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急信

　　第二天早晨，众人沿着原路返回伦代城。弗斯特的尸体不得已而就地掩埋，毕竟在森林里带着他的遗体会大大延缓他们的行进速度。
　　不用像昨天那样探查森林，今天的归程就要比昨天来时快了不少。下午两点左右，一行人就已经回到了奥托的城堡里。
　　他们被老管家牵引着进入城堡里，奥托又一次在那个会客室里接见了他们。
　　“请坐。”奥托和声道，并没有急于问弗斯特的下落。
　　“于是，你们侦查到了什么吗？”等待众人坐下，奥托的目光扫过，向众人问道。
　　迈尔向居依点点头，后者提着一个麻袋，将里面盛放的剑角鹿的头颅倒了出来，又将一只水袋放在中间的茶几上。
　　“奥托大人，我想我们这一趟已经弄明白了魔兽数量异常增加的原因。”迈尔开口说道，“在伦代城东南侧的阿尔沃湖那里，偏湖泊南岸的地方，湖泊里出现了一片精灵遗迹，里面生长了一株生命树，至少在场的两位魔法师都认定那是一株生命树，伴随着生命树，我们发现了一口生命之泉，”
　　奥托听到生命之泉时脸色悚然而变，出声打断道：“生命之泉？”
　　“是的，奥托大人，生命之泉。那只水袋里装着的就是我们从那里取来的生命之泉泉水。”迈尔回答道。
　　“抱歉，请继续。”奥托揉了揉脸，仍是控制不住的震惊神色。
　　“我们进入精灵遗迹之内，发现了生命树与生命之泉的同时，也惊动了一只才完成晋阶的剑角鹿，而且是纯白色的，剑角鹿一种本来成年体只有四阶的魔兽，本来不该出现白色这种毛色。我们当中最有经验的这位猎人，居依的猜测，它正是由于长期饮用生命之泉，引发了某些神秘地变化，得以进化成纯白色，才苏醒时它的剑角绽放出强烈的白色光芒，根据居依所说，这也是五阶魔兽的标志。”
　　“确实，只有五阶的魔兽才有类似于斗气外放的能力。而且非常危险......”奥托沉吟道，看着那颗带着灼烧痕迹的剑角鹿的头颅道“所以，弗斯特没有回来......也是和这头五阶魔兽有关？”
　　“我很抱歉，奥托大人，当时事态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掌控，弗斯特为了保护希尔而牺牲，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及时阻挡住了那头凶悍的魔兽，没有了希尔的魔法来消耗剑角鹿大量的魔力，恐怕我们都已经死在那里了。”
　　奥托微微点头，目光略微空洞，说道：“他履行了他的职责与使命，他是个可敬的骑士。”
　　“我们不得已没能带回他的遗体，那样会拖延我们的速度，至少在消息没有传递回来的时候，这样做在那片森林里是有不少风险的。所以我们选择在那里就地掩埋了他，埋葬的地方插着他的剑，以待之后再接他回到他的家乡。”
　　奥托点点头，同时向旁边的老管家示意，后者即刻将之记录下来。
　　“生命之泉滋养着生命之树的生长，但也会流出到阿尔沃湖里，我们沿路观察时，大批的魔兽都来到这片湖区饮水，我想也正是因为生命之泉的长期侵染，那里的湖水也变得具有一定的作用了。”
　　奥托站起身，拿起那只水袋，打开瓶塞，轻轻一嗅，老管家上前准备劝阻他，被他一摆手又挥斥下去，他喝了一口他们带回来的生命之泉，回过头说：“他们又不是疯子，怎么可能在这里面做手脚？”
　　片刻后，这位看着至少已经四十五六岁的子爵大人闭上眼，默默感受着体内突然发生的变化，这一瞬间他就确定这里面的生命之泉与他们所说的确实属实。
　　“嗯，”奥托点点头道，“确实应该是这样的。诸位，这件事情你们做的很好。”奥托朝着老管家点点头，后者取出几袋布袋子，看被挤压出来的痕迹里面应该都装满了金币，三袋子给了迈尔一众佣兵，一袋子被单独送给了希尔。
　　“这是事先说好的双倍的报酬。希尔先生，请不必介意，弗斯特的家人自然有人会发放抚恤。”奥托真诚的说道，“还有，各位，你们可能仍然不太清楚，这件事现在已经不再属于我这个子爵的事情了，关于生命之泉，我会紧急发送信件到王都奥德里，相信很快就会有回复，在此之前，我想请诸位暂时留住，无意冒犯，只是这件事如今已经牵扯到皇帝的密令，优先级在所有的事情之上。但也请各位放心，这件事对于诸位来说，绝对不会是坏事。”
　　几人互相看了看，面面相觑。
　　“在我拟写信件之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奥托问道，“我想你们应该明白我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迈尔看了看舒泽，淡定说道：“奥托大人，我们之前发现了一块石板，据舒泽所说，上面记载了很多古精灵文字。”
　　舒泽将希尔发现的石板交给了老管家，奥托看了两眼，确实是完全没见过的文字。
　　“嗯。”他点了点头，将石板交给了老管家，自己则不再拖延，就近坐到在这里陈设的办公桌上，拿起羽毛笔着手书写信件。
　　众人则在老管家的安排下，在奥托的城堡内暂时作为客人而住下。
　　他们对现在的情形姑且是有心理准备的，事实上，在昨天夜里，居依和迈尔就已经预估强调了这次事情可能会变得复杂，确实，精灵遗迹、生命树、生命之泉这些原本只存在与传说里的东西，他们既然已经牵扯上关系了，那么一时半会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脱离开的。
　　下午三点，奥托亲自将信件封存在一只木筒中，系在一只长翼燕隼的脚上，并亲手放飞了它。这是一种有魔兽血脉的鸟类，经过特殊训练，适于长途飞行，且速度也极快，几乎能够达到两百公里的时速，每隔五年就由奥德里方面向同盟各地子爵以上的大贵族们赠予，用以传递紧急信息。比如说眼下的情况，就是他作为一名子爵都觉得非常重要的事情。
　　长翼燕隼很快就能把这封信件送到一千公里外的奥德里，如果不出意外，或许明天傍晚就能见到从奥德里派来的队伍了。
　　......
