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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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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日过去,天色已有些暗了,阵阵寒风袭来带着一股淡淡腥气。
  朱谨等人在佐藤的牵引下来到了海边,夏黎忽然望向了海边的一处断崖,虽有树木遮挡,但他还是望见了帆船的桅杆。
  没过多久,众人来到断崖边,却见断崖边停靠着两艘不小的帆船。
  晚风吹拂着船上挂着的破旧灯笼,船上静悄悄的并无人影。
  忽然,走在最前边的佐藤将手指并入口中,只听得一婉转杜鹃声幽幽传出,那两艘船登时便亮起了灯火,不消片刻,却见十数道身影自船舱中走了出来。
  “天哪!这么多人,这等下该怎么逃啊?”梅依德在人群中小声说道。
  “就你话多!”铁兰儿白了一眼梅依德。
  ……
  “佐藤君,你回来了!”
  火把的光芒照在了佐藤的脸庞之上,一名从船舱中走出的倭寇打了个招呼道,随后只听他轻咦了一声,却是微微诧异道:“北条统领呢?”
  夏黎用匕首挟持着北条野缓缓走了出来……
  当火光照在了夏黎与北条野的面孔之上时,所有立在板甲之上的倭寇都惊住了。
  “统领,这……”
  北条野没有理会他们,却是径直望向佐藤,用扶桑语道:“你派人把人质带去左边的那艘船,我与他们一道上右边的这艘船,一旦有任何动静就动手将他们全部杀死!”
  说完这些,北条野望向夏黎,道:“我们走吧!”
  北条野向前踏出了一步,然而下一刻却是被夏黎拽住了身子。
  “你什么意思?”北条野说道。
  “我想看我的同伴先上船。”夏黎冷然道。
  北条野眉头微皱了一下,但还是望向了佐藤,淡淡道:“让这些人质先走!”
  佐藤点头,随后向着船上的人打了个手势,两艘船的甲板之上顿时伸出了一块长木板搭在了岸边。
  “走!”
  佐藤望着梅依德、顾薇等人沉声道,而梅依德等人却是望着那块木板面面相觑。
  “这木板也太窄了吧!底下礁石密布,这万一摔下去可就没命了!”梅依德在一旁抱怨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了佐藤带着些许暴躁的声音。
  “快走!”
  “我先来吧!”一个女声响起,众人定睛一看,却见铁兰儿一马当先踏上了那块长木板。
  将脚踏上木板的那一刻铁兰儿便能感觉木板在轻轻晃动着,她不自禁地向着自己的脚下望了过去……
  木板之下,海浪起伏,嶙峋礁石若隐若现。船只随着海水轻轻晃动着,铁兰儿忽然停住了脚步,她脸色已被吓得苍白如纸……
  甲板之上顿时传来了阵阵欢快的笑声,铁兰儿听此微微咬牙,不一会竟是踏着稍快的步伐安然无恙地来到了甲板之上,其后的星浩阁弟子见此也俱是一一向着木板涌了过去……
  夏黎静静地看着星浩阁弟子一个个走上甲板,就在最后一名星浩阁弟子安然地过了那块木板,夏黎忽地望向了魏彪,道:“魏彪师兄,你有样东西忘记给我了!”
  北条野听此双眼微睁,却听那边魏彪粗声笑道:“差点忘了……”
  他边说着便向着自己腰间拿去……
  “啪!”
  只听得一声闷响,一名倭寇被魏彪用双锏锤倒在地,而这一刻来到甲板上的星浩阁弟子们几乎是同时猝起发难,倭寇虽有防备,但这甲板上的倭寇大多并非断刀客,他们武功一般,面对王府侍卫出身的星浩阁弟子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所以一时间不少倭寇纷纷被制服。而就在所有人打成一团的时候,梅依德趁机将木板扳落,那些原本踏上木板的倭贼刹那间便缩了回去,所有的断刀客都停留在了岸上,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甲板上的同伴被打得落花流水却只能在岸边怒吼连连。
  另一边,夏黎在魏彪动手的那一刻便将北条野敲晕,自己拽着朱谨踏上了通往右边那艘船的木板之上,几个踏步间,他来到甲板之上并顺势将木板踢落。
  二人颓一落在甲板之上,数道亮堂的刀光如期而至,朱谨见此面色发白,却不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跳!”
