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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克洛采与卡尔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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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自东升起,而又自西而落,黑森林的天色也由明媚再次变得昏暗。
  即便是再好的大晴天,也会在短短的四五个小时之后便失去光彩。
  这便是冬境,这便是北地。
  坐在马车上,金发少女有些百无聊赖地晃荡着脚,黑白相间的哥特风洋裙下,纤细的双腿在月光下反射出近似透明的白皙。
  托着腮帮,少女一脸烦闷地看着拉车的两只马类魔兽“骐兽”在地上啃草,口中嘀嘀咕咕地向黑袍人抱怨着:
  “卡尔多大人……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天色都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那两个人又都没有夜视能力,肯定赶不上了,我们已经已经可以走了吧?”
  然而听到克洛采的抱怨,被她称为“卡尔多大人”的黑袍人,将视线从魔法书上收回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还有两个小时。”
  那淡漠的视线令克洛采有些毛骨悚然,让她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那些敌对家族的袭击者们的下场。
  那些强大得令她不禁颤抖的上位血裔,在黑袍人面前,就像是气泡一样被轻易捏碎了。从黑灰色的阴影中召唤出来的恐怖魔兽,将一位帝国伯爵以及八位子爵级血裔吞噬殆尽,而在吃掉它们之后,那只巨大的影龙甚至连个饱嗝都没有打。
  那副场景,令克洛采对巫师愈发得恐惧与狂热起来。
  身为伯爵级血裔弗洛林家的小公主,克洛采与生俱来便拥有着高贵的血统与血脉力量,但是在没有彻底觉醒的情况下,终究没法跟一名真正的上位巫师相抗衡。
  但巫师却不是这样,相比血裔需要漫长的时光慢慢觉醒的血脉之力,巫师的力量则更加肆意烂漫,宛若烟花般短暂却又炫目。
  血裔加上巫师。
  而克洛采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身为血裔、拥有着漫长寿命的她,掌握着这在长生种眼中短暂却又绚烂无比的巫师之力,更加完美。
  就是因为想到了如此美好的前景,她才会放弃了家族第四顺位的继承权,跟着卡尔多前往了传说中的极黯之地,渎神者与黑暗种族们的乐园——艾梅达尔。
  反倒是对于卡尔多为何那么看重黑森林里的那两个人类小孩,克洛采完全想不明白。
  两个短命的人类,在身为血裔的她的眼中,不过是区区食物。弱小,而又无能,甚至没能开启魔法资质。
  这样的素材,完全没法跟她克洛采·弗洛林相比,然而就是这两个下等的人类,却让她跟卡尔多大人在这里白等了一整天的时间。
  可恶……如果他们能侥幸过关的话,一定要狠狠地惩罚他们……
  想到这里,克洛采不由得伸出食指,在自己口中那引以为豪的,两只娇小又可爱的尖利虎牙上摸了摸。
  ……就让他们做我的血仆吧,也算是看在同为被卡尔多大人招纳进来的份上,关照他们一下。
  说起来,他们的血,又是什么味道的呢……
  想到这里,克洛采不由得有些好奇地舔了舔嘴唇。
  。
  两个小时。
  距离入夜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当看到天色渐暗,黑袍人留下的脚印还没有看到尽头,李恩的心中强烈的不安终究化作了现实。
  不过他却没有将这些不安表露出来——因为夜盲症的原因,希格比李恩还早一步就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视力,为了不将那些不安传递给她,李恩一直默默前行着。
  现在,他只能借着月光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些树干,再根据完全暗下来之前的记忆,朝着黑袍人脚印消失的方向不断继续前进,希望能误打误撞走对方向。
  然而李恩很清楚,在黑暗中,人们即便觉得自己是在按直线前进,也会偏向惯用手的反方向,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与正确的方向错开,与黑袍人失之交臂。
  冲动是魔鬼啊……
  想到这里,李恩心中不禁有些苦涩,有些想要后悔,却强迫着自己不要后悔。
  只是,此时再不后悔,就可能再也没机会了啊……
  慢慢的,李恩放慢了脚步,在黑森林走了整整一整天,尤其是最后两个多小时,几乎是一直背着希格前进,他本来就只是相当于一个孩子的体力,早已经耗光。
  大脑因为疲惫,慢慢地空转了起来,只是凭着心中的一股念头,双腿机械而有僵硬地在黑暗中迈进——或许他此时若是一个不小心,踩到石头摔倒,就可能再也爬不起来了。
  然而即便思维渐渐僵化,但一个念头,还是渐渐压过了李恩颓废的思考——
  混蛋……别给我在在见到棺材之前就放弃啊混蛋!