　　五小时后。
　　奥德里
　　和平与繁荣已经在这里存在了数百年，但再这和平与繁荣的最顶点，却是整个世界，最大的暴力集团的中心所在。罗兰家族从未忘却战火与纷争，当古斯塔夫的传承者们相互争斗时，也是他们被教会压迫的最残酷的时候，当他们将刀刃都朝向外人时，这个巨人就在急剧成长的过程中从未停下过了。
　　罗兰家族的头领，或者说族长，或者其他什么都行，是这群暴徒们的佼佼者，所以罗兰家族才成为了神圣同盟的皇室。
　　安德烈走进了没有门的祭祀场，长长的廊道绵延半公里之远，尽头是一块空着的圆形场地，三百尺之长，围绕着圆形场地，巨大的骨质王座宛如剧院里的普通座位一样环绕着场地伫立着。
　　安德烈很快走到了场地中，举目望去，第一张王座之上，一束暗红火焰缓缓燃烧着，王座之下，镌刻着其归属者——“伟大者”查理。
　　四百多年前，他的这位先祖开创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暴力集团，一群杀红了眼的暴徒们被他以更纯粹有力且更加粗暴的暴力手段一下子打懵了，才有了今天的同盟议会。
　　这位暴徒头子现在正在王座之上，烧得连灰都不剩了。
　　在他被选定为继承人的第一天，他就被带到这里，在他的父亲查理三世的身旁，看查理三世指着王座之上一个一个报出他们的名讳，安德烈至今仍然记得那天自己神魂震荡的熊样。
　　这里是他们家族最大的秘密，也是整个神圣同盟能够在这几百年里没有分崩离析，反而日益强盛的根源，更是历代皇帝与继承人们口口相传的隐秘之事。
　　他不知道如果他带着哈罗德来这儿，那个天生下来就从来不知道、也从来不需要知道害怕什么的小子，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嗯，现在还太早了。或许过几年再公开宣布这件事，这对其他几个小孩儿也好。安德烈这样想着，又用目光扫过余下的王座。
　　神圣同盟历代皇帝的名讳与称号都镌刻其上，从“狮心”查尔斯到“复仇者”约瑟夫，从“猎龙者”洛泰尔到他的祖父“怒鬓的骑士”海因里希，当然，还有他的父亲，“血袍”查理三世，他们的事迹一一流过他的心间，无上的荣光之下，却是这里无声燃烧着的尸骸。
　　查理三世的尸骸是最完整的，王座之上，干枯的尸骸周边还摆放着足足八枚硕大的龙晶，安德烈清楚的记得，当年那个男人是如何从那比马还要高大的巨龙头颅中，取出这些硕大幽美的龙晶的。
　　“诸位先祖，如今哈罗德已然踏上征程，愿诸位先祖护佑其免受来自世界各处的恶意，愿火焰得以继续在雄狮身上燃烧，愿罗兰家族万世不坠！”安德烈低沉的声音。
　　祈祷完，安德烈又看了看周围的王座，共计十二座燃烧着火焰，还有一座空着的王座，没有任何东西，那是他留给自己的。
　　走出祭祀场，安德烈走下这座孤绝的山峰，直到山脚下，才有守卫于此的狮子纹饰甲骑士，这些正是皇室掌控的狮心骑士团的正式成员，骑士团名义团长就是每一任的同盟皇帝。
　　等到回到王宫，穿过悬挂着一颗颗巨龙头骨的城墙，回到宫殿里，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陛下，雷诺子爵领传来的长翼燕隼急信。”黑衣的格曼递上来一只木筒。
　　安德烈见识长翼燕隼送来的信件，便即刻打开了信封逐行阅览，片刻，他笑道：“有意思，”又抬头将信件递给格曼并对他说：“派一个狮心骑士小队去一趟吧，嗯，再配备两名宫廷魔法师，你觉得合适的安排就行，还有，这次让卡尔跟着走这一趟吧，就让他负责这件事儿，他应该会对那儿的东西感兴趣吧。就今夜出发。”
　　格曼点头受命，转身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