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垫底人渣

　　福甘，是山的这一边一座再平凡不过的小镇。
　　福甘曙光中学作为镇上唯一一所初中校，是许多怀揣梦想的少年、少女迈出小镇的踏板。
　　此时，二年级一班，讲台上的武野老师正在发还上次的语文考卷。
　　“金川！”
　　“有！”
　　“古勇辉！”
　　“有！”
　　少年们铿锵有力地应答，并一一走到讲台前从武野老师的手中领走自己的考卷。
　　“……”
　　“林志耀！”
　　“啊……有。”
　　只见教室倒数第二排，一个惴惴不安的少年底气不足地应道。
　　在所有同学的注目下，他垂首握拳，忸怩不安地朝讲台走去。
　　看着林志耀一副窝囊废的样子，周围的男女同学顿时起了劲。
　　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看，这家伙厚厚的西瓜头，总是油光光的，一看就是万年没洗头的那种，真令人作呕啊……”
　　“就是，连牙齿也是从来都不刷的。有一次我无意中看见他张嘴……那些又黑又黄的牙齿别提有多恶心了……”
　　“还有他白色校服上那几块恶心的颜色，不知道是沾着大便还是其它什么恶心的东西，好像已经有一周多了。总之，他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大便的恶臭。”
　　“快别说了，光看他的死鱼眼和那身肥肉，我就觉得毛骨悚然了。”
　　“呀……跟他做同学真是太受折磨了，这样的垫底人渣怎么还不滚出学校啊……”
　　“唉，可怜的家伙，走路总是低着头，从来不敢与人双目对视。像他这种毫无社交能力的垫底人渣活得一定很累吧。换做我，早就去死了……”
　　“……”
　　林志耀默默聆听着，默默忍受着，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屈辱，不禁火烧双目，猛转过身，怒瞪那些讥讽他的同学，暴吼道：“吵死啦！！！你们这些只会暗地里诋毁别人，损人利己的厕所里肮脏的苍蝇统统给我闭嘴啦！！！”一边举起旁边的课桌，朝那些被他吓得魂不附体的同学砸去！
　　“……”
　　此时，林志耀正诚惶诚恐地站在武野老师面前。刚才的爆发片段只不过是他压抑的幻想。
　　同学们像苍蝇一样“嗡嗡”的私语仍在他的耳边继续萦绕……显得异常刺耳，使他不由捏了捏手心里涔涔的冷汗。
　　“志耀……”武野老师严肃的声音。
　　“哎……”林志耀急忙回过神应道，目光悄悄上移，紧张地注视武野老师手中的考卷。
　　心里道：“上次考试前一周，向来不主动与人交流的最垫底柴村居然主动找上我，说要向我的地位发起挑战，试图解脱自己最垫底人渣的烙印。非常奇怪的是，他当时的样子看起来踌躇满志，那种眼神完全不是一个最垫底的人所该拥有的。因此，为了避免沦为班级的最垫底，我疯狂复习了一周的时间。现在，就要公布的上次考试的成绩将决定我和柴村谁将成为班级的最垫底。虽然我已经是一个垫底，但是如果真的成为最垫底的话，那样活着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因此，上次考试，我绝对不可以得最后一名啊……”
　　“……考的不错哦，进步很大。”武野老师审视着考卷，微微颔首表示认可；一边说着，一边把考卷递给林志耀。
　　骤闻武野老师表扬，林志耀不禁喜出望外，仿佛长松了一口气，忙伸出有些颤抖的双手去接考卷。
　　心中窃喜道：“武野老师这样说的话，那我的胜算就高了。因为柴村那家伙的考试成绩向来都是倒一，没有倒二。就算那一周他疯狂复习，但是我也同样在疯狂复习，所以，差距至少是能保持住的。因此，柴村那家伙注定是要被我踩在脚下的最垫底。”
　　他颤抖地接过了考卷，捧在手中仔细一看，只见考卷右上角，写着大大红红的30！
　　比平时进步了十分左右！
　　“呼……30分的话，那一定是没有问题了！相比于柴村那只能拿个位数的家伙，简直绰绰有余啦！”他急忙压抑住内心的狂喜。
　　不过，武野老师仍严厉地道：“但是，请你以后和人交谈的时候，讲话可以大声一点，有底气一点！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加积极向上地去面对未来的人生！”
　　显然是在批评林志耀刚才在座位上有气无力的应答。
