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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替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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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寒料峭,冻骨杀人。
  朔风如刀,肆意摧残着这座满目疮痍的山间小镇。
  雪虐风饕,入眼之处尽皆苍白,猛烈寒风夹杂着雪沫,打得人脸上生疼,寒蝉凄切,凄惨而低沉的嘶叫声在庄严肃穆场景内格外响亮,但很快就被更加悲戚的哭嚎声所覆盖,放眼放去,排列井然有序的人影足有百人,人们跟着最前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身动,对一块漆黑墓碑弯身祭拜。
  礼毕之后,人群散开,方才如丧考妣,此刻笑逐颜开,可当众人见到坐在院子凉亭内的陆相言时,收敛笑脸,取而代之换做一副厌恶嘴脸,陆相言看着逐渐走远的乡民,宽大袖袍下的拳头缓缓攥紧,暗自冷笑:“还真是讽刺。”
  陆相言看着竹篮,刚想起身前往死人山祭拜,院外突兀响起急促铃铛声,紧接着哐当一响,摇摇欲坠的院门被人一脚踹开,陆相言猛然转头,怒意上脸,当看清来人,略有不悦的脸色瞬间平静,院口站着一位女子,约莫十五六岁,已到出阁年纪,打扮却娇俏可人,翠竹纱衣清披在外,内穿素白长衫,腰间挂着两枚花鸟纹银铃铛,小巧的脸上毫不掩饰那一丝鄙夷,大摇大摆闯进小院。
  陆相言轻声叹息。
  女子向前走来,陆相言起身相迎,笑道:“赵小姐,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赵姓女子原名赵清甯,听闻家住上北城权贵街上,与他所住破旧房屋有着天壤之别,陆相言看着身份高贵的赵清甯,又瞄着半开的院门,心想这种富家千金,过着膏粱锦绣的惬意生活,住在典雅富丽长屋,应当家规严谨,为何赵清甯就这般不懂礼数,连门都用脚踹,虽不说有贤良淑德蕙质兰心等女子应有品德,至少脾气要稍微收敛一番,绝不会像她这样不讨人喜。
  陆相言心中所想,赵清甯自然不知,若知道陆相言将她想的这样不堪,估计会立马揍他一顿,赵清甯抬头望着木制匾额上刻着‘离岸亭’三字,若有所思道:“这字是你写的。”
  陆相言摇头。
  赵清甯咧嘴道:“想来也是,这三字清奇又不失力道,颇有入木三分的意境,若非经历大起大落之人,根本写不出这种韵味极妙的字来。”
  陆相言目瞪口呆。
  赵清甯鼻息哼哼作响。
  陆相言眨着眼睛,心思急转,微微试探:“赵小姐,懂字。”
  赵清甯听闻,放下腰间双手叹息:“略懂,不过就是写的不好,这也是本小姐一大憾事。”
  陆相言识趣闭嘴,不再谈论此事,赵清甯把玩着腰间铃铛,陆相言不由自主望过去,只见缕空铃铛上的花鸟纹路清晰,尚未细细观察,赵清甯便转身闯入陆相言家中,陆相言急忙跟上。
  “关门。”
  陆相言愕然,犹豫片刻,字斟句酌道:“青天白日,为何关门。”
  赵清甯闻言,长吁短叹后,没好气道:“我怕有几个混蛋会来找我。”
  陆相言眼神有些黯然,苦笑道:“赵小姐,您就别消遣我,院外杂草都丈高了,您瞧会有人从我家门前走过吗?镇上人都躲之不及,谁还会主动招惹我这晦气的人。”
  赵清甯听得有趣,心思瞬间活跃起来,无形之中,有些积郁的心情舒朗了几分,好奇道:“你是晦气之人,有点意思,说说。”
  陆相言默不作声。
  有些恼羞成怒的赵清甯撇撇嘴,见陆相言有些犹豫不决,再次冷哼:“关门。”
  语气不容置疑。
  生性谨慎的陆相言依旧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觉得有必要把话摊开来说清楚:“赵小姐,这不好吧,若是让人瞧见你我共进一屋,难免有点污言碎语传出去,我倒是无所谓,但您身份高贵......。”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他相信赵清甯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懂话中未言明的意思,岂知赵清甯眉毛一挑,玩味似得打量身穿简单朴素长衣的陆相言,嗤之以鼻道:“还算老实,不过你也不瞧瞧这个穷酸样,本小姐就算找姘头,也看不上你。”
