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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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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熹微,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帘后的房间。
  韩澈悠悠转醒,看了一眼枕边的闹钟,六点二十。
  起身,穿衣,整理床铺,走进卫生间,凝视着镜中的面孔,韩澈一阵恍然。
  镜中人是个十六七岁少年,一头三七分的偏短中长发半遮住左眼,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略显苍白,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白色部分如玉石般温润,黑色部分如黑洞般诡秘——这双眼睛称不上赏心悦目,但绝对是与众不同。
  许久,少年双唇微启,默默自语:“我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三年,他又自问了何止千遍,却终不得其解。至于问题的来源,还要将时间回溯到三年前。
  三年前,准确来说,是2014年,一桩震惊全市的特大人口贩卖案件被破获。
  在人贩子的一处窝点——一家沿海的小工厂里,警方援救了即将被运往海外的几名受害者,其中一人被救出时神智处于混乱状态,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得出结果如下:
  治疗初期,患者呈神志不清状态,难以交流,对心理疏导较为排斥。
  采用催眠治疗,发现患者,暂时表现出双重人格。
  一重人格自称韩澈,21岁,男,大三学生,就读于金陵大学,认为自己经历了死而复生,死于心脏骤停。进一步交流发现,韩澈人格具有至少本科水准的专业知识,这与患者十四五岁的外表不符。此外,韩澈人格提到的金陵大学并不存在。
  另一重人格自称silence,15岁,男,特工,隶属于某个隐秘组织,silence为其代号。他称自己在该组织中训练九年,曾多次进行刺杀活动。然而,在首次治疗中,silence人格突然清醒,并以精湛的柔术轻易制服成年男性医生,7名男护工才将其勉强控制。后续治疗中,silence人格无法再被催眠,并彻底保持沉默。
  患者确切罹患症,推测韩澈人格的产生是为忍受痛苦,silence人格的产生是为自我保护。
  这两重人格大概率都是副人格,主人格暂未表现,推测其陷入沉睡。
  silence人格具有一定危险性,建议患者在韩澈人格表现时服用药物,压制silence人格,等待主人格复苏。
  医生给韩澈人格提供了药物,一周服用两次,并叮嘱韩澈人格留意主人格的出现。
  警方并未查到少年的身份信息,所幸警局的一位警督愿意收养他,给少年入了他家的户口,依照外表将他的年龄算作15岁,以获救日期11月9日为出生日期。
  户口上,少年的名字是韩澈,这是少年要求的。尽管那位警督不姓韩,却还是选择尊重韩澈的意见。
  那位警督名为林正清,正是他领导了那场案件的破获工作。
  当时,年龄刚满40岁的他算不上事业有成,在警局工作了18年,自己却没什么存款,积攒的最大财富唯有清廉的名誉和永存的善念;结过一次婚,伴侣却因病而逝,留下的只有年幼的女儿和悲伤的心绪。
  当林警督面对刚刚获救的韩澈时,这个时而迷惘时而悲戚的少年令他想起了他的女儿。
  他的妻子病逝后,一向活泼的女儿也陷入过同样的情绪,那是人遭受大不幸时的表现。
  一个念头在他心上落地生根——他要照顾好这个孩子。
  韩澈从此成为林警督家中的一员,并进入霞东一中上学,除了夜晚做兼职,休息日打零工之外,与普通高中生别无二致。
  当然,自己工作负担学费和生活费是韩澈主动提出的请求。毕竟韩澈的心理年龄是21岁的成年人,不愿接受他人无条件的付出。林警督表示充分的理解,答应了他的请求。
  如今三年已逝,所谓主人格从未出现,仿佛精神分裂症已经离他远去。只有在服用药物时,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是个精神病人。
  三年里,韩澈时常陷入迷惘。他脑海中的记忆表示,他的心脏已经停跳,不应该活着,更何况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躯壳里。这令他一度怀疑,这三年是否只是一场梦境,或者,自己是否来自异界。
  尽管理智告诉自己,这是疾病所致,是虚假记忆,可为何这记忆如此鲜活,仿佛亲身所历。
  韩澈心想,这真是无法可想。
  六点四十,洗漱完毕,换上运动鞋,下楼晨跑,顺便买早餐。
  韩澈的家在霞东市的老城区,街道并不宽敞,茂盛的香樟树投射下阴影,稀疏的车流穿行其中。微风吹拂,淡淡的清香钻进行人的鼻子里,令人不禁想深吸几口气。
  跑了不近的距离才买到早餐,初夏的朝阳有些灼热,韩澈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折返,上楼,进门,只听见卫生间里传来阵阵流水声,一位少女从卫生间探出头来,口中含着牙刷,含混不清的说:“你回来了。”
  韩澈不做理会,径直去厨房取了盘子,用水简单冲洗,将盘子放在餐桌上,摆好早餐。
  早餐并不丰盛,小米粥,茶叶蛋,灌汤包,普通的中式早餐,隐约冒着热气。
  韩澈用筷子夹起一个灌汤包,一口咬下半个,鲜香可口,汤汁丰富,不枉他为此多跑了一些路。
  不久,少女洗漱完毕,坐到韩澈对面,韩澈微微抬头,目光在少女的脸上停留片刻,便自然下移,继续对付灌汤包。
  少女看着专心吃包子的韩澈,微微鼓了鼓腮帮子,说道:
  “还是这么目中无人啊,小澈,就不愿多看姐姐两眼吗,嫌姐姐难看不成?”
