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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妪跟李长乐指了野猪逃进山林的方向，然后就带着好消息赶回了牛家村。
免租一年，明天改种新作物，同样免租还只分走一半的收成。这种天大的好事，谁会拒绝?往年都是固定的地租，不管收成如何，都要足额缴纳。如今无论收成，都只取一半，也就是说无论收成如何，都留着半数的剩余。
“三婶，你讲的可都是真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坐在土墙上，嘴里叼着跟茅草。
“你个没良心的破娃子，大白天的你二婶还能睁眼说瞎话，有前几次来收租的老管家跟着，还来了位俊俏的公子，管家讲他是李家的少爷，他亲自给我说的还能有假。”老妪不满道。
“他们怎么没跟您一起进村，这么大的事，就怕是随口讲来逗你玩儿呢，好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就喜欢干这种事，这天底下的地主，就没有不爱钱的。”少年继续泼冷水。
其余村民也都抱着怀疑的态度，也有人斥责少年，说他真是个没良心的，忘了这些年都是各家挤出点粮食把他喂大，这事若是黄了，第一个就饿死你这滑泥鳅。
然后众人也不再搭理这位少年，而是围着老妪七嘴八舌的问起具体细节。
少年姓牛名灵秋，父母都在西北逃难的路上病死了，这两年都是本姓几个亲戚赏他饭吃才苟活过来。
牛灵秋名下没有租来的土地耕种，平常也不帮着村里人下地干活，只晓得成天往山林里跑，偶尔用绳套或者竹弓打回来些野鸡野兔。好在这娃还懂得感恩，只要有收获都会送去平常招待他吃饭的几户亲戚家里。
大概是常在山林里跑的缘故，牛灵秋身手敏捷灵活，好几次因为欺负村里年龄比他略小的孩子，让人家爹妈找上门算账，可却硬是逮不住他，因此又得了个外号牛泥鳅。
牛灵秋，牛泥鳅，村里的孩子经常喊他外号调笑，又少不得总被这少年打哭。长此以往，牛灵秋在牛家村也有了些恶名，大人们都叮嘱自家娃儿别跟他个野孩子玩耍，可惜就连经常被牛灵秋揍的小胖墩都不长记性，总是头天才挨了揍，第二天又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
谁让牛灵秋总能做出些竹弓竹剑的玩具呢！
“二婶你说他们进山去猎野猪了?”牛灵秋突然听到个很感兴趣的话题，赶忙又挤身过来问话。
“长辈们商量正事，你给我一边凉快去。”有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挡住牛灵秋。
“论起辈分，我家二婶你该叫她声婆奶奶，你在老子面前嘚瑟什么。”
“我看你是欠收拾！”青年也不废话，伸手就要去捉牛灵秋的脖子，可惜还是跟往常一样被他轻易躲过。
牛灵秋逃出两丈远才继续开口讲话：“从前让你们各家派出些劳力听我指挥，只要在山路上挖些陷阱，保准能捉住这帮畜生，你们死活不信。现在你们还有闲心在这里谈明年的地租，要是李家的少爷让野猪拱进山沟沟里有个好歹，这人要是心里不爽快了，讲出话更容易反悔。”
“牛泥鳅这话讲得有些道理，依我看，咱们就该抄起家伙上山去帮忙。”
“是牛灵秋，不是牛泥鳅，再敢喊错别怪我翻脸。”牛灵秋大吼纠正，然而周围的村民却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按理说，人家上山猎猪也是为我们办好事，何况还承诺免去今年的地租，于情于理我们都该进山帮忙，可是...”
“可是个啥，若是怕死不去，咱成了什么人。”
“就你胆大，也不想着家里还有婆娘娃儿。”出言的妇人捏了身边的庄稼汉一把。
“懒得管你们，我先去看个热闹。”牛灵秋说完转身往村头的土屋跑去，从土墙上取下一张麻绳作弦的竹弓，然后直接往老妪所指的方向跑去，不忘回头再丢下一句话：“如果我是那李家少爷，看到你们这幅怂样，肯定会大失所望。”
另一边，李长乐吩咐管家泰安留在大路上看守马车马匹，自己带着一众家丁步行蹿进山林。
泰安当然不会愿意，他早就打定主意，如果真遇上野猪冲撞少爷，他一定要挡在李长乐面前。
“安伯放心吧，我有秘密武器，小爷可不是个孟浪的人。”
李长乐临行前把机弩亮给了泰安看，并说在场的就属你最年迈，不留在这里看车，难道还想跟着上山去拖大家后退。
“少爷，你这具弩不错，借我看看?”山路上赵孟盯着李长乐手里的钢臂弩眼馋道。
“想要?”李长乐笑问。
“想！”赵孟大喜过望，有哈喇子流向嘴。
“滚一边去！”李长乐看媳妇一样看着手里的机弩。
“不给就不给，挑逗我作甚，勾得人心痒。”赵孟蚊子叫一般抱怨道。
“今天谁要是能给我扑倒一头獠牙山猪，回头就赏钢弩一具。”
“少爷此话当真?”赵孟捏紧朴刀刀柄问。
光是看这具弩的外形就不一般，弩身闪着寒光，菱角分明，仿佛藏着一股无穷大的力量。
“少爷，若是用方锏铁棍锤杀了，算数不?”有家丁试验性问道，这种看起来就很猛的弓弩，谁不想要。
“活捉弄死都算数。”李长乐低头偷笑，反正铁匠铺做出来的钢臂弩都要给家丁装配，借这个机会提升下士气也好。
“快看！”正在这时，有家丁指着远处一颗大柏树方向喊道：“是野猪，这家伙个头还真大，只怕不下五百斤，要祸害多少庄稼才能养出这一身肉。”
“给我上！”李长乐背着机弩翻爬上树，动作不太雅观，然后坐在离地几米高的树叉上发号施令。
不远处一共有两头大野猪，都是几百斤重的壮货，很显然它们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但却毫不畏惧，依旧自顾自在柏树上磨着猪皮。
“来五个人跟我对付那头长獠牙的，其余人对付另一头。”赵孟对钢弩志在必得，心里算计着自己手里有刀，只要一个照面砍准了，轻易就能卸下一条猪腿，到时候任你三条腿的畜牲再嚣张，还能跑得起来?
“冲...”
“杀...”
听喊声，还真有点冲锋陷阵的身势。
“哼...吁...”。
两头野猪见一群人拿着棍棒冲来，先是一愣，而后发出挑衅似的叫声，后腿猛蹬地面，那速度比起离弦的羽箭也不遑多让。
野蛮冲撞对上挥刀舞棍的冲杀，几个呼吸之后，就有了第一次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