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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Confu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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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好了,可以告诉我了吧,你是谁?”
  康纳往炉子里添木柴,漫不经心地开口。房间里充斥着混乱的热流,偶尔有恶臭般的微妙怪味窜进鼻腔,他轻轻摇晃着上半身,努力做出冷静的模样。
  “咳,咳咳!哇啊——”
  听上去情况不妙,康纳转过身。
  小屋里唯一的木凳被搬到墙边,“他”就坐在那儿。头颅低垂,似乎睡着了,上半身的铠甲卸下,血肉狰狞地暴露,伤口没有清洗,淌出的红色很慢很淡。
  但还是清醒着。
  “我是马利斯爵士的骑士扈从,奥瑟斯之子,约翰-桑顿。”
  这个人很老了,声音沙哑,缺少中气。
  约翰-桑顿抬起头,盯着火光中的康纳,不再说话。
  “斯卡塔赫之子,康纳。”
  同样只有一句话,他停止添柴。舅舅留给他的猎枪正在炉子旁的地板下,有必要的话……
  “感谢你的搭救,”老人的呼气声很虚弱,“我遭遇了野兽的袭击,跌入河中,感谢‘王’,让我有幸遇到你这样善良的年轻人。”
  康纳抿嘴,面向炉子,说:“明天,天一亮就出发,我想办法把你带到镇上的医生那儿,他会帮忙的,马利斯爵士大人名声很好。”
  柴火噼啪了几下,夜色更加深沉了。
  “谢谢,愿‘王’庇佑你。”
  ……
  鱼汤煮熟了。
  康纳盛好一碗,却看到受伤的约翰-桑顿站起身,两眼放光。
  “你……”
  老人挥手,夺走勺子,装了半碗浓汤。
  “没事,好好吃东西身体才能痊愈呀,这可是‘王’的训诫哩。”
  康纳嘟哝了两句,提醒:“别卡着喉咙了。”
  ……
  蜡烛熄灭了。
  二人就着身体暖和,酣然入睡。
  ……
  直到康纳听到了嘶吼。
  有点儿像猎犬的叫声,但比那嘈杂几十倍,任何人在它面前都会丧失理性,甚至是胡言乱语、手舞足蹈,就像被恶魔凭依了躯体。
  悚然起身,视线投向不可见的林地东部——声音从那个方位传来。
  “那是……什么东西?”
  黑暗中的另一人回答:“寻水兽(Afanc),我正是被它所伤。”
  “站起来,拿好武器,记住自己是谁,默念你父亲的名字,不要被它的吼声扰乱了心智。”
  老人叮嘱完年轻人,伫立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准备。
  “斯卡塔赫……斯卡塔赫斯卡塔赫……”
  康纳听得到心跳声,低沉如鼓,震颤灵魂。耳骨生疼难以抑制,漆黑的视野中渗出一丝鲜红,跃动并愤怒着。
  武器!杀戮!猎枪!猎物!
  一刻之间,他做出非人类的举动:踏碎隔板,抓住枪管,冲出小屋,身形陷没于择人而噬的梦魇般的黑暗。
  “混蛋!”约翰-桑顿慢了一步,“……你去哪里啊!”
  2、
  康纳当然听不见那句低吼。
  世界、星夜、森罗……一切都在飞速后退!
  血的温度、气流的锋利度、颜色的亮度……大脑处理着复杂的信息,所有情报都指向一件事物……
  那头怪物!
  今夜乃狩猎之时!
