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治好他

　　刘邑夫妻终是停下了脚步。
　　拦路的，虽然只是匹巴掌大的魔兽幼崽，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它却散发出莹莹玉光，怎么看也不是凡物。
　　更别提它那倏然而现的速度了。
　　若是平时，看到这般晶莹通透、粉嫩幼小的萌物，澜秀早就爱心泛滥。可此时，她只有痛心。
　　唰唰几下，刘邑就被它抓出几道血痕。
　　“笨熊，放下我。”澜秀盯着正龇牙咧嘴的狼崽，小声道。
　　刘邑也知道，抱着妻子行动不便，以那小畜生的速度，他们只会沦为靶子。放自然要放，但现在对峙着，贸然行动只怕会伤了澜秀。
　　可拖又拖不起，刘邑只得先发寻机，脚下一动，大片土石杂物向小狼飞去，小狼立马跃向一旁。
　　就是现在！
　　刘邑迅速放下澜秀，而后猛然应向扑过来的狼崽子。
　　身形相错，小狼凭借敏捷优势，再次创伤了刘邑。刘邑却丝毫不敢停留，生怕狼崽子转身去对付澜秀，他咬着牙忍着伤痛又扑了过去。
　　几次交错，小狼爪爪不落空，刘邑却连皮毛都没碰着。
　　“这么小就是三阶或者四阶魔兽了吗？”刘邑暗暗叫苦，这差距也太大了，要这样下去，哪还有活路？
　　他哪里知道，小狼银子乃狼族圣兽——啸月天狼，整个大陆能和它媲美的也就太阳神雀、天龙等同为王族的魔兽，自然天赋异禀。
　　“拼了！”
　　想活命得发狠了，刘邑决定换种打法——和它换命！
　　“它这么小，只要被我碰一下，不死也伤！”
　　想法很好，可故意露出几次破绽后，刘邑有点绝望了。
　　实力悬殊，以伤换伤却是伤上加伤。
　　“好恨啊！”
　　“当年为什么不好好修炼！”
　　悔恨吞噬了内心，刘邑痛苦地简直要流下泪来。
　　“我死，不足惜，秀儿怎么办啊！”
　　澜秀也着急万分，她虽不通修炼，不能夜视。但刘邑和小狼每次相交，她都能借着小狼的幽光窥得一幕。
　　刘邑占下风，他在流血受伤。
　　“怎么办！怎么办！”
　　本就颠簸得不轻，这一着急，她腹中突然传来剧痛！
　　“完了！”
　　澜秀心里一凉，脑海里浮出两字。
　　“早产！”
　　“忍住，不能让邑哥分心。”她咬紧牙关。
　　然分娩之痛痛于一切，她又没修炼过，根本忍受不住，嘴唇咬破后，澜秀闷哼一声，随即痛苦呻吟起来。
　　“秀儿！”
　　呻吟声如雷贯耳，刘邑寒毛乍起，心一下子提到喉咙眼。
　　“秀儿，你怎么了！”
　　“邑……邑哥，我……我要生……生了啊！”
　　什么？！
　　刘邑睁大了眼睛，又喜又忧，想到自己将为人父，一下子充满了动力。
　　“拦住！必须拦住！”
　　气血上涌，家传功法也超乎平常速度运转起来，元力滚滚，刘邑只觉得浑身都是力量，伤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在这种状态下，刘邑如虎似狼，竟拉回一些劣势，虽然依旧没有碰到小狼，但却不像之前那样受这么多伤了。
　　“啊呀！”
　　兀地一声婴儿啼哭声响彻天地。
　　刘邑身体一颤，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生……生了。”
　　恍惚一闪而逝，刘邑暗暗庆幸小狼没有趁机进攻。为人夫又为人父，他觉得自己的压力更大了，劲头也更足了。
　　“来吧，小畜生！”
　　“恩？这小东西？”再看狼崽子，刘邑有些明了为何它没有趁机偷袭，因为它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到刘邑身上，而是在看澜秀。
　　“不对！”刘邑骤然想起《玄祖传记》中的一句话——“魔兽好婴儿，食之开灵智，遂圈养灵族，以为血食。”
　　“它看的不是秀儿，而是孩子！”刘邑恍然，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杀！”
　　小狼舔了舔即将坠下的涎液，瞥了一眼扑上来的刘邑，毫不停留地奔向澜秀。无论是脑海中的传承记忆，还是骨子里的本能，无一不在刺激它，提醒它那个小人才是美味。
　　“不！不！”
　　速度不及，刘邑目眦欲裂。
　　“秀儿！”
　　听到刘邑竭斯底里的叫喊，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当中的澜秀一抬头，只见一道银玉般的身影飞了过来。
　　毫不犹豫地，她扭过身子，将孩子护在身下。
　　奔跑中，小狼见状张嘴吐出一道拇指长的月刃，看似慢悠悠地旋转着，实则速度极快，发出了破空啸声。
　　嗖~
　　月刃直直射在澜秀腰腹间，澜秀随之身体一顿，眼睛猛然睁大，苍白的脸蛋浮现出几道青气，点点泪珠溢出了眼眶。
　　“不~不~不！！！”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却无力阻拦，刘邑狂暴了。