  被人鄙夷的陆相言也没生气,不知如何回话,就老实关门。
  门缝渐渐合起,赵清甯那双灵动长眸也转动起来,摩拳擦掌,看着眼前空寂更无长物的房间,指着陆相言,又指着门后,示意他站过去,陆相言生怕又得罪这位脾性让人难以捉摸的大小姐,就向后退几步,赵清甯也不客气,上前一阵翻箱倒柜,陆相言见家中凌乱不堪,有些手足无措,却又不敢出声制止,只能硬着头皮在她身后,双手悬停半空,生怕她无意打碎仅剩的锅碗瓢盆。
  约莫片刻。
  赵清甯提着两吊钱,满意的坐在床榻上,轻轻晃着双腿,看着眼前有点不堪入目的房间,嘴角有些抽搐,又看着一旁唯唯诺诺不断轻声叹息的陆相言,忍着笑意,板着脸道:“这些天,你可有出外骗人钱财。”
  陆相言蓦然面色涨红。
  赵清甯讥讽道:“量你也不敢。”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抱着这个想法的少年不敢说话,索性紧闭嘴巴,赵清甯闲来无事,单手波动铜钱,陆相言抬头,眼神清澈:“您上次的教训还历历在目,我又怎会出去骗人钱财,若是将您的教诲当作耳旁风,一意孤行继续行骗,您定然不会放过我。”
  他说完这句话,有些欲言又止,他本想说上次事出有因,他绝不是喜欢坑蒙拐骗偷之人,但见赵清甯巧眉微弯,脸颊浮现两个酒窝,像喝了清醇的酒,心底大喜,古人诚不期我,不管位极人权高官显贵,还是偷奸耍滑的市侩小民,都喜欢受人吹捧,因而他就咽下那句想说的话,又想说几句曲意逢迎的话,可又怕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毕竟眼前这位富家小姐的性情让他实在有些头疼。
  反正他觉得赵清甯脑袋不灵光。
  渐渐收敛笑意的赵清甯双手放在被褥上,突然好奇问道:“今天只想让你还钱,那些奉承的话就少说,别告诉我,你只有这点钱。”
  陆相言闻言,如临大敌,狐疑的看着她,见俏脸少女脸色如常,即刻笑容灿烂,拍着胸脯:“真的只有两吊钱。”
  赵清甯不肯张嘴说话,明显不信。
  有些踹踹不安少年手脚无措,揣摩不清渐渐有些皱眉不语少女的心思,声色也逐渐变的平缓,与刚才那般急促截然不同:“这两吊钱还是前几日我进山狩猎换来的钱,若是不信,房内随便搜,搜到其余钱财,尽管拿走。”
  “真的?”
  “真的。”陆相言声若蚊蚁。
  赵清甯目光异样,看着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的陆相言,磨动闪亮虎牙,哀叹道:“真是个败家子。”
  双腿落地,掀开被褥,陆相言目光沉凝,看着被褥之下静躺着的三吊钱,还没反应过来,赵清甯眼疾手快,抓起铜钱就抱在怀中,生怕陆相言抢回去,陆相言满脸愁容,撇过脸去,暗骂自己说大话,但还还真不敢伸手讨要回来,谁让他骗过赵清甯的钱。
  大概是半年前,方杜若娘亲过世,家徒四壁,连棺材钱都凑不齐,陆相言念着那驼背老妪平日的恩情,心思转动,想出个法子,拉着伤心欲绝的方杜若稍微打扮,陆相言扮成道士模样,方杜若扮成中年生意人,两人前往不远处的上北城,假遇碰到,方杜若一个劲抹眼泪,说没听道士警言,害得生意惨败,求道士指点迷路,刚开始道士怎都不愿意指点,引得四周百姓责骂,无奈之下,只能说些书中隐晦术语,方杜若连忙道谢,硬是塞给道士一袋银钱,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扮作道士的陆相言见无人上钩,便装作收摊,有几位烦心的百姓连忙拉着道士,求他指点迷津,道士略施小计,故意推脱,寻常人对风水本就半信半疑,可牵扯到钱财,总是会过多蹉跎,道士不急,眼见众人依旧犹豫,即刻收摊,有好几个实在闹心的人急忙奉上银两,道士心烦意乱,还是黑着脸给众人解惑,当然顺点钱财也无可厚非,本以为棺材钱足够,可逃之夭夭,岂知赵清甯带着丫鬟走来,说出二十两银子,让他掐算死人山前两口水井为何一口干枯,一口清泉。
