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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边城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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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落枫城的商户早早动起来了,备好了给边城运送的物资,在城门前集合,朝着边城去了。
  那些在落枫城打脚休憩的华服少年们,也有不少随着运送物资的队伍,一同往边城赶。
  约莫两个时辰,就到了警戒线。
  警戒线戒备森严,明岗暗哨重重叠叠无数,不时可以看到一队队的守卫来回巡弋。
  “停下,接受检查!”站岗的军士喝令队伍停下。
  “有关牒的这边!没有关牒的那边!”检查的军士,将那些少年,和运送物资的队伍分开。
  “有关牒的通过,随行人等,驻足!”检查的军士,勒令那些少年的随从驻足,不得再随他们一同前往边城!
  “嘿~一个臭当兵的,神气什么?!这是我爹派来保护我的随行,凭什么不能跟我们过去?若是他们回去了,到了边城,出了什么事儿,你负的起这个责任吗?!”少年们被人伺候惯了,听说不允许随从跟行,自然有人不满。
  “到了边城,自然有人负责你们的安全!随行人等,请回!若再往前,与闯关同罪!杀无赦!”守卫面色森严,声音冰冷,毫不退让。
  那少年觉着有些丢了面子,耍横带着随行闯关,指着守卫鼻子骂道:“今儿我就闯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方上前一步,守卫军士,站成一排,腰间寒刀齐刷刷出鞘,“啪!”整齐往前迈出一步,震得地都有些微颤。
  “再往前一步,杀无赦!”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云霄,一时间震慑得那些华服少年,静默无声!
  那不服的少年脸色阴晴变幻,甩下句狠话,也不敢发作了。
  这边动静引起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注意,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那军官沉声问道。
  “报告长官!有人试图闯关!”那守卫行收刀,行个军礼回道。
  “哦?”那军官打量了下那群华服少年,又回首问那守卫:“你们是谁的部下?”
  “报告!柳稼轩柳千户麾下!”守卫站的笔直,脸上闪过一丝自豪。
  “哼!柳稼轩?你们可知这些人,是什么身份?!”那军官面色一沉,冷声问道。
  “报告长官!不知道!只知道他们随行没有关牒,试图闯关!”那守卫挺胸回答。
  “放亮你的狗眼!这里边哪一个,是你们招惹得起的?放行!”那军官厉声喝道。
  “报告长官!柳千户有令,无关牒者,一概不予通行!”守卫却是丝毫不让。
  方才那折了面子的少年,发声嘲讽道:“怎么,堂堂一个军官,连手底下的兵都管不好吗?”
  那军官也觉掉了面子,面若寒霜,抬起一脚狠狠将那守卫踹了跟斗,厉声喝道:“我说放行!你没听到吗?再不放行!以抗军令论!军法处置!”
  那守卫翻身站起,站的笔直,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不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那军官。
  守卫的战友也怒视着那军官,却也不敢多说些什么——这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哼!柳千户怪罪下来,让他来找我!我自然会兜着!”那军官冷哼一声,又转过头与那一众少年谄媚,满脸奴才模样,全无方才的威严!
  “在下马飞,几位公子随我来,我引你们入城。”
  “嗯,马飞是吧,我记下了。”那闹事的少年,找回了面子,满意笑着点头。
  “是是是,马飞先行谢过公子!”马飞听那公子的话,心中窃喜,满脸谄笑。
  托马飞的福,省去了盘查的环节,但随行的人没有关牒,马飞也是不敢放行的。
  又约莫走了半个时辰,远远的见了边城。
  边城修得巍峨,远看百丈城墙犹如巨龙卧地,在广阔的天宇下,随着群山万壑绵延伸展,跌宕起伏,走近了,城墙上累累伤痕,满是战火的痕迹,好似提醒着人们居安思危。
  边城戒备更是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士兵枕戈待旦,毫不懈怠,瞪着双眼审视着来人。
  马飞与守城的士兵打过招呼,直接领着众人入城了。
  “几位,马飞就先送到这了,还要当值,先回了!”马飞与一众少年告辞。
  “谢过马将军了,家父在兵部当值,今日的事儿,我记下了,有空请你喝酒!”那闹事的少年谢道。
  马飞听罢心中大喜,连连作揖行礼,欣喜离去了。
  这城内的氛围,倒没有城外的氛围那么严肃,除去了守城的军士,还有不少穿着便衣的少男少女,在街上穿梭行走。
  那群华服少年,议论着方才发生的事儿,与运送物资的队伍分开,兴致勃勃的朝着城内去了。
  运送物资的队伍,在边城粮官的引领下,去军需库卸了给养,也都离去了。
  人们走了,军需库又恢复了平静。
  “哗!”
