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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井然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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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围的时候,算是耽误了一点时间,但是所幸不算什么大麻烦,半个时辰之后已经可以继续启程了。
  至于那些个兵痞,沈毕之也没有把他们怎么样,不过就是点了穴道,又都摆成了平日里站岗巡逻的模样。
  第一道哨卡过的那叫一个有惊无险,虽然有些蹉跎,却也还算是无甚波折。
  相比于第一道,第二道过的更是一帆风顺,看守的人只是随意询问了一下车上是什么、从哪里来、来此有何目的,然后就愉快地放行了。
  至于第三道,那些人甚至没有上前来,只拿帕子捂着口鼻,摆了摆手,就不管了。
  看外面的这个架势,这衢州差不多已经是一座死城了。但,沈毕之一行人真的走了进去,却又发现别有洞天。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城中虽然遭遇了雪灾和瘟疫,又赶上官员逃跑,但尚算井然有序。
  原本的建筑大多被积雪压垮、掩埋,经过这许多时日的清扫和挖掘,能够住人的房子依旧很少。是以,此时城中最多的还是帐篷。
  整个城市被划分成两个部分,中间没有人看守,只是围了人高的的木栅栏。
  一边较为开阔,是疫区。里面虽然哀嚎遍野,但还有医者穿梭其中救治,每个人都能分上一碗汤药。十几二十个炉子昼夜不停地煎着药。虽然不断有死人被拉到远处焚烧,但所有人都没有放弃。
  另外一边稍显拥挤,是安全区。道路两旁架了大锅,煮了粥和一些预防的草药,有人拿碗走过去,就给你盛上一碗。还有人专门点了艾草,将这整条街道都熏的热气腾腾、烟雾缭绕的。
  最大的那口锅旁边,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尤为眼熟。
  沈毕之再一细看,呦,果然是个熟人!那,不就是四皇子嘛!
  这位四皇子,沈毕之参加宴会时也曾经有过数面之缘。
  只是,那种时候,他就算再不怎么受宠,到底也还是个皇子。
  皇子们在人前是个什么打扮?锦衣华服,金丝银线,紫金为冠,白玉为带,恨不得把泼天的富贵都穿在身上。
  而现在这个人呢?他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白衣,就是每个初出茅庐、初入江湖的少年侠士人手一件的那种。头上戴的,也不过就是一根竹筷子,削的很是粗糙。
  这样的打扮,在江湖里一抓一大把,在市井里也并不是找不到十个八个的。
  而最让人认不出的,却是他的举止。
  四皇子将袖子卷到手臂以上的位置,正拎着一个大勺子给每个人盛粥,顺带还附赠一个温暖和熙的微笑。
  天壤之别,不外如是。
  是以,沈毕之初时才只是觉得眼熟,而不能认出。
  沈毕之认不出四皇子,四皇子却是一眼就认出了沈毕之。
  “沈……”四皇子挥手打招呼。似乎是觉得不好暴露沈毕之的身份,到嘴的话生生顿住,换了另外的说法,“你怎么来了啊?”
  第一时间被人发现,沈毕之只好走上前去。
  “殿下!”沈毕之行礼,说出的话却十分随意,“臣听说此地之事,就想着过来凑个热闹!”
  凑什么热闹?雪灾?暴乱?瘟疫?封锁?还是钦差大臣?
  这些,貌似都不是该看热闹的。
  换作脾气暴躁的,这时候恐怕早就炸了。就算是一般人,也万万不会忍气吞声。可是,此时站在这里的,是四皇子,以好脾气著称的四皇子!
  四皇子无动于衷,就好像是没有听明白沈毕之的话,又好像觉得别人看自己热闹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他将勺子递给别人,又放下衣袖,整个人显得很是拘谨。
  什么时候,一个皇子,在臣子面前需要如此畏手畏脚了?
  若是此前,沈毕之多半会在心里鄙视一番。
  但是有五皇子的事珠玉在前,沈毕之一时倒也吃不准四皇子这副模样是真实还是作伪。
  四皇子已经凑了过来,伸了伸手,似乎想要来拉沈毕之。
  沈毕之偏了偏头,疑惑地望过去,“恩?”
  四皇子受了惊吓,明显抖了一下,连忙收回了手,指了指不远处一顶稍微大了一点的帐篷,“那里说?”
  沈毕之点头,作出“请”的姿势,“殿下先请!”
  “是!”四皇子如同课堂上做小动作被先生点名的学子,一下子就站直了身子,狠狠地点了点头,迈步就往那帐篷走去。
  他每走一步,都是腰杆挺直,手臂自然摆动,如同最规范的标杆。
  沈毕之此时已经是满头黑线,却只能跟着往那里走去。
  很快,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帐篷。
  这帐篷看着大,里面的陈设却是极其简单。
  地上连张地毯都没有,也没有砖石,就是最最普通的泥土,泛着潮气,还留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踩上的脚印;
  一张旧木板拼的床,每一块木板都因为有些年头而磨的发亮,上面一床洗得发白的青色被褥叠的整齐;
  一张瘸了一条腿垫了两本蓝皮书的书案,上面摆着文房四宝和一盏简陋的油灯,旁边放了一个泛旧的蒲团;
  木板腾起来一块地方,上面摞着好几套看着就并非凡品的衣裳,压在上面的却是几套寻常百姓穿的粗布衣衫,最上面还有各种发饰,金玉珠宝有,破铜烂铁也有,一应俱全。
  享得了荣华富贵,也受得了粗菜淡饭,四皇子真乃奇人也!
  到了这里,沈毕之倒是有些敬佩这个四皇子了。
  一进了帐篷,四皇子把帘子一拉,站在门口就开始哭,“沈大人……呜呜……沈大人,你可来了……呜呜呜……我……我该怎么办?我害怕……我好害怕啊!”
  是有多害怕,一口一个“我”,连“本宫”都忘记了说?
  眼下的这一个,才是那个熟悉的四皇子啊!
  “殿下……”沈毕之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是好言好语的耐心劝哄,还是大声的斥责勒令其闭嘴。
  最后,犹豫良久,开口说的却只有不咸不淡的两个字,“莫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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