  陆相言有点吃惊,这两口水井就在北山镇,离他家不远,不过他还真不知道其中缘由,可二十两足够他鬼迷心窍,想都不想就应承下来,几人来到北山镇死人山前,来回对着水井走了好几趟,陆相言最后说了‘向死而生’四字,赵清甯冷笑,陆相言可不管她信不信,伸手就要钱,赵清甯也不多言,举手就揍他一顿,还撕下他脸上假胡须,自此两人就结下梁子,陆相言至今都不知道,赵清甯如何识破他计谋。
  当然赵清甯还是好心留下二十两,因为方杜若怕陆相言被打死,跑过来讲清缘由。
  两人因而成为债主关系。
  可能身份约制,可能实在闲得发慌,碰到陆相言后,赵清甯便时常来捉弄敲打他,似乎这恶趣味能让开心,且每次都会拿走陆相言的私房钱,还很义正言辞的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她收点利息也无可厚非,更别提还情有可原,陆相言只能将钱财分作几次藏好,以免一次性被她搜刮走。
  今日依如往常。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此刻陆相言只盼望拿着钱的赵清甯赶紧离开。
  可事与愿违,偏偏不如意。
  赵清甯望着房内一间钉上木板的房门,轻声道:“我知道那是陆先生的房间,其中定然有不少字画,不如你带我进去转一圈,你我两不相欠,如何。”
  陆相言毫不犹豫摇头。
  赵清甯不管不顾,自顾自向前走去,陆相言一个健步,挡在赵清甯面前,神情凝重:“赵小姐,您别为难我,自从养父过世,房内所有字画我已烧掉,且那门早已封闭,谁都不可进,即使我也不行。”
  赵清甯半信半疑,细黑眉毛跳动,缓缓道:“陆先生既已仙去,那更不应将房门封闭,你想想看,年关将至,你连件像样衣服都没有,而且丰年喜事多,隔壁邻居有些喜事,你连礼钱都拿不出,难免让人笑话,不如你开门,随便拿件陆相言写的字帖或画的画出来,价钱随你开,我爹对陆先生一直推崇有加,年后他要过寿,我都不知送什么寿礼,唉。”
  陆相言眼神飘忽,不忍直视赵清甯眼中毫不掩饰的狡诈。
  恰在此时,门外传入一道尖锐声音:“小姐,白公子等人已在外等候多时,您是不是该一同前去祭拜。”
  赵清甯懒得回话,依旧盯着陆相言,眼眶泪水滚动,却不肯滚落下来:“如何。”
  陆相言依然摇头:“赵小姐,我真将房内所有东西已经烧毁。”
  赵清甯叹息,含糊其词道:“我爹常说‘细恐之下见极微’,这话果然说的没错,本小姐在你身上运用这招,效果极佳,天色不早,就不多留,明日我派人前来取寿礼,等我爹寿辰之后,定有重谢,还有,你已经骗我本小姐两次,俗话说事不过三,如若有下次,我定然打残你。”
  盖棺定论。
  陆相言欲语还休。
  门外又响起催促声,陆相言上前开门,站在门外的丫鬟见到赵清甯,笑脸灿烂,可转眼看到陆相言,脸色就阴沉下来,陆相言对这种脸色早已习惯,倒是随意挥手,算是打过招呼,丫鬟春柳视而不见,赵清甯掩嘴偷笑,刚想跨出房门,旁边窗户吹进一阵寒风,卷起书案上的纸张,在空中缓缓兜着圈子,像是跑江湖玩杂技的技艺人,很不凑巧,落在赵清甯脚边,赵清甯抓起纸张,随意掠过,笑容浓郁间,又嗤笑出声:“陆先生被人尊称‘一品风流’,这寻花问柳的本事不差,出口成章的把戏也令人惊艳,没想你这众人嫌弃的养子,也能挥毫出这般铁画银钩的字迹来,难道真如市井媒人所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崽会打洞,不过貌似你也并非陆先生所生,真是稀奇。”
  始终笑脸和善的陆相言只是微微皱眉。
  赵清甯左手抓着字帖,右手提着五吊钱,怡然自乐,院中几人见到她,都露出笑容,陆相言刚想转身回屋,赵清甯突然转身:“你不是也要去祭拜,一同前往。”
  陆相言抬头,见天色薄暮冥冥,便点头同意。
  提着竹篮,跟着他们几人来到死人山,赵清甯几人准备祭品,陆相言就上前先行祭拜,看着漆黑无字墓碑,跪在地上,眼神锐利,似乎想起往事,心绪不宁,身后传来走动声,打断他思绪,陆相言起身,站在一旁,让他们祭拜。
  赵清甯等几人不动。
  有位紫衣少年上前直径跪下。
  陆相言眼角瞥着他,见他丰姿如玉,目朗似星,恰紫衣少年回头,四目相对,陆相言只觉得他的眼神很亮,随即被身边旁穿着山水白服的年轻人拉回思绪:“白沉江,这位是武长弓。”
