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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艾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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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兰历1017年5月27日
  林玄十分艰难地睁开双眼,突然觉得额头上有什么东西,不禁将手伸过去,却摸到一条温热的毛巾正敷其上。
  他慢慢起身,环视四周,惊讶的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粗布毯。
  发生了什么?我不是正在崖壁上打坐吗?
  林玄刚想动一下,却感到双腿一阵撕裂般疼痛,一时竟还停不下来,令他更不好受的是,整颗头也隐隐作痛。
  默默环视一周,林玄禁不住啧啧称叹,真是个好精致的地方。
  竹屋并不宽阔,屋子里面摆放着几个棕色的木桌和一些小木凳,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看就是个心细的主人。
  而在每个木桌上则是摆放着两盆鲜艳的花朵,木制花盆下窄上宽,看不出什么材质,上面雕刻的花纹图案,却是惟妙惟肖,精妙绝伦。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花,但确实很美。”
  林玄眼神微漾,淡淡笑道。
  他还真的算得上是人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花朵。
  木板铺成的地面干净非常,不用想,这家主人定是喜爱干净。
  只见竹条编织成的窗户透着光芒,一束束光落在地上变得柔和。
  小小的竹屋带给了林玄从小到大所熟悉的味道,唯独少了些寒冷。
  “这是哪儿?”
  林玄疑惑地问出声,但可惜并没有人回答。
  他不禁摇摇头,自嘲一笑,明知没人还要问,估计自己是摔到了脑袋,给摔糊涂了。
  “肯定是在我进入灵魂世界中的时候,被人认为昏迷,才将我救到这里的。”林玄心中猜测。
  可是,为啥我还会受伤?
  他突然打个寒战,我勒个乖乖,我不会是从那万丈悬崖上摔下来了吧。
  以自己的身体强度,想来也是了。
  他随即伸展了几下胳膊,活动活动脖子,放声感叹道:“真是精力充沛啊。”
  至于身上的一点儿小伤,一个天之赐福便完全没有了问题。
  掀开被子,翻身下床,不管怎么说都要感谢这家主人,没让自己晾在荒郊野外,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但是很可惜,这家主人并不在家。
  不过,林玄也不急,来到了一个新奇的地方,咋说也要转悠转悠嘛。
  “咦!”他忽然身体一僵,“撒尔瑞斯血修罗呢?”
  后背之上空空如也,他整个人可有些慌了。
  这些年来,他经历了多少生死之战,这练出来的胆量,使得他几年来都没有真的慌过神。
  可是撒尔瑞斯血修罗若是丢失,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又该怎样给修罗魂一个交代哪?
  撒尔瑞斯血修罗对他而言,可不仅仅只是一把神级的武器,这是陪伴了他八年的伙伴,而且是修罗魂给他的最重要的东西。
  还记得,他叮嘱自己不要舍弃伙伴,可现在,他有些羞惭,这就丢了,也真荒唐。
  对他而言,撒尔瑞斯血修罗简直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
  林玄皱着眉头,快步走出竹屋。
  现在他倒是没了心情左顾右看,只想找回他的巨剑。
  撒尔瑞斯血修罗重达万斤,一般人根本拿不动它,想必应该就在外面。
  回想起那八年行走于生与死边缘的生活,仍是令他热血沸腾。
  每一次与撒尔瑞斯血修罗并肩作战,没有意外,他都活了下来。
  每天夜里,他都会习惯地擦拭巨剑,一直擦到它外表更加黝黑,擦到血色的魔纹显得更加妖异。
  一开门,一股清幽的香气毫不客气闯入了他的鼻子。
  “好美!”
  他仍忍不住感叹。
  这是一个开满了各种鲜花的大庭院,院子整体由竹木围成,从木屋门口到院门是一个丰字形的石子路。
  在这每一片围起来的小田里,种着各色各样的花草,而由这些花草所围出的图形又是几种风格不同的花朵图案。
  主人还真是有心哪!
  林玄忍不住一路欣赏一路感叹。
  他现在十分好奇这家主人的身份,极有可能是喜爱花草的女子,而喜爱花草的女子,大多也会是贤淑丽人。
  美丽背后未必不是没有遗憾。
  想到这里,林玄心中不免浮现了些悲伤。
  花开会谢,叶茂必会衰,人事有是非,是非曲直,总要面对无法逃开。
  一路一生纷繁,作何抉择,全看自己一人。
  当孤独与寂寞袭上心头之时,一个人才会有实实在在的存在感。
  那感受是强烈且不会说谎的,如果……如果说……
  “如果还有一份温暖在等我,我就一定用尽一生去争取,竭尽自己的全力,即使始终得不到,也会拼尽最后一份力,吐尽最后一口气息,然后我的灵魂会继续追寻。”
  林玄眼中是淡淡哀伤,修罗魂,是他现在唯一的亲人!
