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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刚刚泛白，李恩便被黑发少女摇醒了。
“怎么了……”
在地上睡了一夜，李恩浑身僵硬得厉害，他揉着泛痛的肩膀，坐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落雪，却看到希格
蹲在他身前，指了指刚刚亮起一丝白光的天空：
“……天亮了，已经可以出发了。”
女孩的表情还有些阴沉，但相比昨天晚上，已经好很多了。只是比起李恩对她原本的印象，依然少言寡语、性格冷淡了不少。
“这就算亮了啊……”
自言自语着看了看昏暗的天色，李恩估摸了一下，大概才六、七点钟，要知道这可是在北地的冬季，即便没有冬青树叶的遮挡，都很难看清楚路，更别说在黑森林里了——
遍布冬境的黑森林，之所以被人们称为“黑”森林，除了里面遍布着的各种凶残野兽之外，就是因为那终年不落的密集植被，使得阳光很难照射进来，一旦进入其中，即便大晴天也跟阴天一样，采光极其不好，才因此得名。
不过看着希格认真催促的表情，李恩叹了口气，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上路吧。”
。
经过一夜的落雪，黑袍人留在雪上的足迹，已经模糊了很多，李恩即便有着打猎的经验，也只能断断续续地，找到一些还没被彻底掩盖住的足迹。
但是因为黑袍人几乎是笔直地往前走着，所以李恩倒也不太担心弄丢他。
相比之下，他更担心的是身后黑发少女的状况。
不止一次，希格一脚踩空，差点摔下陡坡。
观察了一会，李恩隐约察觉到了某个事实。于是，在少女又一次摔倒后，他忍不住问出了口：
“希格，你是不是眼睛看不太清楚？”
听到李恩的询问，希格愣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李恩，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点了点头。
“这样啊……大概是夜盲症吧……”
李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估计即便是希格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看不见暗处的东西，否则她不会那么早就催促着李恩上路了。
人的体内如果缺乏维生素A，那么到了夜里，就很难凭借微光看清周围的环境，这就是所谓的夜盲症。
而就跟李恩前世的古代一样，因为饮食结构的不全面，大多数冬境人，体内都缺乏维生素A，如果不是李恩家那样需要夜间视力的猎户，几乎都不会定期摄入猪肝、鱼油之类的食物。
而希格家虽然是村长，相对还算富裕，但对于防止夜盲症上，还是缺乏足够的知识与意识。
想到这里，李恩把手递给了希格，提议道：“既然希格你看不太清楚，那么就握着我的手，我来拉着你走吧。”
然而看了看李恩伸出来的右手，希格犹豫了一下，冷淡地回绝了：
“……不必了。”
李恩愣了一下，看着少女脸上抗拒的神色，有些悻悻地收回手，挠了挠头：
“……既然你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
李恩这才想起来，毕竟在不久之前，他跟希格还算是相识不熟的外人。
之后便一路无话，两人间因为同为沦落人，才建立起来的微妙感觉，也变得有些冷淡下来。
。
好在希格回绝李恩后不久，天色就渐渐放亮了起来。
一个冬境冬季罕见的大晴天，艳阳高照。
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黑袍人身上，李恩注意到，之前黑袍人因为落雪变模糊的足迹，又渐渐清晰了起来。
这是件令人惊喜的变化。
昨天晚上，大概在李恩从村子里出发一个小时左右，黑森林里开始下雪。而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黑袍人留下的脚印，或多或少地都被从从树叶上落下来的积雪盖住了一小部分。
但在从刚才开始，李恩注意到落雪在变薄。
这说明，这些足迹是在降雪开始后才留下的，所以相比之前的脚印，覆盖在上面的雪花要薄了不少。