  迎着无数刀刃,夏黎拖着朱谨走上船舷,朱谨看了一眼却是发现魏彪等人所在的那艘船离自己还有两丈之距,而中间是冰寒彻骨不知深浅的海水。望着朱谨脸上的犹豫之色,夏黎登时大声吼道:“快跳!”
  朱谨不再犹豫,当下纵身一跃,而夏黎瞧准时机助力一推,朱谨只觉身子一轻,下一刻,他被魏彪接住,二人双双落稳于甲板之上。
  海岸之上,北条野在众人搀扶下坐起身来,他摸了一下自己生疼的脑勺,一睁眼便是望见夏黎从右边船只的船舷之上一跃飞到了左边船只的船舷之上。
  “想逃?”
  北条野站起身,对着众多断刀客道:“千鸟阵!”
  “可是统领,船上还有我们的人啊!”佐藤迟疑道。
  “啪!”
  北条野扇了佐藤一巴掌,怒吼道:“快按我说的做!”
  “是!”
  所有断刀客不再迟疑,却见无数飞镖自微暗的天空中激射而出。
  “进船舱!”
  夏黎疾呼道,随后他目光一转,却是自混乱的甲板上望见了正与倭寇交手的顾薇,当下便向着顾薇掠了过去。
  毒镖如漫天飞雨一般袭来,夏黎脱下厚重的衣袍将顾薇紧紧裹住滚向了船舱,而与顾薇交手的那名倭寇还未反应过来便是被数枚飞镖击中,片刻间,却见这名倭寇的脸庞、躯干之上插满飞镖,他双目圆睁、躺倒在地,眼中的光刹那间黯淡下去。
  盏茶功夫,原本混杂的甲板之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北条野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他向着右边船只上的手下喊道:“抛绳索!”
  而就在此时,北条野忽然发现左边的船忽然剧烈地动了一下……
  “该死!他们要逃了!”
  另一边船底,魏彪带着众人开始推动船桨……
  “大家听我口号一齐用力!我喊一你们就推,喊二你们就往回拉!”
  魏彪大声道,众人应允。
  “一!”
  “哗!”
  只听得浪声翻涌,船只缓缓动了起来。没过多久,随着魏彪的号声,船只离开了海岸,不少人眼中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喜色,然而在船底的一处角落,顾薇的脸色却十分难看……
  看着嘴唇乌黑,昏迷不醒的夏黎,顾薇脸上布满了担忧之色,她扶起了他的手,只见夏黎肿而黑的食指之上有着一道细狭的伤口……
  “他怎么样了?”
  朱谨望向梅依德,却见梅依德愁眉深锁,过了片刻,梅依德微微摇头,长吁了口气,道:“镖上的毒非同小可,我已用上所有能用的办法,能不能醒只能靠他自己了。”
  “如果不是因为救我,他不会这样的!”顾薇的声音幽幽传来。
  “哎……”梅依德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他们追过来了,快划!”
  船底传来了魏彪的呼喊声,所有划船的人顿时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就这样,两艘船在海上一前一后地追逐着,而就在两艘船离开后不久,一道火光划破黑暗冲天而起……
  数十里海外,一艘大船在海面上缓缓行驶着,船舱内,一道身影跪坐于蒲团之上轻轻擦拭着手中的长刀…忽然,船舱外响起了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进来!”
  “雪姬小姐,已经发现目标。”一名喽啰候在门外说道。
  “很好,就按事先说好的办!下去吧!”
  “嗯!”
  喽啰走后,她忽地放下了手中的长刀,却是拿起了桌上的镜子……
  只见镜中人肤白如雪,明眸皓齿,静如二月寒霜,笑若春花灿烂,赫然便是柳云姬,亦或者…柳生雪姬。
  ……
  一夜过去了,魏彪睁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后边的船只,这一夜,他们没有丝毫停歇地划着桨,却无论如何也甩不掉他们,不但如此,经过一夜追逐魏彪明显发现两艘船之间的距离已然缩短了不少。
  “怎么办?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追上。”魏彪焦急道。
  所有人沉默了下来,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梅依德忽地微微张口,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
  说到这,梅依德忽然犹豫了起来。
  “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啊!”魏彪急忙问道。
  梅依德沉吟片刻,随后目光望向朱谨,道:“倭贼此次的目标显然是他,我看……”
  “不行!不行……”
  梅依德话未说完,魏彪便大摇其头,朱谨摆手制止了魏彪。
  “公子,都这时候了,你……”
  朱谨没有理会魏彪,一双眼只望向梅依德,道:“你继续说……”
  梅依德深吸了口气,道:“我看过了,这船上挂有小船,只要你或者其他人扮成你的样子驶这艘小船与主船岔开,这样或许就能引开后面那艘船。”
  “可若是后面的船也有小船的话……”
  “没有若是!”