  他渴望亲情,渴望幸福,渴望在心中最纯净的地方播种下最纯洁的愿望,最美且最单纯,也最执着。
  “这里大多数花朵都是白色百合,或许这家主人非常喜欢百合吧,我想我从今以后也会喜欢了。”
  “百合!”
  林玄双手抱住后脑勺,站直了身体,仰着头,阳光铺在他的脸上,传来丝丝暖意。
  他慢慢地走在石子路上,一时竟忘了寻剑之事。
  一阵微风吹来,林玄的一头散发轻轻拂动,像是微风扶起的垂柳,散而不乱,虽黑不暗,在阳光下反射着些许柔光,与风的节律应和着一起摆动。
  发下不是白玉瓜子脸,却是一张棱角分明充满俊气的脸庞,剑眉星目,鼻梁高耸,标准的年轻剑客形象。
  而阳光下的他,有着一种诱人的魅力。
  在离篱门一两米处,林玄停下脚步,他望向齐腰篱墙外,花草芳香,漫山遍野,无比壮观。
  “莫非这是生命之神的居处?”
  他忍不住问了自己一句。
  而远处则有着一片桃林,桃花粉嘟嘟,十分可爱,一刻不停地纷纷下落,仿佛一幅永恒的动态风景图。
  比起他第一眼所见的秃山荒野,此处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不远处有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在山脚下,只见一把古朴的巨剑正默默地斜插于地,山脚的岩石却是布满裂痕。
  “撒尔瑞斯血修罗!”
  林玄惊喜,一招手,而撒尔瑞斯血修罗一声愉快的微鸣,铮的一声从地上飞起,带起些碎石乱飞,嗖,闪电般飞回了他的手中。
  撒尔瑞斯血修罗拥有着一定的灵性,这也是林玄对它十分喜爱的原因,它并不是他的武器,而是他的战友。
  重新用粗布将撒尔瑞斯血修罗仔细地包裹起来,林玄将其背负在身,微微松了口气。
  远处,一座座高耸的山峰连在一起,云雾笼罩,仅是远望,便气势惊人。
  远隔万里,动人心魄,仙云缭绕,直上云霄。
  这就是大陆上知名的云峰,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所在方位。
  尽管是在冰原长大的,可林玄却没少问过修罗魂关于大陆的事情。
  以前,甚至现在,大陆对他而言也是充满着新奇的色彩。
  云峰之高,几乎无可比拟,唯有五大禁地之一的通天峰高出一截。
  虽是大陆第二,可也足以放眼天下,皆是小丘。
  云峰月色在大陆上也极为出名,每逢月圆之时,总会有千千万万的人不远万里赶至赏月。
  有实力的人,登峰赏月。没有实力的普通人,则可以花前月下,饮酒寻欢。
  天地之势,才是最骇人的气势!仅是远望,林玄便觉心神惶惶,不禁唏嘘不已。
  离开了冰原,离开了修罗魂,然而世界却也给了他一个惊喜。
  世界不单单只有血腥与危险,不单单只有冰雪与死寂,世界有着如此灵动的一面。
  至此,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哀伤也不禁被驱散开来。
  突然,在远处的小路上,只见一个最多十五六岁的女孩儿正一路小跑,赶往这里。
  莫非这就是竹屋的主人,果真是位佳人!
  林玄忍不住感叹。
  她一头乌黑长发,一双大眼睛灵气十足,俏鼻鼻尖微翘,樱桃小嘴微抿,上唇微翘,两颗白玉般的大门牙稍稍露出一点儿踪迹,可爱至极。
  一身粉色稍显宽松的衣服,一双淡黄色的布鞋,简朴却美丽。
  气喘吁吁的女孩儿,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红晕,细汗从她的额头、鼻尖悄悄沁出。
  忽然两人目光相对,女孩儿小脸刷的便红透,“怎么这麽远,却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呢?”