  他视野中的红色愈加妖艳,越发清晰,其余事物的轮廓像水一样注入黑夜,丧失了。唯有“怪物”是不可磨灭的,是不容置疑的真实。
  然而,康纳的理性完好无损,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是凭借自身的意志冲进险境,并非妖魔的惑乱或者愤怒的操控,这与老骑士的想法相悖。异常(理所当然),人类面对怪物是毫无抵抗力的(但是康纳不是人类)。
  康纳自知算不上人,否则爱芙——他的母亲也不会凄惨死去。一直以来,村镇的人们之间流传着那个可怖的故事:恶魔在月晦之夜,从心怀邪念的人的双眼中钻出,趁人熟睡之际,带来灾祸。
  在他们的口中,爱芙便是这场悲剧的女主角,以少女之身被玷污,诞下恶魔的子嗣。再被家族抛弃,被邻人远离,流落郊野,尸骨无存。
  他后来被舅舅斯卡塔赫偷偷收为养子,寄宿于一位哲人那里,一天天长大了。
  世事难料,半年前斯卡塔赫意外去世,康纳赶来想要参加可敬的舅舅的葬礼,却被狄尔西斯家驱走,甚至街坊们都对他这个坎比翁避之不及。(注)
  一开始,这使他十分落寞,胸口郁结着千言万语,他想要向撑船渡河的船夫倾诉,但在知晓弗尔弗尔之火杀死其家人后选择了缄默。
  回到傻瓜峰,向先生寻求解惑已是此后第十日的事。
  “康纳,你明白狄尔西斯们为什么不待见你吗?”
  哲人用木著给地炉添炭,并在一旁点燃熏香。当时虽仍是风季,可山上气候偏湿冷,依先生提及的茶道,需用置于地板里的火炉才能煮出恰当的汤候。
  “因为妹妹她……丝麦尔是斯卡塔赫家唯一的后裔,是不能让外人旁观父亲的安葬式的。”
  哲人问他要喝什么茶,康纳选了“水仙”。
  “你是外人吗,康纳,对妹妹也是?”先生好似低吟,又似在诘问,“曾经的邻人又为什么疏远你?”
  “因为我……我是坎比翁,是带着罪恶出生的孩子。”康纳低头。
  过了许久,他出言提醒,“先生,水煮好了。”
  于是哲人拿出茶匙,从枣罐中取茶至茶碗,再手执柄杓舀水冲茶,粗大的手掌做这事亦能呈现优美的仪式感,随着茶筅快速搅动液体,一股清香散漫于室内。
  “请。”
  康纳抿了一口,道:“味道很好,我却不知如何诉说。”
  哲人轻笑,“如雨湿行云,更似清风破水。”
  “洞察力,我亦不能及先生。”
  “无妨。康纳,你认为斯卡塔赫可曾憎恶你,我可曾视你为野兽?”
  “怎么可能,救了我的性命,把我养育成人……!我的心中没有更多的……能够形容这份感情!但是……其他的人不会这样。他们的眼里封印着怒火,针对恶魔的,也是对我的。看向我时,我能感受到那更多的是一种嫌恶,一种恐惧。”
  “康纳,这些情感是人们从恶魔身上继承来的。如同你在湖边见到一头鹿,丰腴匀称的身躯一目了然,若是说它矫健机警,你会觉得太超过了吗?”
  “没有猎人会怀疑针对猎物的判断……该怎么做?告诉我,先生。”
  “新月谷地的牧人们是一支独特的族群,你可以去那儿寻求内心的答案。”
  ……
  3、
  纯白的月光碎成细屑剪入大地,而丛林冻结在狂风的呼啸中,风声凝滞于约翰-桑顿身边。
  水流很暗,让人分不清血液从何开始流淌——那一整条溪流就像巨大的导管,它的四周被某种秽物污染,腥臭证明了一场残酷的死亡。
  那正是“怪物”的末途。
  “康纳……康纳,康纳!”他的声音颤抖,顺着少年离去的踪迹追到此处,看见的景象超乎想象,不免内心震荡。
  没有回应。
  “阿凡克!你这头怪兽给我出来!在哪里!在哪里!混蛋!”
  溪水被激起,涟漪泛出,阵痛。
  逆流而上,浓烈而窒息。
  他突然快步跑了起来,不会错的。
  那个是……
  “康纳!”
  约翰-桑顿迟疑地停了下来。
  “康纳?”
  一切都在这里。
  “你为什么……还活着?”
  怪物的残躯昭示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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