  安静的军需库忽然响起一阵水声。
  “啵~”一个酒坛子的坛封被打开,钻出了一个少年郎——正是城南。
  城南昨儿夜里,跟老张商定好了,他呢,躲在酒坛子里,由老张连带给养,一并送到边城。
  城南心细,怕有例行检查,连夜在酒缸里做了个夹层,他躲在夹层下边,上边再由老张倒满酒,假若不是刻意用物件去探酒缸的底,是发现不了里边藏着人的。
  “呼~闷死你家小爷了~”城南伸了个好大懒腰,将那夹层处理了,放轻手脚观察四周,见没什么守备,一溜烟儿翻窗跑了。
  城南嫌弃自己身上酒味儿重,也怕被守军闻着,嗅出什么端倪,小心避让军士行人,净挑些小路胡同走,心里筹划着,去哪弄身儿衣服来换了。
  还没出胡同口,就听前边有人叫嚷,好像有什么人吵起来了,城南是个谨慎的人,现在他这模样,本不该凑这热闹的,或许是因为刚到边城,心里也有些新奇吧,鬼使神差的,隐匿在胡同口,看前边的热闹。
  前边围了一群人,人群当中,一个小胖子,正跟一名巡街守卫争执。
  “我说我吐口痰怎么了?啊?我就问你,我吐口痰怎么了?!”那小胖子趾高气扬,伸出小胖手不住点那守卫的胸口。
  “你们守卫军丢人,还不许别人骂两句,啐几口吗?!”小胖子满脸的不屑,又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我呸!你看看你们那守卫的军官,是个什么东西!点头哈腰的,像个哈巴狗一样,哪里担得起军人二字?!”小胖子不依不饶,情绪有些激动。
  那守卫被小胖子点着胸口,沉默站着,满面羞愧。
  这小胖子,是在城南他们之后到的,也遇到了马飞,被马飞引进了城,可这小胖子,却是极其瞧不上马飞那趋炎附势的模样,跟同伴越说越来气,往地上狠狠啐了几口,被这巡街的守卫训斥了,小胖子因马飞的缘故,对守卫有了偏见,自然把火气一股脑都撒了出来!
  那马飞一天,迎来送往不知要带几波人,巡街守卫自然知道他的秉性,所以被小胖子骂了,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围观的人愈来愈多,这边动静引来了一队守卫,带头那魁梧军官拨开人群,站到二人中间,皱了皱眉,和蔼问那守卫:“怎么回事?”
  “千户……”那守卫尊敬的看了那军官一眼,想说什么,可是又环顾了下四周围观的人群,硬生生憋了回去,憋红了眼。
  “报告千户!没什么!”那守卫挺直身躯,一双眼睛,微微有些湿了,眼角,也微微有些发红。
  那马飞,纵是行为不耻,可这么多人围着看,他虽低为巡街守卫,可又怎忍心,将这事儿说出来,丢边军的脸?!
  “什么没什么?!敢做还不敢说吗?!”那小胖子满脸愤懑,跳脚大骂:“瞅瞅你们一个个的德行!不就是怕我们出身显赫,仗着身世欺压你们吗?!来,今儿我不提家世,纯表达我个人的观点,我就看不起你们边军了!”
  “千户!请允许我脱去这身军装!我要跟他决斗!”那守卫依旧站的挺直,却再也受不住这委屈,大滴大滴掉下泪来,颤抖着身子跟那军官请求。
  那军官听那小胖子的话,心中也是不悦,皱了皱眉,沉声问那小胖子道:“何故辱我边军?!”
  小胖子也知道方才情绪属实激动了,他只是看不起那马飞而已,本无心侮辱边军的,听那军官问话,缓和了下情绪,语气却依旧不屑:“问我做什么?何不去问问那唤做马飞的?!”
  听小胖子的话,那军官眉头锁得更紧,他自然知道马飞的德行,可这小胖子,方才话语辱及边军,不处理的话,属实不好交代。
  军官沉默——今儿这事儿,有些棘手!
  围观众人中,也有人看那马飞不顺眼的,听小胖子的话,冷眼围观,看这军官如何处理。
  那军官沉思稍许,舒展眉头,朗声与那小胖子喝道:“军中事,自有军中处理,可你不该辱我边军!”
  又喝了一声:“戍卫队!出列!”
  与他同来的那队士兵,齐刷刷迈前一步,满面愤怒,皆都不善的盯着那小胖子。
  “卸甲!”军官又是一声令下。
  那小胖子倒也不是什么善茬,听军官命令戍卫卸甲,以为要找他麻烦,撸胳膊挽袖子,朝手心啐了口唾沫,搓手怪笑道:“来来来,不是要干仗么?!你们人多老子也不怕,今儿爷们儿叫你知道,什么叫做血性,你们一块儿上……”
  “脱衣!”军官又是一声令下,打断了小胖子的话。
  小胖子话说一半,被打断了,有些发愣。
  戍卫队齐刷刷褪去了上衣,笔直站着军姿。
  人们不再冷眼围观,连那小胖子都有所动容。
  赤裸上身,整齐站着的戍卫队,肌肉犹如拳头般一鼓一鼓的,在阳光下油亮发光,健硕的身子上,纵横交错着一道道大小不一,深浅、形状迥异的伤疤!
  “这!就是你看不起的边军!”那军官指着他们,沉声喝道。
  “他们!没有你显赫的家世!他们!没有父母的千般宠爱!他们!没有优渥的条件读书修行!但是他们!在你这般年纪,甚至比你还小的时候,就来到了边城戍边!”
  “他们!在你们挑哪一道菜味道不佳的时候,在啃着干硬的馒头!他们!在你们抱怨父母又哪里不顺你心的时候,在梦回故乡!他们!在你们酣然入梦高枕无忧的时候,在前线浴血厮杀!”
  “他们!是边军!”
  “他们!才是我商国军魂!”
  军官一声声振聋发聩,那小胖子,为之动容,面露惭愧之色,摩拳擦掌的手,也放了下来。
  “失语之处,万分抱歉!”
  小胖子倒也敞亮,真挚道歉。
  那军官笑笑,道:“虽我边军,有人行私欲,但他并不能代表我整个边军!可这些热血儿郎们在,我边军军魂,永存!”
  “啪!啪啪!啪啪啪······”
  军官话音刚落,围观众人群情激昂,爆出了热烈的掌声。
  戍卫队们,眼角噙着泪站的笔挺,宛如松柏,虽此刻流泪,谁又敢说他们软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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