  她喃喃道,轻轻躲开林玄的目光。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小嘴,红着脸低下头也不再跑,只是稍微走得快了些,双手也都藏在袖中,握着的拳头,手心尽是汗水。
  而林玄却是显得坦然很多,带着点儿微笑静静站在那里,就这样看着她一步一步来到他的面前,像是等她一般。
  离得近了,他才看得清楚,眼前这个女孩儿,清丽脱俗,有些害羞的样子更是使她迷人至极。
  女孩儿身高只到庄别的胸口,而此时低着头,使得林玄无法看到她的眼睛。
  “你……你醒啦”
  一个微小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在林玄耳边响起。
  “嗯,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了。”林玄微笑道。
  “啊……啊,没什么的,不用谢。你……你没事就好。”
  她仍然非常害羞,连话都说不连贯。
  而女孩儿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窘迫,脸唰的一下子变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林玄看着眼前这个无比害羞的女孩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笑意禁不住浓了一点儿。
  如此羞涩的女孩儿,和那个叫安琪的姑娘却是截然不同。
  两人面对面站着,林玄故意一动不动,也不让开。
  若是小仙女看到这番场景,定要拎起两个小拳拳捶死这个坏家伙。
  女孩儿一时不知所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小嘴微张,想说什么却又不敢,急的小脸通红。
  林玄见其模样忍俊不禁,而女孩儿愣了一下也哈哈笑了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女孩儿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莫名的光芒。
  她慌慌张张,盯着小手,也不说话。
  “你可真是个小可爱!”林玄哈哈笑道。
  “哼哼哼……”女孩儿也忍不住轻声哼笑起来,双目月弧一般。
  这个稍显尴尬却和谐的见面似乎使得女孩儿有了些许勇气。
  “你好!“女孩儿脸上红晕未散,木讷着伸出小手,也忘了介绍自己。
  “你好,我叫林玄,今年十六岁。”
  林玄也伸出手,然而只是刚刚碰到,女孩儿脸又是一红,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把手缩了回去。
  “啊……啊,哦,我们一样大,嗯……我叫艾妃。”
  “请进……这是我家。”
  艾妃轻声说道,眼睛不敢直视林玄。
  “谢谢!”
  林玄笑着看了她一眼,转身回走,而艾妃则抿紧着嘴,眼神中残留着些许慌张,默默跟在林玄身后。
  林玄突然感叹了一句:“百合很美!”
  “嗯。”
  艾妃用蚊子大小般的声音应道,接着却又什么也不说。
  林玄不禁哭笑不得,这姑娘如此怕生,他是不是该多吓她一吓,好好练练她的勇气。
  不过他转念一想,怕是到最后,也只是两人混熟而已,一个人的性格还是很难改变的。
  打开竹门,走进竹屋中,抬头便看见一幅画着静静湖水的水墨画,这幅画就挂在竹屋的墙壁上。
  或许是因为他刚才过于着急,竟没发现这幅水墨画。
  只见画中,水可见清澈透明,石则有嶙峋之感,湖水的波纹仿佛也在其中微微荡漾,当真是神妙至极。
  画上湖畔是茂密清幽的密林,明镜下好似有无数微光游动。
  “活了!整幅画都活了!”林玄竟出神的大呼出声。
  “这是你画的?厉害!”
  他陶醉在画的意境之中,不知不觉间问道。
  “不……不是,这是我爷爷画的,我不会画的。”
  艾妃急迫的回答道,像是生怕他误会了一般。
  随即又轻声试问:“林玄大哥,你喝点什么吗?”
  “谢谢,但是不用,你坐这儿吧,弄得好像我是这儿的主人似的。能看出来你有些不习惯和外人交往,性格有些内敛了,啊……对不起,我想我刚刚过于直白了点儿。”
  “没关系!”
  艾妃见林玄坐在她的对面,只是羞红了脸,始终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这幅画很不错,骨感的线条,生动的形意。灵魂之所在更是一种宁静之境,不管身在何种处境,即便噪杂、纷乱亦或是安逸或生死存亡之际,也要让自己的心境保持最初的平静,心态若稳,则无论何时,都可以把握分寸以决定左右。“
  “前辈简直是仙人啊!”
  林玄大声感叹道。
  “你说得好有道理啊,但是爷爷告诉我,若再沏杯热茶,就会十分完美了。”
  “哦?”
  林玄眉头一挑,点了点头。
  艾妃见他点头,如蒙大赦般起身跑到厨房,很快便端来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
  在这木制的杯子中,茶叶浮浮沉沉,打着转儿。
  一双洁白无瑕的玉手捧着一杯热茶端至林玄面前,一股茶香便扑鼻而至。
  他端起抿了一口,只觉一股暖流涌入腹中,嘴里一种清香仿佛发酵一般,竟越发浓郁,令人回味无穷。
  再看水墨画,片刻后他恍然大悟道:“竟还有如此深意。”
  转而向艾妃笑道:“谢谢!”
  “不……不用……”
  艾妃听到他如此温柔的声音,脸上好不容易下去的红晕又立马浮现了出来。
  “画就是画,虽然美丽令人憧憬,却没有实实在在的香气。而热茶却象征了现实中那些存在于身边的温暖与快乐,事事不必拘束,感情就该真实。嚎啕大哭、开怀大笑,该放纵之时又何必拘束,该冷静之时只要平静对待,淡然处理。“
  “如此完美!前辈神了!”
  林玄再也忍不住,接连大叹数声“前辈神了!”
  “可是……“
  “可是爷爷说这幅画是他乱画的,只是好看而已啊!”
  红着脸的女孩儿弱弱插嘴道。
  “噗……”林玄一口茶水喷出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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