　　气血直贯脑门，体内元气滚滚运转，瞬间充斥各大经脉。紫府中，得益于刘邑数年的观想呼吸，元气自行成旋。怒火中烧，啪，一滴液态元力从旋涡中淬炼而出，旋即一生二，二生三，体内元气尽皆化为元液，不仅化解了刘邑即将爆体的危机，元液还随着血液流转，游走到全身各处，滋润修补并改善着他的体质。
　　浑然不觉中，刘邑突破到了四阶。
　　一切都不一样了。
　　夜不再漆黑，刘邑清楚地看到澜秀眼角留恋的泪水。
　　嘭！
　　泥土飞溅，地被刘邑一脚踏出深达近尺的印坑。而他也凭借反弹之力，飞跃到空中，宛如一发魔晶炮弹，横冲直撞向小狼。
　　后发先至，刚刚好，一巴掌拍住巴掌大的小狼，直接拍进土里。
　　遥远的啸月城中，盘膝而坐的银发中年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天狼少主也从冥想中惊醒，怒声高喝：“一群废物！”
　　刘邑正要痛下杀手，小狼周遭突然亮起四道光柱，蓦地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幻兽！被召回去了！日！
　　不甘心地骂了句，刘邑也懒得多理睬，飞似得跑到澜秀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秀儿，秀儿，你没事吧！”
　　澜秀惨然一笑，摇了摇头。
　　刘邑心里一窒，慌慌张张撕开澜秀的衣服。腰腹处一前一后两个半月形伤口清晰可见，显然狼崽子吐出的月刃穿透了澜秀的身体。鲜血汩汩而出，更可怕的是伤口处乌青一片，甚至有点点血珠凝成了冰。
　　这种单纯的穿透伤其实并不严重，若搁在刘邑身上，元力分分钟便能将之修复，哪怕放到一个仅仅魔皮炼肉的一阶魔炼士身上，也不算致命。
　　可澜秀她几乎没修炼过，连一阶魔炼士都不是。这种伤，内外出血，足以要她命了。
　　刘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恐惧过。
　　男儿泪泉涌而出，他死死摁住伤口，可血液仍透过指缝溢了出来。
　　“不，不，不啊。”
　　“秀儿，我的秀儿。”
　　“为什么，为什么！”
　　刘邑猛地一巴掌抽在了自己脸上。
　　“诸神啊，我后悔了！”
　　“我真的后悔了，求求你们饶我一次吧！”
　　“咳咳咳！”
　　鲜血溢出嘴角，刘邑却恍若未闻，他深吸一口气，全力调动体内元力，使之汇聚到手掌。
　　噗~
　　虎口经脉爆开，血液溅出，元力潮水般退去。
　　“啊！”刘邑痛苦地嘶吼一声，“不够，不够，不够啊！”
　　“为什么我不听爹的话，为什么，该死啊！”
　　“我要是能元力离体，便可以救秀儿啊！”
　　“别哭，”澜秀颤巍巍举起手，刘邑一把攥住，放到自己脸上，澜秀吃力地擦去刘邑的泪水，勉勉强强一笑，“笨熊，我们孩子生下来了，你……你快……看看。”
　　“呜~”
　　不说还好，澜秀这一说，刘邑像小孩子般呜呜哭了起来，泪水鼻涕乃至唾液混在一起哗哗流下。
　　他抱起孩子，放在澜秀面前。
　　或许是老天动了恻隐之心，怜悯澜秀看不清孩子的模样，酝酿了大半夜的暴雨此时有了动静。
　　闪电时而隐现。
　　澜秀轻轻一笑，“笨熊，你看我们的孩子长得多有灵气啊，大眼睛骨碌骨碌一直盯着他娘看呢。”
　　刘邑重重点头，泪水肆意横流。
　　“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别哭啦。”澜秀突然坐了起来，面色红润，声音也有了几分中气，她再次抹掉刘邑脸上的泪水，接过孩子抱在自己怀中，看了看，终是忍不住吻了一下。
　　“宝啊宝，以后娘不在了，可要好好照顾爹哦。”
　　刘邑嘴巴一撇，吭唧一声，泪水又洗了满面。他怎会不知，这叫回光返照。
　　“邑哥，趁我还在，给孩子起个名吧！”澜秀扭头看了刘邑一眼，看不够似的又随即转向了孩子。
　　“呜，秀……秀儿，你起，你起什么，就叫什么。”刘邑抽噎道。
　　“恩，”澜秀想了一下，点头道，“虽然是个男孩，可长得这么灵性，就叫——灵儿吧。”
　　“小灵儿，小灵儿，你真是太可爱了，娘真的舍不得离开你啊！”澜秀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缝，泪都挤了出来，她心喜地吻了又吻，脸蛋蹭了又蹭，手掌还不停地摩挲着孩子滑滑嫩嫩的肌肤。
　　突然，她停下了手掌，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雷霆闪烁间她急忙看去，手掌下一块乌青的月形痕迹是如此扎眼。
　　她一把抓住刘邑的手掌，按在月形痕迹上。
　　猛地抬起头，死死看着刘邑，眼睛瞪得溜圆，呼吸急促间，费力吐声。
　　“治……治……治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