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暗里的眼睛

　　“呜……不要过来啊……”
　　黑暗里，林志耀惊恐地用双臂遮目，不敢对视那一双双悬浮在半空中，显得格外明亮而又狰狞的眼睛。
　　“你这家伙说过，最垫底的人活着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啊！”黑暗里的眼睛发出凶恶的声音。
　　“那你快去死吧！”
　　“是啊！快去死吧！”
　　“去死！去死！去死！”
　　“！！！”
　　那些眼睛疯狂地咆哮着。
　　“我不是最垫底……我不是……”林志耀一边后退，一边摇头。双腿瑟瑟发抖。
　　“你这废物还不承认！我们现在就要吃了你，你这个无能的最垫底人渣！”
　　话声中，那些眼睛突然像漫天飞虫般朝着林志耀扑来。
　　“啊！滚开啦！你们这些臭苍蝇！！！”林志耀在绝望的极致中大声叫喊道。
　　正所谓物极必反。
　　他的心灵终于挣脱了黑暗的枷锁。
　　回到班里卫生角的墙边。
　　林志耀顿时感到窒息，大口地呼气。
　　一个不良少年疑惑地凶声道：“你这家伙刚才在唧唧歪歪些什么啊！”
　　“哎……啊……”林志耀刚缓过神来，惊悸得不知所措。
　　英治一脸阴鸷地提议道：“交到女朋友后，柴村可是凌驾于你之上了啊。既然这样的话，你就来舔柴村的脚吧！”
　　林志耀忽闻此言，不由惊慌起来。虽然他早就没有自尊心可言，但他显然也不能接受这种最垫底的事情。何况对象还是柴村巨臭无比的脚。
　　他费了很大的劲才从恐惧与绝望中挤出一丝勇气，小声且吃力地反抗道：“别……别扯淡了，我干嘛要做这做事情！”
　　但是无畏的话刚说完，他马上就感到后悔与后怕。
　　英治见胆小怯弱的林志耀竟敢顶撞他，觉得很没面子，便怒令左右的不良少年将他反手押解到柴村脚下。
　　此时的柴村反坐在座位上，一脸阴笑，目光直勾勾地向下看着跪在他脚下的林志耀。仿佛在挑衅着这个手下败将。
　　林志耀心有不甘地抬眼看他。
　　四目对视间，林志耀心中一震，双目竟不由自主地避开。
　　在柴村的威压之下，低下头，暗惊道：“柴村的眼神竟然变得这么犀利，连气场也不同了……已……已经完全不是之前胆小懦弱的样子……害得我不敢与他对视……难……难道班级里的最垫底真的已经变成我了吗？”
　　思虑间，柴村已抬起一只脏兮兮的脚，摆在林志耀面前。
　　顿时，臭气熏天！
　　林志耀下意识地急撇过脸，显然没有作用。
　　若不是双手被反剪，此刻他定已飞到厕所里去呕吐了。
　　就在这时，他的下巴被一个不良少年用手指钳起、扭正，紧闭的双唇也被顺带撑开。同时，他后面的一个不良少年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脸向那近在咫尺的臭脚押送过去。
　　不良少年狞笑道：“哈哈哈……舔吧，肥猪林！看看是柴村的脚臭，还是你的脚臭！”
　　看着那逐渐变大，其貌不扬的脏脚即将入口。
　　林志耀胃内一阵翻腾，暗道：“唔……不……不愧是柴村的脚，竟然比我的脚还要毒臭，我要是舔了这种东西……我……我就……不……不行！最垫底人渣应该是柴村才对……如果不是他那可不行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发自肺腑地拼命呐喊道：“慢……慢着……我……我……有……话……说……”由于嘴被撑着，因此发声极为吃力和困难。
　　“肥猪林，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要说！？”英治示意不良少年先将手放开。
　　林志耀这才松了口气，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忙道：“大家……只是有照片的话，无法证明那女孩就是柴村的女朋友啊……”
　　英治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说的也对……”
　　柴村急忙插嘴道：“我明天就可以证明哦！”目光诡异地扫向林志耀。
　　英治：“哦哦！？”
　　“……”
　　“那……那你明天证明了……再说呀……”林志耀忐忑地道，目光闪躲。
　　但是，结果刚说完没多久，就马上分出胜负。
　　因为，第二天下午，照片里的那个女孩转校过来了。
　　讲台上。
　　只见她：金红色的波波头；雪白的瓜子脸；柳叶眉、双凤眼、美人痣、俏鼻，唇珠；娇小玲珑的身材。
　　还有令人印象深刻的平淡而高冷的神情。
　　都和照片里一模一样。
　　黑板上写着她的名字——林含郁。
　　经武野老师介绍得知：
　　她来自隔壁的福沙镇，一周前刚和家人搬到这个小镇。
　　武野老师略带歉意地道：“含郁同学，班里现在没有更多的座位，在调整前，你先暂时坐在志耀同学的后面吧……”
　　林含郁冷淡的目光便投向了林志耀以及他身后的班级里唯一的空位。
　　林志耀在她目光射来的瞬间，冷不防地与她四目对视，一触即闪，暗道：“她冷漠的眼睛，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不管怎样……我已经是连柴村都不如的最垫底了……”想到这里，一阵悚然。
　　这时，林含郁走下讲台，向林志耀身后的空位徐徐走去。脚步从容，目光冷沉地注视着那个位置。
　　林志耀感到她的目光好像同时在盯着自己，不由地将头垂得更低。
　　同学们对新同学总是抱有最大的热情与好奇。
　　教室里早已议论纷纷。
　　“这女生好过分呀，不做自我介绍，也不搭理老师，真的是目中无人哇……”
　　“她竟然被安排在了肥猪林的后面呀……”
　　“那可是没人想坐的位置啊，坐在那里就像坐在满是苍蝇的厕所旁边……”
　　“唉，太可怜了，刚转学来，就要受罪。”
　　“不过，她刚好可以和柴村一排了哦。”
　　“你们有没有发现，她那张脸总是冷冰冰的，好像不苟言笑的样子。”
　　“是哦，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有些恐怖哦……她的身上好像散发着一股很黑暗的气息呢……而且只有柴村在热情地看着她，她看都不看柴村一眼……”
　　“他们真的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
　　林含郁对周遭的一切表现得漠不关心，她的眼中似乎只有那张空空的桌子。
　　“呐，含郁同学，你和柴村正在交往吗？”她身后有个女同学小声地询问道。
　　这时，似乎永远不会开口的林含郁忽然漫不经心地冷“嗯”了一声，便转身在林志耀身后坐下。
　　“啊呀！她和我说话了呀！”
　　“她真的好酷哦……”
　　“……”
　　几个女生激动地八卦起来。
　　暂且把这个“嗯”当作是林含郁和柴村在一起的宣言。
　　班级里的同学都向柴村射去了羡慕的目光。
　　这时，对没有女生缘而且看到女生就会害羞的林志耀来说，身后突然多了一个女生反倒让他觉得极不自在。
　　他如坐针毡，冷汗涔涔，两手紧紧抓着大腿上的裤子。内心有些烦躁。
　　虽然看不到林含郁现在的表情，但是林志耀却感到背上一阵发麻，似乎正有无数的寒针在戳着他的后背。他心想，也许是林含郁那双冰冷的眼睛正在他身后仔细打量着他。
　　不由晦气地暗道：“烦！我都已经是最垫底了，为什么还要安排柴村的女朋友坐在后面烦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