤呼出见，月明残雪映梅花。”
　　张有猫好奇的问：“……死了吗？没有吧！？我们刚刚不是还看着董小宛在那边玩小米手机玩得挺开心的吗！？”
　　余落说：“啊！对啊！——后来，大概是一号人物觉得这个故事实在是太伤情了，所以就找个人把她带到黑洞里世界来了。当然，那也是我来黑洞里世界之前的事情了。就我的理解，大概主要是饿死的，所以，多吃点肉就好了。或者多打几针葡萄糖的可能也是有的。”
　　“那她老公冒辟疆在不在黑洞里世界呢？”
　　余落说：“那倒是不在的。因为在普通世界里董小宛依然被认为是死去了。可能是用别的尸体替换的，也可能对家人洗脑了。然后，董小宛在黑洞里侧可以查询到四十岁的冒辟疆在其后顺利的活到了八十二岁。——董小宛是深爱她的丈夫，自是不可能把四十岁的冒辟疆带到黑洞里世界，也不可能把八十二岁的冒辟疆带到黑洞里世界。——也不可能回到冒辟疆四十岁的普通世界，那样自己还是要饿死累死——也不可能去到冒辟疆八十二岁的普通世界——那是冒辟疆即将故去而不存在于所有的世界（包含普通世界和黑洞里世界）。所以，董小宛现在在这里做出的选择就是利用自己精湛的手艺来做美味佳肴。因为自己曾经饿到极点，所以，此后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世界人民都吃饱吃好。只要别人来到这里吃她做的美食，她就会很开心了。”
　　“她还有一个愿望，就是再也不要见到李自成、崇祯皇帝和吴三桂这三个人。——这个要求，头号人物也应允了。”
　　张有猫点点头，说：“原来如此，真是至情至性的人。”
　　此时两人盘子里的饭菜已经吃完了。
　　余落起身，问：“吃饱了吗？”张有猫点点头：“味道真不错，我吃得挺饱。”余落：“吃半饱就可以，什么时候饿了都可以过来。这里也算是24小时营业了。那么接下来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你还没有自己的——地方——，我们去给你找个自己的——地方”余落沉思了一下，张嘴“嗝”——地一声。
　　张有猫呵呵笑。
　　余落说：“别——嗝——笑”
　　两人向外从隔间处来向外面走去，董小宛迎了过来，笑意盈盈地说，“欢迎再来！”
　　余落说：“当然咧！”张有猫说：“必须地！”
　　余落带着张有猫回到软椅轨道处，拦住两个轨道上的软椅，两人上了软椅一坐。余落举起拳头，说：“我们的口号是——继续前进，我们的下个目的地是：公会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