　　“哈……知道了，武野老师。”林志耀唯唯诺诺地道，不敢抬头对视武野老师威严的目光。
　　随后，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由于考试成绩的进步，他的头比之前稍稍抬高了一点。
　　走回座位的路上，林志耀偷偷瞥了瞥坐在倒数第一排，靠近卫生角落的柴村。
　　只见柴村那少年无论相貌，体形，穿着，简直可以算是林志耀的复制品，甚至还要更糟糕一些。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双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因此，每一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眼睛。
　　但是柴村的眼睛和林志耀的眼睛也是出奇的相似，只是柴村的眼睛更加浮肿、呆滞一点。
　　此时，柴村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志耀偷瞄他的目光，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呆呆地望着讲台，若有所思地傻笑。
　　其他同学已经十分好奇地围绕着林志耀的考试成绩议论起来。
　　“喂！肥猪林，考几分啊？”前排的同学朝林志耀低声喊道。
　　林志耀只是低着头走过，没有应答，嘴角却在暗暗窃喜。
　　“肥猪林，快告诉我们啦！是不是要成为最垫底人渣咯？”有同学激将道。
　　这时，林志耀故意抖了抖抓在手中的考卷，使卷上的分数更显眼一点。
　　有同学看到了分数，惊呼道：“哇！不得了啦！肥猪林考了30分！”
　　“什么！？你是说肥猪林考了30分吗？这个分数平时在班上可是倒三、倒四的水平啊！”
　　“看来，这次最垫底人渣还是柴村同学咯……”有同学扫兴地道。
　　听到同学们的惊叹声，林志耀感到如愿以偿的满足。
　　他回到座位上坐下，得意地等待公布柴村考试成绩的时刻。
　　武野老师在讲台上继续念着同学的名字。
　　“……”
　　“……”
　　“……”
　　“下一个，刘紫妮！”
　　第三排，一个清澈柔美的声音应道：“有！”
　　几乎同一时刻。
　　当听到“刘紫妮”三个字的时候，低埋头颅的林志耀不由心动地一怔。他那仿佛没有自尊心而永远低垂的头颅竟情不自禁地悄悄抬起，羞涩的目光偷偷瞄向那第三排声起的地方。
　　只见那座位上，一个身材纤美，肤如凝脂，长相清甜秀丽的长发少女站了起来，款步姗姗地走到武野老师面前；举止间流露出大方文雅的气质，仿佛一个超脱尘世的天使。
　　威严的武野老师面露祥和的微笑，非常满意地宣布道：“刘紫妮95分！是这次考试的第一名！”
　　“喔喔——”教室里一片唏嘘。
　　随即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刘紫妮朝武野老师莞尔一笑，然后轻轻接过了考卷。
　　武野老师肯定地赞赏道：“紫妮，你这次一定很用心准备吧！”
　　刘紫妮谦虚地含笑道：“没有啦……只是比平时多用功了一点点呢。”说着，脸颊上泛起一抹红霞，煞是可爱。
　　林志耀苦涩地暗道：“刘紫妮，我的真命天女。她是我这种垫底人渣在这乌烟障气的尘世间偷偷活下去的动力。但是，像我这样好比爬在大便上吃屎的蛆虫，她瞧都不会瞧我一眼吧……因为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时，讲台上，武野老师用极少见的奔放情绪，激情洋溢地道：“接下来这位同学，我必须隆重宣布一下，他的考试成绩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班的最垫底，但是在上次的考试中，他取得了惊人的进步，考到了他有史以来不可思议的最高分哦！”
　　虽然还未公布他的名字，但是教室里已经一片哗然。
　　谁都知道武野老师的那个他指的是谁。
　　这里面，最受震惊的人莫过于和他争锋的林志耀了。
　　只见林志耀冷汗涔涔，难掩心中的焦虑，暗道：“最垫底……说的不就是柴村吗？怎么会……果然，那家伙主动向我挑战，一定是有备而来的……但是就算他考到了他的最高分，也不应该会超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