  事实上,少女与难看这个词扯不上半点关系。她的相貌虽不惊艳,却自有一种温软如玉的气质。澄清的双眸,淡淡的柳叶眉,秀挺的琼鼻,红润的樱唇都浑然天成。她的笑容极具感染力,与韩澈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迥然不同。蓝白相间的校服略不合身,却遮不住她高挑的身材。唯一的不足是,有点平。
  她就是林珂,林正清的亲生女儿,与韩澈同校不同班。
  她虽然是姐姐,可1999年9月9日出生的她也只比韩澈大了两个月罢了。
  林警督事务繁忙,常常回不了家,所以家里一般就住着这两人。
  正在专注咬包子的韩澈也暂时停止,说道:
  “怎么会呢,你林珂美丽动人,谁不愿多看两眼,可看的太多,总归会厌烦。”
  “嗯?你厌烦我?”林珂嗔道。
  “不,珂大小姐您误会了,您的容貌已经铭记在我脑海里,只要我一回想,何时何地都能看到您的面容,不需要用眼睛。”韩澈如是说。
  这明明是玩笑话,他却用陈述的语气讲出来,语气异常平静。
  “少来,我信你才有鬼,不过,算你识相,我原谅你的目中无人了。”林珂没好气地说,可嘴角的笑容出卖了她的心情。她一边剥着蛋壳,一边说道:
  “今天居然有灌汤包呢,小澈你跑了好远吧。”
  “不远,来回只用了二十七分钟,为了本周的开端能有一个好心情,这点时间值得花费。”
  “你是为了吃饱了好去走廊罚站吧,我问你,作业做没?”
  “你觉得呢。”
  “那么就是没做咯。”
  “当然,晒个太阳就能解决的事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做。”
  “唉,真拿你没办法,我已经帮你做了,就在你包里。你也真是的,明明周末从不做作业,晚自习也很少上,居然能保持年级前10,真想把你的大脑取下了给我装上呀。”
  她将仔细剥好的茶叶蛋放入韩澈盘中,继续说道:
  “一颗聪明的头脑需要消耗更多蛋白质,多吃几个茶叶蛋,好好补补。”
  韩澈也不跟她客气,看了看盘中的茶叶蛋,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洗手了吗?”
  林珂刚从卫生间出来,不洗手是不可能的,这样讲自然是在开玩笑,可是经常一本正经开玩笑的,除了韩澈大概也没多少人了。
  “我还没嫌弃你,你倒是嫌弃起我来了,我说我没洗手,你敢不吃?我现在就命令你,十秒内吃完它。”林珂装作生气的样子,目光紧紧盯着韩澈,似乎他不照做就要砍了他一样。
  韩澈见此,轻叹一口气,决定还是从心,果断吃了茶叶蛋。
  林珂变脸比翻书还快,神情顿时转怒为喜,语气也柔和起来。
  “这才对嘛,听姐姐的话,才是合格的弟弟。”
  看着这个以姐姐自居实则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女孩,韩澈的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
  韩澈似乎突然想起了某些事情,眼神略有变化,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他没有再回话,林珂也察觉到了异样,气氛渐渐沉寂。
  韩澈轻轻搅动着小米粥,晨光照耀在瓷质的勺子上,散发出明亮的光辉。韩澈只觉有些刺眼,侧头望了望窗外,是晴天,可他不喜欢晴天。
  韩澈拉上半边窗帘,房间里顿时变得半明半昏。
  韩澈坐在昏暗侧,看着面前的女孩。晨光照耀着她的侧脸,披肩的黑发和白皙的皮肤都被染上一层淡金色,她也看着韩澈,目光交织在一起,原本沉默的气氛逐渐激荡起来。
  良久,韩澈终于开口,道:
  “林珂,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回答与否,我不强求。”
  “问吧,我尽量回答。”
  听到此言,韩澈微微闭眼,思索片刻,才缓缓说道:
  “如果哪天我的病治好,该怎么办。”
  说到“该怎么办”时,韩澈一向平静的语气竟出现了一丝颤抖,林珂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她当然知道“病治好”意味着什么——主人格复苏,副人格消亡。换句话说,病治好后,这具躯壳的原主人会夺回主权,韩澈将不复存在。
  沉默的空气再度弥漫开来,林珂沉吟片刻,才出声道:
  “别相信医生那套说辞,谁敢保证你一定就是个病人呢,我觉得你再健康不过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挺吓人的。”
  话音落下,林珂对韩澈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其实在她回答之前,她就明白,韩澈消失是她无法接受的事。她虽然有过失去亲人的经历,可若是再次面临这种情况,痛苦也不能减轻分毫。她只能将痛苦化作眼泪,在深夜默默哭泣,除此之外,又能怎么办呢。
  韩澈低下头,不愿再直视林珂忧虑的眼神。他轻叹一口气,说道:
  “不必担心,我只是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不必在意我的问题,我只是一时兴起。不说了,吃饭吧,注意时间。”
  林珂深深地看了韩澈一眼,不再言语,眼中的忧色久久未能消失。
  气氛彻底沉寂。
  …………
  ,这把屠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仿佛随时都会取他性命。
  三年前,他无惧死亡,随着时间推移,他却逐渐担惊受怕起来。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每念及此,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便迎面袭来。
  他能做的,只有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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