  曾敏话未说完,梅依德便截断了她。
  “只要被后面的船追上就是死路一条,现在只能赌一把!赌他们没有小船……”
  “谁愿意去?”
  梅依德开口问道
  船舱忽然陷入了沉寂之中……
  一夜的轮流划桨,几乎所有人都已疲惫不堪,以这般情况上了小船只怕划不了多久便会被倭寇的船追上,如此一来不单自己小命不保,也几乎没有任何作用可言。
  “我去吧!”
  一个声音突兀响起,众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说话之人的身上,却正是顾薇。
  “不行!你不能去!”不待梅依德开口,朱谨便连忙摇晃着头颅说道。
  顾薇看了一眼怀中的夏黎,却见他嘴唇上的乌黑之色已然褪去,想来多半已然无恙,但若在此时被倭贼赶上,顾薇可以预见以夏黎现在的这般情形一定会被倭寇所杀。
  顾薇抬起头望向了所有人,道:“你们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还是让我去吧!”
  “不行!这绝对不行!”
  朱谨断然说道。
  “行!就让顾姑娘去吧!”
  梅依德正色道,众人诧异。
  “顾姑娘体态与朱师兄相差无多,加之昨夜船舱之中唯有顾姑娘照顾夏黎并未划船,自然存留体力,所以让她当诱饵再好不过了!”
  “你在说什么?”
  程铁牛忍不住揪住了梅依德的衣领,梅依德却面色不改。
  “你应该明白!其他人去用不了多久便会被追上,如此一来不但白白送死,也起不到诱敌之用!”
  “就让她去吧!”
  朱谨忽将衣服脱下递给了顾薇,顾薇拿过衣服便将之披在了身上,不一会便是向着舱门外走去,临走前兀自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着的夏黎……
  “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她在心中对着他轻轻说道,随后便义无反顾地向甲板走去……
  程铁牛目瞪口呆地望着朱谨,还未来得及阻拦便发现顾薇已然离去。
  “为什么你……”
  “放船!”
  梅依德忽然说道。
  “不行!我不能看着顾姑娘去送死!”
  程铁牛跺了跺脚便欲去追,却不料一只手竟拉住了他。
  程铁牛顿时怒目后视,却见拉住自己的正是朱谨。
  “姓朱的,你也太自私……”
  “住嘴!”
  梅依德向着船舱方向望了一眼,随后小声怒斥道。
  “你真以为我们是让她是去送死?”
  程铁牛怔住了……
  “那艘小船大概才是唯一的生路……”
  梅依德淡淡说道,程铁牛闭上了嘴,回想片刻,他眼中怒气渐消,船舱便又陷入了寂静之中……
  船舱之上,顾薇望着放下水的小船,没有丝毫犹豫便跳了上去,而在解开缰绳的那一刻,她却忽然将朱谨的外套脱了下来……
  一直在船舱内观望着的梅依德与朱谨等人俱是一愣……
  “哼!”
  一声冷哼自魏彪口中传出。
  “公子!这女子也太薄情了,她把衣服脱了我们可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众人默然不语。
  “糟糕!”
  曾敏忽然惊诧道……
  ……
  “统领,前面船只放了一艘小船,正向着岸边划去!”
  佐藤来到船舱下,手里兀自拿着一个望远镜。北条野闻言立马夺过佐藤手中的望远镜来到了船舱之上,他举起望远镜,却见茫茫大海之上果然有只小船与前面的那艘大船分离,而看那艘小船的行驶踪迹却正与大船分道而驰。
  “统领,刚才我看过了,船上之人衣着普通,似乎并不是我们的目标!”佐藤在一旁说道。
  “放条小船去追。”
  北条野放下望远镜,淡淡说道。
  佐藤心头忍不住一跳,北条野见佐藤并未立马动身,不由得转头望向佐藤。
  “怎么了?”
