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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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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南信大欢迎你哦!”
  高招会那天,邵龙临走时年轻女招办员的声音似乎还萦绕在自己耳畔,那所名为南京信息工程的大学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邵龙一直处于疯狂的复习中:他拾掇起高中的课本,翻出高中的学科笔记,回想起高中三年的所学所感。他把一年后的自己定义在双一流大学水平,600分起步的学霸上。虽然,自己现在只不过是一个三本学生。他甚至想要超过弟弟邵飞。即使,他现在的总分与弟弟的差出一科主科的成绩。
  邵龙为了激励自己网购的《2019高考日志》也随之到货。
  这本日志做工精致,封皮材质为烫金牛皮纸,分为上下两册,各用锁线胶装法订好。
  邵龙揭开上册的扉页,把书凑到跟前,油墨的飘香夹杂着书页的芬芳迎面而来。邵龙把它看成是自己一年高四的伴侣,它将陪伴自己度过在萃英中学的复读时光。
  书扉页的中部的一行正楷字,温暖了邵龙的心,让他回想了高三的拼搏时光: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将陪你一起走过。与其说是陪你迎接人生的第一次重要考验,不如说陪你去欣赏前方的风景:高考是我们人生一道独特的风景,是我们人生旅行的一次体验。】
  邵龙不知不觉沉浸在自我回顾,自我复习的状态中,就这样充实地过了一个周。他之所以没有选择先做萃英中学的复习资料,是因为想先复习再通过做题夯实基础。七天过去,邵龙认为自己学有所成,应该做几道题以此检验自己的学习成果了。
  邵龙将数学试卷展开放在桌子上,翻到第一页。
  第一章是集合运算,也是高中数学里最基础,最容易掌握的章节。
  邵龙从笔袋里抽出自己常用的那支纯蓝中性笔,目光朝题干方向扫去。
  【集合的定义是什么?】
  邵龙思考片刻,便在纸上写下:
  【由一个或多个元素所构成的叫做集合】
  常言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邵龙下笔的那一刻,却感到手生。毕竟距离高考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邵龙有一段时间没写字了。
  【集合的三种表达方式?】
  邵龙脱口而出,写下:
  【列举法、图像法、解析式法】
  接下来的几个基础知识填空邵龙也从容答出。
  邵龙用红笔在这页划上一个大大的对勾。然后,轻轻合上笔盖,如同骑士将宝刀插回剑鞘一般。那一刻,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窗外,几声清脆的喜鹊鸣叫声使邵龙的心情稍稍舒缓。邵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还没有忘记自己的高中所学。
  稍作调整后,邵龙准备换门学科,他选择了化学试卷。
  相比数学卷,前者更薄。邵龙将其摊开,试卷第一页写着的标语吸引住了邵龙的目光。
  【没有什么比持之以恒的背记和默写更有效果了,不要环顾周围的同学在忙什么,高三的学弟学妹们早已奔跑在高考的路上,为了不输给他们,让你的花期准时出现在2019年的高考季节,努力汲取自己所需的养分,斩断自己的旁枝末节——恶习,疯狂地学起来吧。】
  【每一朵花都会绽放,你们的花期在明年的高考季,且光彩夺目,绚丽无比!】
  邵龙感觉浑身充满力量,大脑里,有关化学的知识库飞速运转着,他再次拔出笔身,如同临上战场的将士,就要与敌军殊死一搏。
  邵龙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我。一鼓作气,又拿下三页化学试题。高中三年几乎没有感受到化学魅力所在的邵龙,在这一刻深切地感受到了。邵龙如一只饿虎,扑在化学卷子上,望着化学那一沓薄薄的试题,他恨不得一口气全部做完。
  太阳渐渐隐匿于西山,凉风袭来,邵龙不禁打了个寒噤,这才意识到自己学得痴迷。由于长时间的学习,他的头有些热。邵龙欠起身,望着窗外那抹斜阳,一种不知名状的感动涌上来,那一刻,他有些想哭。
  邵龙呆呆地望着那抹余晖,看着它渐渐消散,终于被地平线吞没。
  只是那西窗之上,一轮皎洁的白月早已挂起。
  邵龙触景生情,再加上化学卷标语的激励,顿时灵感大发,再次翻开《高考日志》。他要在扉页那行字的下方,写下自己的誓言,以此告诫自己,那个将要回头重来的自己,那个不安现状的自己。邵龙灵光一闪,在纸上一笔一划书写起来,行文之流畅如同泉水涌出。
  【来到泷江三中的这几年,收获了很多友情,学到了很多知识。经历了很多,成长了很多。高三这一年,我拼过,笑过,嗔过,哭过。自己学的很辛苦,学得很累。但是,当分数下来的那一刻,我感到茫然,感到不知所措。我的努力程度与我的理想目标差之千里。】
