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人

　　看过了自己在这个村里最放不下的人，茅方也算是了无牵挂了，虽然对未来有些迷茫，但是年少的心更多的是对前方未知挑战的一种兴奋，回到村里，跟张婶一家告了别，当然也顺道要了杨蕊的手机号码，茅方便要回家打点行囊。
　　当他走到家门小巷的时候，发现有一个老头鬼头鬼脑的正在向他家里探视。
　　“你找谁？”
　　茅方向前问到。
　　“请问这里是方先生家吗？”
　　老头佝偻着身子，爬满褶皱的老脸上带着憨厚。
　　“是的！”
　　因为不明白对方的来意，茅方简短的回答到。
　　“奥！那就好，那就好！请问小哥你是……？”
　　“奥，乡亲，顺道路过。”
　　“这样啊！那你见到这家的小孩了吗？”
　　老者问到。
　　“奥，你说茅哥啊！见着了，中午的时候打了个车出了村，去哪里就不知道了！怎么？你找他有事儿？”
　　“也没啥大事儿，就是方先生当面对我家有过恩惠，我家一直贫寒也没有过报答，前天方先生忽然给我打电话，让我把几年前他放在我那里的东西交给他们家一个叫茅方的孩子，所以我专程坐车过来了，谁知道，不巧又没遇上。”
　　老头有些懊恼，好像在埋怨自己没有早来一步，错过了碰面的机会。
　　“这样啊！”
　　茅方沉思了片刻才开口说到：
　　“你是哪里人啊？那东西重要吗？如果不是太贵重的东西，我可以替你转交。”
　　“我是句容莲花村的人，离这五百多里地呐！我姓吴，叫吴满仓，我们家在村里是小姓，一打听就知道，至于方先生的东西我哪里敢随便看？贵不贵重的可就难说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答应方先生一定要亲手交给他孩子的，怎么能让你转交？我还是在等等吧！”
　　老头一脸坚持的说到，好像不能完成方先生的嘱托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一般。
　　“那……好吧！”
　　看着老头的面色不似作伪，茅方有种搬石砸脚的感觉，事到如今自己也不好改口说自己就是老头要找的人，便只好家也不回的向前走去，绕过小巷，等到看不见老头了，茅方便思索对策，恰巧看到二憨正晃晃悠悠的打对面走来，茅方眼前一亮，便迎了过去。
　　“二憨！”
　　“方哥！呵呵……咋了？”
　　要说起这个二憨，小时候也是挺机灵的孩子，只是在他六岁的时候，一次跟着父母下地务农，在草垛里贪睡误了时辰，父母还以为他回家了便没在意，等到他被冻醒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回家的路也熟，这娃一路哭喊着一边向家里走去，可是路上的时候看见一群小孩在林地里做游戏，玩的都是一些他没见过的玩具，这娃便不觉得害怕了，跟一群小朋友玩了起来。
　　等到他父母见天黑孩子还没回来，村里找遍了也没有的时候，这才慌了神，全家出动又拉上村里相熟的亲朋沿路找了起来，等到发现他的时候，二憨正蹲在“小官地”里玩土喀喇，边玩边笑，嘴里还嘟囔着：
　　“真好玩儿！”
　　对父母的呼唤置若罔闻。
　　漆黑半夜，在这个扔死孩子的“小官地”里，一个六岁的孩子有这样的表现，即便瞎子看见了也知道是中了邪。
　　几个正当年火力壮的劳力二话不说，架起二憨就往回赶，刚开始二憨还挣扎，那力气，几个大人差点没治住，等到走了有一里多地的时候，小二憨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等到抬到茅方家里的时候，小二憨已经是浑身滚烫，气若游丝了。
　　“方师傅，您一定要救救他！”
　　二憨的父母跪倒在方程面前哀求道。
　　千年万世的台词，一脉传承的是父母。
　　当时只有八岁的茅方跟在亦师亦父的方程身边，全程参与了整个救治过程。
　　“唉……可怜的一群孩子！”
　　扒了扒小二憨的眼皮，方程却有些感叹。
　　随即拜过三清，拿出朱砂笔，黄符纸，取中指一点鲜血，笔走游龙写了一张符纸贴在了小二憨的脑后。
　　然后又取白纸一张，双手快速翻动，片刻竟然在没有骨架支撑的情况下折成了一只八面灯笼。
　　“杨兄弟，二憨学名叫什么？生日是哪一天？”
　　方程向二憨的父亲杨存义问到。
　　看到一张符纸过后，自家儿子体温正常呼吸平稳之后，杨存义真个是把方程当做了仙人一般。
　　“杨建，生日是农历二零零零年六月二十四”
　　“嗯！杨家弟妹，你速速回家做一餐二憨平时最喜欢吃的食物，找一件他最爱的玩具过来。”
　　吩咐之后，方程又拿出朱砂笔，在其底部写上了“杨建”，以后按照推算的八字将其一一书写在了灯笼上。
　　不大一会儿，杨婶便端着一碗肉丝面和一个玩具小卡车走了进来。
　　看见上面那一层厚厚的肉丝，茅方暗暗的咽了咽口水。
　　“杨家弟妹，人分三魂七魄，你家二憨是落了一魂三魄，待会我会帮你开眼，并且扑灭你身上的三把火，你只要将这盏灯笼挂在胸前，沿着你家二憨走过的路，在其油灯未灭之前将其魂魄寻回便可，你明白了吗？”
　　方程说到。
　　“方先生，我媳妇儿胆小，平时晚上都不敢起夜，这漆黑半夜的还得去那种地方，她害怕，能不能让我去？”
　　二憨的母亲还未开口，倒是他的父亲先搭了腔。
　　果然，一听说要让自己去小官地，杨家妈妈已经是面白如纸浑身颤抖了。
　　“不行，虽然我能灭了头肩三火，但是活人的阳气我是掐不断的，你是男身，阳气重，即使灭了你头肩三火，可是初丢的魂魄依然不敢靠近你，那怎么能把二憨的魂魄寻来？”
　　方程解释道。
　　“可是……”
　　“我去！”
　　二憨的母亲斩钉截铁的打断了自己丈夫的话。
　　虽然她的面色依然苍白，身体依然颤抖，可是目光去坚毅无比。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啊！”
　　方程叹罢再不多言，手掐法决，口颂咒语，照着杨家妈妈眉心一点，然后抓起供桌前香灰，啐了一口唾沫，在杨家妈妈头肩各拍一下，之后倒出供桌里的香油，捻了一节灯芯放到灯笼里说到：
　　“不管寻回多少，在油尽之前一定要回来，不然可就前功尽弃了！还有，路上不管看见什么，你都要当做未看见，只管寻回你家二憨就行，明白了吗？”
　　“明白了，方先生！”
　　“去吧！”
　　在一群大老爷们的注视下，这个有些娇弱的女子鼓起勇气，端着面，拿着卡车，颤颤巍巍的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