  佐藤不觉额头有冷汗渗出,迟疑片刻,却是低头说道:“统领,昨夜为了追赶船只你让我清理一下船中阻风之物,我见那小船挂在船侧,似乎……”
  佐藤的声音低了下来……
  “啪!”
  北条野眼中怒气迸发,一巴掌下去佐藤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却又立马站了起来。
  “统领息怒,属下罪该万死!”
  北条野狠狠地看了佐藤一眼,但转瞬间他便将目光望向了那艘愈行愈远的小船。
  “蠢猪,快让船手转向去追那只小船!”
  “是!属下这就去!”
  佐藤连忙退下,不多时佐藤又回到了北条野身侧。
  “统领,事情我已吩咐下去,只是……”
  北条野自是知道佐藤的疑惑。
  “你以为那小船之上坐的是普通人?”
  佐藤犹豫片刻,道:“属下以为……那不过是一个诱饵……”
  北条野冷笑一声,道:“若真是诱饵,船上之人应当穿上那人的衣物才是,而我观船上之人体态与那人相近,想来衣着普通不过为了躲开我等的注意罢了。”
  佐藤听此面露激动之色,道:“不愧是统领,属下竟未想到这些!”
  北条野冷笑一声,脸上略有得意之色,道:“哼!就凭这些小伎俩居然也想逃过我的眼睛!真是太天真了!”
  ……
  船底,夏黎的手指忽然动了动,他微微睁眼,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顾薇……”
  他轻声唤道,坐在排浆之上划船的梅依德察觉到了动静,看着悠悠醒来的夏黎,眼中不由现出了欣喜之色,道:“你没事了!”
  “咳!咳!”
  夏黎轻咳了两声,随后将自己的身体支了起来,醒来的那一刻他便向着左右察看起来却并未发现顾薇的踪迹……
  “她呢?”
  在发现船舱之中并无顾薇的踪迹,夏黎顷刻间便清醒过来,哪怕他此刻已然重伤,声音中却依然透着令人心惊的冰冷杀意。
  梅依德低下了头,夏黎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
  夏黎缓缓地吸了口气,借着那柄长刀站直了身体。
  “她怎么了?”夏黎面色冷峻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她怎么了!”
  程可承受不住那股冰冷气息,忍不住哭出声来,道:“顾姑娘为了引开倭寇,划着一艘小船往岸边去了……”
  夏黎的眼皮剧烈地跳动着,他忽地拄着长刀向着舱外走去……
  “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去!”
  梅依德拉住了夏黎的手臂,肃然说道。
  “滚!”
  只这一字,夏黎挣脱梅依德的束缚来到了甲板之上,随后径直向着悬挂着的小船走了过去,而此时,曾敏也从舱底走了出来……
  “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拿些干粮和水给我。”
  曾敏听此默默退去准备干粮和水,不多时她拿着一提烧饼和一壶水来到了甲板之上,而此时的夏黎已身处小船之上。
  “扔下来!”夏黎淡淡说道。
  接过水和干粮,夏黎甚至不愿多看船上的人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向着远处那艘几乎消逝的大船划了过去……
  小小的船只随着海浪来回飘荡着,却见顾薇脸色发白,嘴唇干枯,已然没有了多少气力,然而岸边离自己却还有段不小的距离,再转头望着身后不断逼近的大船,一丝绝望萦绕在她的心头。她忽然转头向着东北方向怔怔看去,那艘大船只剩下模糊的残影。
  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夏黎的身影,到了这时,她的嘴角才浮出了一丝淡淡的弧度。
  “去!派人下水把他给我围住!”北条野冷然说道。
  “该死!”
  在顾薇被押上来的那一刻,北条野的脸庞几乎已被愤怒所扭曲。
  特别是在看到顾薇那张粗糙干枯的脸,他几乎恨不得杀了她,然而他还是没有动手……
  “把这个丑女人给我押下去,主人炼制仙丹恰好需要活着的女人做药引。”
  “是!”
  就在两名喽啰将顾薇押下去之后,佐藤忽然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问道:“统领,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佐藤轻笑了一声,道:“那个人我们是抓不到了,但我们可以抓些女人回去献给主人,以此将功折过,而且……”
  说到这,北条野脸上露出了猥琐之色,道:“我们可不能白出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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