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马尔蒂尼

　　第二天五点，床自动折叠了起来，舍瓦迷迷糊糊地从睡姿转变成坐姿，突然一股微弱的电流传来，舍瓦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地直起身来，稍稍洗漱就进入了游戏。
　　游戏里，舍瓦也从床上爬起，虽然明知不会有异味，但舍瓦还是去漱了个口。看着角色面板里一行饥饿的debuff，他只得找了家小餐馆，花了两百贝利吃了一顿，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平时以喝营养液为主的舍瓦也欣然享受了这一顿早餐。吃完早饭，大概5:30左右，寻思着海军基地应该开门了，便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
　　快到海军基地了，舍瓦点开了时装效果，顿时身上出现了一套海军制服。他满意地从次元口袋里掏出出门条，成功从门口的同僚那里通关。
　　他先在基地里转了转，先是最显眼最大的主楼。十多米高的圆塔形建筑，搭配着蓝白相间的波浪形条纹，上面一个大的海鸥图案和“MARINE”字眼。“看起来还挺顺眼的。”舍瓦喃喃道。
　　“当然顺眼了，”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了舍瓦一大跳，他匆忙转头，一个白净的年轻人站在他身旁，仰着头，自顾自地说到，“这可是木吉岛的保护伞，3691号基地的象征。”语气中带着自豪和崇敬。
　　舍瓦此时已经认出了这个人，就是昨天给他们做登记的那个年轻人，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年轻人转过头来，仿佛看出了舍瓦的窘迫，开口问道：“新人？”
　　“对。”
　　“为什么来参加海军？这可不是什么好生计。”
　　舍瓦沉默了，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参加海军。为了转职？但海军也不是唯一选择。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莉莉安的随口一说就来了？并不是，舍瓦喜欢走一步看一步，但他很有自己的主见。到底是什么吸引着他在这个海贼的世界里加入了海军……舍瓦扪心自问着，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我……我也不知道，”舍瓦失落地说。
　　年轻人笑了，白净的俊脸笑起来很阳光，要不是做海军肯定能迷倒不少怀春少女。“我来讲讲我的故事吧。”他带着追忆的口吻，讲了起来，“我叫保罗·马尔蒂尼。我父亲，曾是这座基地的长官，现在的内斯塔上校曾是他的心腹。我自幼就很少见到他，但我妈妈一直跟我说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整座岛和附近这片海域的守护神。他每周回家一次，每次回来也就是匆匆住上一天就走，我每次面对他心情都很复杂，想让他陪我玩，又怕耽搁了他的时间，心里其实也有点怕我的这个守护神父亲。”
　　“直到我10岁了，我父亲突然有一天说，要带我去军营。母亲不同意，他们都快吵起来了，突然我说：'妈妈，我想去。'我至今都忘不了，我妈妈那时候惊愕里带着后悔、带着绝望的眼神。她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气，瘫倒在地上，掩面而泣。当时我还小，吓得手足无措，也不知道我妈妈为什么哭。”
　　马尔蒂尼话语一顿，长叹一口气，“现在我明白了，准确说，是当我在基地里得知我父亲在海上和海贼同归于尽的消息的那一刻，我明白了。”
　　“十岁的我进入海军接收父亲的训练，只是为了追随父亲的脚步，成为一个庇护一方的英雄。从小听着我父亲的故事长大，我崇拜他，也憧憬着能像他一样。为此，我拼命地训练，却在15岁得知，我最尊敬最崇拜的父亲，在海上丧生了。当时我第一个想法，爸爸怎么可能会死；第二个想法，妈妈怎么办。”
　　“我这才明白了，妈妈当时的眼神。后来我得知，我素未谋面的外公，也是一名海军，也死在与海贼的战斗中。”
　　他话语骤停，掏出一根烟，递给了舍瓦，舍瓦不爱抽烟，但他这次没有拒绝，伸手接过烟，叼在了嘴里。马尔蒂尼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又把打火机丢给舍瓦，他深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一道白蛇。
　　“看到你刚刚意气风发的模样，我就想到我当年刚加入海军时的模样。我进入海军基地接受了我爸四年的训练后，正式加入海军。当时以为等着我的是荣耀，是战功，是百姓们的欢呼和敬仰。谁知，等着我的，是牺牲和家庭破碎。”
　　“我妈妈希望我像一个普通人一样长大成长，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但我辜负了她的希望。但是，再来一次，我依旧会如此选择。广阔的大海上，有着杀不尽的海贼，屠不光的恶霸，既然我们终将有一死，那我宁愿，像我父亲一样，战死在与海贼搏斗的时候。若我一个人的家庭破碎，可以换回千千万万家的家庭平安幸福，那么，我愿意为此死战到底。”
　　舍瓦沉默着，长长地吐出一口烟，辛辣的感觉刺激着他的鼻腔，让他不住地呛了一口。
　　“这个糟糕的时代，你不站出来杀海贼，就有人会被海贼杀；面对这些人渣败类，有人躲避，有人同流合污，也有人勇敢地站出来了。我外公站出来了，我父亲站出来了，现在轮到我了。”
　　马尔蒂尼把还剩一小截的烟扔在地上，用脚踩住，转了转，把烟踩灭。“我不知我会在何时倒下，但我希望在我倒下之前我一直在与海贼拼杀。”他半仰着头，坚定的眼神仿佛刺穿了苍穹。
　　舍瓦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无法体会这个时代背景下这些人的遭遇和感受，也产生不出如此高的觉悟，但这并不影响他为此动容，为此热血澎湃。他没有急着开口，慢条斯理地抽完拿根烟，让心情平复下来。
　　“我叫安德烈·舍甫琴科，我不是这个岛上的原住民。我没有经历过海贼的迫害，甚至也没见证过，我来的那个地方非常的安定和谐。心中的正义？我不知道我有没有，但我愿意加入海军，我相信我不排斥正义这个词。”舍瓦想了想，冷静地说，“杀海贼，庇护一方？这些我都没有概念，只是仿佛内心有个声音，指引了我加入海军。既然如此，我定会履行一个海军应尽的责任。我会学着成为一名称职的海军，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多多指教。”
　　舍瓦伸出右手，马尔蒂尼撇了撇嘴，没有握手，只是随意地拍上去击了个掌，傲娇地说：“切，菜鸟，想跟我搭上关系，至少得升到士官再说。”
　　他凝视着前方，眼神黯然了下来。“没有海贼的地方……真的有那样的地方吗……”眼神带着一丝空洞，带着一丝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