  【人生没有太晚的开始,从现在开始,还来得及。再给自己一次改写人生的机会,从头开始,去书写人生最美丽的风景】
  【相比2018届的你们,我已经慢了一拍。所以,我要做的,只能是在质量上追求超越。潜下心来,投入进去。从而在2019届的比拼中,杀出重围,凤鸣于天。】
  【月出西山,微风不燥。我在此立下军令状。明年,南信大,我们回头见!】
  透过虚掩的门,邵路杰看到邵龙如此用功的状态,作为父亲的他充满了自豪。
  。。。。。。
  “邵龙,吃早饭了。”刘丽梅熟悉的声音传入邵龙的房间。
  “好,妈,马上去。”邵龙本能地应和了一声,睁开惺忪的双眼。昨天的题海战术使自己真正回到了高三的备考状态。他终于从准大一过渡到准高三。邵龙感觉自己大脑的知识库再次活跃起来。每当他自己想到要与众多复习生共同踏上复读之路的时候,就会有一种自豪感与光荣感包围着。像是踏上了西天取经的伟大征途。
  早饭是邵龙最喜欢的炒米饭。
  妈妈炒饭总是将米饭发挥到极致。一盘炒米饭端上来,先是浓浓的醇香扑入鼻腔,其中夹杂着早餐牛奶的香醇。再是颜色将食客的视觉喂饱——肉粉色的火腿粒,绿中带黄的黄瓜粒,浅橙色的胡萝卜粒,橙黄色的鸡蛋块,偏绿色的葱粒.五颜六色的食材粒镶嵌与白花花的米饭中,再加上一束晨光照射在米饭上,给早餐加上了些许气氛,让人食欲大振。
  邵龙的味蕾陶醉着这一切,心理却与往常不同。“去了萃英早饭会有炒米饭吗?萃英食堂的炒米饭是什么样子的?会有妈妈做的好吃吗?”邵龙想到下个月中旬就要奔赴萃英,开启自己的复读之旅,不能吃到妈妈的炒米饭了,失落感油然而生。
  “邵龙,你最近学习很用功,爸爸和妈妈今天准备带你去后山老四爷爷那里体验一下田园风光。”邵路杰咽下最后一口炒米饭,说道。
  “啊?真的吗?”邵龙不知道邵路杰是怎么看出自己用功的,自己的确有些意外。而且,毕竟高三这一年因为学业繁忙,再没去后山老爷爷那看望他。
  “太好了。”邵龙接着应和道。老四是父亲的旧友,是一位慈祥的老爷爷,因为在家排行老四,因此得名。老四退休后在后山上建了房子,开了块地,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步行十分钟后,邵家三口来到了位于佳安花园南面的后山上。
  远远传来的犬吠声还是让邵龙有些发憷。邵龙自小被狗咬过,打那之后就怕狗。
  邵龙听到犬吠,第一反应是抱紧父亲邵路杰,在邵龙看来,唯有如此才能驱散心中的恐惧。
  “去去去,唉,真不好意思,我家的狗儿总是给客人添麻烦。”伴随着愈来愈远的犬吠,老四的责怪声在邵龙耳畔响起。
  邵龙这才抬起头来,一束温暖的夏日晨光洒在自己的脸上,父母和老四的脸上,洒在老四的近百平米的土地上。邵龙回过头,佳安花园已沐浴在夏日清晨的车水马龙间,楼盘已经缩成拳头大小,邵龙隐隐约约能看见自己的卧室窗户。
  老四打开了栅栏,邵家三口走进了这片肥沃的土地。
  这是一个年入古稀的老者,身着白色衬衫,下身穿一条褪色的补丁蓝布裤,脚蹬旧式解放鞋。一副退伍军人相。老四面目清瘦,颧骨突出,由于长时间的耕作,脊背微驼,加上阳光暴晒,皮肤显现出农民特有的黝黑。邵龙从老四的体格真看不出这个七旬老人是如何春耕、夏播、秋收的。
  “呦,路杰,把孩儿领过来了?多好的大小伙儿,也来体验一下种地么?”老四朝一家三口招呼道,喉结随着自己话语顺着黝黑色略显干瘪的皮肤上下蠕动着。眼神流露出农民般的朴实和退伍军人般的关怀。一口浓浓的泷西话道出了自己的家乡地。
  老四左手操起铁镐的前端,右手紧随左手后辅助用力,小臂肌肉一紧,一镐子抡下去,厚实的土地顿时龟裂开来。
  “咻——咚——”
  铁镐飞入了大地的怀抱。
  老四右脚朝着镐头一蹬,右手顺时针方向在镐柄末端用力一扳,镐尖便脱土而出,扬起的湿泥顺着老四的鞋槽滚下,顺势又回归土壤。
  邵龙呆住了,他不相信如此瘦弱的老人竟有如此气力。动作之娴熟反映出的,是老四过硬的身体素质。
  邵龙回想起初中课本的一首诗:
  当阳光洒满大地,是小满春耕之际
  您俯首亲吻土地,眼神充满着爱意
  您那滚烫的汗滴,滚落至微白鬓隙
  便用那仅存气力,一抔水泼至葱地
  那田垄新鲜空气,释放您内心压力
  怀念那年少自己,十八岁顺从天意
  粗糙的手掌,镌刻着数载雨雪风霜
  结实的肩膀,为两代子女遮阴辟凉
  微驼的后背,是我们最温暖的依偎
  微垂的眼眉,是岁月消得了人憔悴
  眼前的老四,不就是诗的真实写照吗?太阳缓缓升起,邵龙感到自己的额头渗出了密密的细汗,但看着年入古稀却依旧在田间挥汗如雨的老四,他的内心充满了敬意。
  “小伙儿,来,试试锄地。”老四停下手中的活,朝站在树荫底下庇凉的邵龙喊道。
  “啊?我不行啊…”邵龙深知自己是学生,干不了农民的体力活。推辞道。
  “过来试一试吧,我教你。”老四再一次发出邀请。
  “我不行啊…”邵龙有些难为情。
  “过来我教你。”老四道。
  “好吧。”
  邵龙走上前去,辣辣的阳光打在邵龙的后背,即使隔着衬衫,邵龙都感觉自己背如灼烧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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