  除了坚持,你还有什么能做的事情吗?!
  咬着牙不断迈进着,而不知又过了多久,李恩眼前的森林慢慢稀疏。随着远处渐渐明亮起来的一道火光,黑袍人从天而降,缓缓落到了李恩面前:
  “恭喜你们,通过了考验。”
  ……所以说,行百里者半九十啊……
  看着黑袍人,李恩在心中淡淡感慨着,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
  在两匹马类魔兽“骐兽”的牵引下,黑色的马车在林道间飞快地奔驰着。
  不知道车厢上被施加了什么样的魔法,即便在崎岖的道路上全速前进,也行驶得平稳无比,即便碾过石头与坑洼,也不会有丝毫的颤动。
  昏迷后不知过了多久,李恩苏醒过来,浑身上下像是被火燎过了一样,酸疼得厉害。然而只有脑袋,舒适地枕靠在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传来淡淡的好闻香味。
  李恩翻了个身,却被从扫过鼻尖的发丝弄得痒痒的,然后他才发现,自己一直枕着的,是希格那双纤细却依旧柔软的双腿。
  黑发少女靠在车厢墙壁上,沉沉地睡着,脑袋微微歪向一旁,露出雪白细腻的脖颈,脸上的污迹还没有擦干净,但娇小的双手却自然而然地抱着李恩的脑袋,似乎睡得很安心。
  居然是美少女的膝枕吗……没想到我居然也有今天,这波不亏了……
  李恩在心中暗自感慨着,小心翼翼地把希格双手拿下去,然后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他有些不经意地向车窗外望去,却被外面由黑白灰三色组成的风景吓了一跳。
  “已经醒了吗?”
  黑袍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恩回过神来,黑袍人靠坐在车厢的另一旁,缓缓地合上了手中厚重的精装书。
  看到他,李恩不由得恭谨地低下了头:“是的,先生……”
  似乎是看出来了李恩的不自在,黑袍人伸手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苍白英俊,但分外年轻的南地克鲁克人的容貌:“既然通过了考验,那么就很可能是我的学弟了,不必那么拘束。”
  与同为南方人种的罗亚人的黑发黑瞳相比,生活在雨雾区的克鲁克人通常有着亚麻色的头发与褐色的眼瞳。不过在如今的冬境,克鲁克人已经非常少见,李恩会知道他们的体貌特征,还是因为有个认识的老猎人就是克鲁克人的后裔。
  而这名克鲁克人的青年,用一种疲惫但还算温和的目光看着李恩,问道:
  “我是卡尔多·班,你们可以叫我卡尔多学长,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在卡尔多开口后,李恩就听出来了他的年轻,但是当听到对方只是一位学徒的时候,依然微微吃了一惊。
  回过神来,李恩回答道:
  “李恩,我叫李恩·菲尔德,学长。”
  “嗯……那你呢?”
  卡尔多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李恩身侧。不知道什么时候,黑发的少女也已经醒了过来。
  少女低下头,向卡尔多行了个礼:
  “我叫希格薇……希格薇·斯太尔……”
  李恩看了她一眼,相比李恩,希格则显得平静得多。
  而且,这还是李恩第一次听到希格的全名,平时在村子里,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都更习惯用昵称称呼对方。
  “李恩与希格薇吗……”卡尔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么再次恭喜你们通过了考验……”
  “获得了黑暗贤者学院‘艾梅达尔’的入学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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