  白沉江谦逊有礼,丝毫没有跋扈眼色,陆相言不敢怠慢,急忙说道:“陆相言。”
  只是心底有点奇怪,为何不介绍跪下的紫衣少年。
  白沉江点头,突然问道:“我几人初到此地,今日见许多乡民来此祭拜石碑,不知其中缘由,还望陆兄告知。”
  陆相言微愣,看着一旁满脸不屑的武长弓,忍不住反问道:“您几位来此祭拜,竟不知为何。”
  白沉江有些讪讪:“惭愧,我虽然知晓,却不相信,因而想陆兄告知。”
  在人眼中有些呆滞的少年突兀发出冷笑声:“既然不信,为何来此祭拜,祭拜又有何用。”
  白沉江皱眉。
  他身旁不知何时抬头望着天空的精瘦男子武长弓猛然嗤笑道:“若是相信,还需问你。”
  赵清甯瞪着他们,怒形于色。
  陆相言不再言语,转身就走,白沉江急忙上前,再次拱手,语气陈恳:“还望陆兄告知原委。”
  陆相言侧身绕过,面无表情:“无可奉告。”
  随后离去。
  武长弓脸色阴沉,垂在袖袍中的双手突然攥紧。
  跪在地上的紫衣少年悠然出声制止:“长弓,不可无礼。”
  武长弓欲言又止。
  赵清甯咬着嘴唇,唉声叹息。
  武长弓看着面色有点苍白的白沉江,轻声道:“沉江,你别多想,白叔为人正直,岂会为了权势做那种事,定然是这些乡野村民被人蒙骗,污蔑白叔。”
  白沉江点头致谢。
  满肚怨气的陆相言刚推开房门,便见木凳上静坐着一位带着青铜面具抱着长剑的女人,瞬间后背凉透半边,陆相言还未曾开口,那个女人便起身叫道:“少主。”
  陆相言嘴中念叨着‘少主’二字,眼神玩味,凝神望去,猛地胸中有股戾气激荡,面色也有些阴晴不定,宛若着魔,他盯着眼前这位猜测过无数次容颜的女人,冷笑道:“凤凰,我到底是谁的少主。”
  唤作凤凰的女子没有出声,面具之下的雅致蛾眉微微蹙动。
  陆相言又问道:“你打算让我什么时候死?”
  平铺直叙的话,没有丝毫委婉。
  凤凰不知是惜字如金,还是不知如何回答,依如当初那样,会面之后便转身离开,陆相言看着渐行渐远的凤凰身影,怒目切齿道:“我是少主,又是替死鬼,那么到底谁才是真少主,我又是谁的替命人。”
  许久之后。
  陆相言深吸冷气,让自己归于平静,他走到书案前,摊开纸张,举起右手,轻手研磨,随后拿起一支笔,提笔间那双清澈瞳眸满是戾气,突然想起养父陆羽临死前的忠告,又想起方才眼神冰冷的青面凤凰,最后想到七岁时在家乡那位讨口水喝的老先生,给他称骨算命时说他‘命途多舛,福薄灾生’。
  而后翌日,他爹入山打猎跌落悬崖,他娘投井自杀,临死前告诉他一句让他至今难以忘记的话,就像有人安排好那般,他养父陆羽以及年幼的凤凰出现,把他带到北山镇中,想到此处,陆相言自嘲一笑,福缘命薄,一滴水墨滴在白纸上,瞬间浸染白纸,陆相言恍惚间又记起陆羽为他镂身刻的图,犹豫片刻,还是脱下衣服,露出白质肌肤,转身面向木门,回头看着铜镜上后背的光景。
  白虎持剑。
  狰狞,残忍。
  天武皇朝民间所传的杀戮之神。
  以前陆相言年纪小,不懂白虎持剑的意思,而且这么多年顺风顺水,心态逐渐豁达,对当年之事不以为意,而今突然想起这些骇然听闻的事,似乎不是危言耸听。
  陆相言眼中浮现出一抹如坠深渊的恐惧。
  少主。
  替命人。
  白虎持剑。
  九死一生。
  这是他的命,也是他无法忤逆的事实。
  终究不是小稚童,不会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暴漏出来,陆相言脸色平静,默默穿上衣服,又回到书案前,提笔沾点浓稠墨汁,在纸张上慢慢勾勒出一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白虎持剑图,陆相言浅浅叹息,又在双灵右侧空白之处刷刷勾了几笔,笔下游龙走凤,利落起笔,洒脱顺笔,恍惚有种沉闷的寒意藏于笔尖,随着手笔的摇动,镌刻在字里行间,很有股别致的味道,一钩一划,悍入七分。
  放笔停墨,双手撑着书案,陆相言盯着纸上十几个大字,面色浮现一抹不甘之色,与往日大不寻常。。
  他娘死前曾告诉他。
  ‘命不由己掌,乃世间最恐怖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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