而这么一推算，黑袍人走了大约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他跟希格用了四个半小时左右。
这看起来很绝望，但反而让李恩觉得，距离终点已经不会太远了——毕竟黑袍人跟他说过“会等一天”。
根据这句话，以及其它一些事情推断，昨天晚上，黑袍人应该是在看到村子发生火灾后才赶过来的。从村子被袭击，到李恩醒过来，前后没超过四个小时。考虑到火势烧旺以及来回时间，黑袍人落脚的地方，距离村子最多也不会超过3个半小时。
在冬季的黑森林，一天之内，有足够的采光勉强能够通行的时间，大概是8个小时。算上李恩昨天晚上依靠简易火把，临时赶出来的2小时，总共10个小时。要走完黑袍人走了3个半小时的路程，稍微有些勉强，但不是不可能。作为一个给孩子的考验，这样的难度，很难，但还不至于绝望。
只要加紧时间，就完全赶得上。
“不过这样的话……以现在这样的行进速度估计……还是有些慢了。以防万一，趁着天气好，再加快一点速度吧。”
想到这里，李恩不由得扭头看向身后：
“希格，天色已经完全亮了，你现在应该能看清楚了吧？”
“……恩。”
听到李恩的询问，少女扶着身边的骨榆木树干，喘着粗气，微微地点了点头。
李恩的视线在她渗着血丝的手心处停留了一下，叹了口气，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他还是说了：“……那么我们就再走快一点吧。”
“恩。”
听到这难为人的建议，希格没有异议，平静地点了点头。
转过身，李恩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因为夜盲症的原因，少女之前又摔了几次，有一次比较严重，从倒伏的圆木上滑下来，把手都擦破了。
但是她拒绝了李恩包扎一下的提议，催促着他赶紧赶路。
李恩不明白，是什么支撑着希格，让她跟上了他的脚步。
要知道，这可是在黑森林。
相比很少出村的希格，李恩从六岁开始，就跟着父亲，在黑森林里抓灰兔了。
黑森林里各种看似无路可走的险峻地形，李恩都可以凭借着身手，轻快地一跃而过。但是那些长着青苔的独木桥，陡峭的只容得下一个脚掌宽的溪畔山壁，对于希格这样一名未满十岁的小女孩而言，却未免有些太过困难。
但是黑发的少女，还是咬着牙，跟了上来。
如果可能的话，李恩真想让她休息一下，但是他却很清楚，现在不是让他同情心泛滥的时候。
按照他目前得出的结论，黑袍人留给他们的考验，有可能真的卡在了死线上，稍有懈怠就会无果而终。
其实，别说现在了，在希格摔得最重，在地上瘫软了三分钟的那次，李恩就曾想过，要不要扔下她，自己一个人前进。
然而李恩虽然不是什么****熏天的人，但也终究没残忍到可以轻易把那么一个萌妹子，独自扔在猛兽横行的黑森林里一走了之。
所以，即便李恩很清楚，在黑森林里，采光良好的时间实际上很宝贵，但在正午时分左右，注意到希格的体力已经透支到极限，他还是向少女建议，坐下来休息一下，顺便弄点火烧水吃饭。
对于李恩这次的提议，希格在气喘吁吁地犹豫了一会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拒绝了少女想要帮把手的提议，李恩独自一个人把火生了起来。
在没有锅的情况下，他如法泡制，把熊皮袋里已经完全干掉的面饼抠出来，装了小半袋雪花，将烧热的石头丢进去，弄了些雪水出来。
不过因为起火的时间不够长，烧出来的石头只是让融化的雪水显得不是那么冰。
就着这半凉不凉的雪水，啃了几口面饼，艰难地吞咽下去，李恩将皮袋与面饼递给了希格：
“赶紧吃吧，这熊皮袋不怎么防漏，好不容易弄出来的雪水，一会就全流光了。”
“嗯。”希格点了点头，她此时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大汗淋漓，面色苍白。
在接过熊皮袋之后，她倒是一口气喝了不少的水，只不过在体力透支的情况下，明显没什么食欲。
三分钟，在皮袋里的雪水完全淌走之前，李恩递给她的面饼，希格只是勉强咬了几口。
而没雪水润喉，干硬的面饼更加难以下咽。
看着希格痛苦地咀嚼着面饼的样子，李恩叹了口气，把皮袋要回来，打算再去烧几块石头。
然而就在这时，希格站了起来：
“我休息够了，我们继续走吧。”
看着希格递还过来的面饼，以及少女虽然充满疲倦却又坚定的目光，李恩沉默了一下，没有反对，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