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
　　痛
　　剧烈的痛
　　肌骨撕扯，烈火焚烧。
　　远古森林中山民的高歌让月亮似乎都变成红色。
　　“艾娜尔，宽恕这条罪恶的灵魂，告诉我们您伟大的旨意，我们是您的子嗣，卑微地请求您的帮助——月亮女神——艾娜尔！”绘有蓝彩的大祭司高举头骨碗跪于地上，将碗递给部落勇士。
　　“不，虚墨她还小，猩红仪式会要了她的命——”阿戈玛祈求着，但一下子被其他部落成员给拉住。
　　“阿戈玛，你的女儿是某种预兆，死亡亦或者新生，这是女神的安排，你我都无权去干涉。”大祭司颤抖抬起手，举起一把骨刀，握着。
　　持碗勇士来到虚墨面前，这个三岁的女孩吓得浑身发抖，她整个人被绑在大字架上，獠牙外露瞳目发黄，一条短小尾巴垂落。
　　“她有着剑齿虎的特征。”部落勇士一边观察，一边悄无声息地抽出石制短刀“她必然凶狠、残暴、无情…当然，同时也充满力量和勇气，小姑娘。”
　　“叔叔~”虚墨抽泣地双唇发抖“放我走~求你了。”
　　“我期望你能成为部落的一员，猩红仪式会有些疼，但不至于要了你的命，艾娜尔需要你身体的某个部位，要么手指，要么耳朵，而你的幸运在于有更加无关紧要的部位。”部落勇士盯着她的那根肉乎毛绒的小尾巴。
　　在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中，勇士用短刀将她的尾巴斩入骨碗，虚墨痛地浑身发抖，泪流满面。
　　尾部伤口的血顺着她的大腿往下滴流，勇士在她脚踝用骨碗接血，很快汇成一汪。
　　大祭司接过积血的骨碗，将其中断尾拎起，丢入篝火之中。
　　在虚墨苍白无力的目光之中，那团火焰似因兴奋而更加旺盛地燃烧起来。
　　祭祀默念古语，用骨刀割开手腕，将鲜血滴入碗内，与虚墨的血相之混合。
　　而后，她一声高喊，将血一饮而尽。
　　“爸爸~”虚墨抽泣无力地发声“痛~我好痛…”
　　喝完血的祭祀浑身抽搐，双目翻白，所有人的目光都凝了过去。
　　几番挣扎之后，大祭司抓着地，踉踉跄跄地支撑起身子，他看着大字架上的虚墨，神色中透映着惧意。
　　“我从那里看到了一头猛虎从地狱而来——”
　　“她是灾难，阿戈玛，你的女儿，是部落的…灾难”
　　——2——
　　一泼凉水激醒了虚墨。
　　她被冻地深吸一口气，意识快速恢复，眼前的人总感觉在哪儿见过。
　　“高傲的伏灵师——虚墨。”那男人对她微笑，他一身豪华盔甲，腰间别着一把精致玉白宝刀。
　　虚墨瞪着他，半晌才想起来是谁——之前将军府派过来的骑士，那个大晚上把她气走的‘傻缺’，她想起身，却发现被绑在椅子上。
　　“怎么是你？我在哪儿？”她愤怒地问道。
　　“这里是护国将军府，我是这里的主人——余白初，我允许你尊称我为‘阁下’。”
　　这信息有些莫名其妙，她一时难以消化“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余白初身边的护卫板着脸道“按你在赵家村的恶行，理应要被处死，但少主心怀慈悲，将你救下，还不感谢？”
　　“赵家村的罪行？”她只记得最后被赵清风偷袭了一铲“发生什么了？”
　　“你偷窃尸体，还想要杀害赵家公子——啊，太恶心了，你们这种妖孽总是对人类尸体有癖好，要不是少主拦着，我真想替这个国家斩除罪恶。”
　　“听闻赵家村有个伏灵师，我就猜测那晚过后肯定是你过去了，结果没想到，等我派人到了那儿后你已被村民给拍晕了，看来你的本事没那么大嘛。”余白初弯腰靠近，食指挑逗地抵着她的下巴。
　　虚墨歪着脑袋，冰冷地凝视他，这让余白初极不自在，故而缩回了手。
　　【赵清风…】她咬紧牙冠，双拳紧握，但又很快松懈，向现实屈服“所以，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将军府的闹鬼？”
　　余白初搓着手指以观赏的眼神看着她，摆了个手势，护卫随即鞠躬退下，屋内只有他们二人。
　　“在你抵抗将军府的旨意之后，其实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不过我可以让你无用的生命增加一些作用，赐予你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余白初绕着虚墨冷嘲热讽道。
　　这种讨厌鬼虚墨不是第一次遇到，当然，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不满地沉默，余白初见没作用，兴致大失“言归正传，伏灵师，你必须要完成这项委托。”
　　“被绑着的伏灵师可什么都做不了。”
　　他犹豫起来，琢磨着是否要给她解绑。
　　“勇敢些，阁下，不攻击人是我们的职业素养，信任又是合作的基础。”
　　“闭嘴。”他显得有些生气“你没有资格对我讲述何为勇敢。”他边说边掏出小刀，来到虚墨背后。
　　“抱歉，我这种蛮子不懂得说话技巧，但你知道我们向来都很真诚，希望一会儿见到将军大人时，我能聪明些吧。”
　　“你不会再见到他了，我父亲三天前就已下葬。”绳索割断，虚墨甩了甩手站起来，活动关节。
　　她转身面对余白初，毫不迟疑地一记勾拳砸他肚上，‘阁下大人’痛得捂肚子弯腰，即使有盔甲的缓冲，那力道也大地吓人。
　　紧接着她调整身上装备，迅速理了下及腰束发，往门外走去。
　　“拦住她！”忍痛的余白初一声怒吼，顿时间一个编队的长矛兵冲了过来，步伐整齐姿势一致，将伏灵师包围起来。
　　虚墨早有预料，她默念咒语绘制符文，往前一推，一种威慑灵魂的巨龙咆哮爆裂而出，那暗示的某种混沌力量让长矛兵们阵型溃散，本能地后退。
　　“伏灵师！你到底在做什么！”余白初已经可以扶着门站起来，他无法理解地看着她。
　　“没人可以污蔑我，我要回去找赵清风让他知道胡说八道的下场。”她怒目扫视士兵，拔出趁手短刀“只要你们让路，不会有人流血。”
　　“你疯了！”余白初态度大变，那高傲之气一时全无“你这样会害死很多人，包括你自己。”
　　“我替刘小兰说了那么多好话，为她墓碑雕刻符文，我已经尽力了。”她语气有些崩溃，握紧短刀眼神通红，不知为何，她脑海中又浮现出童年时的噩梦“但做这些都没用，做什么都没用，他还是想杀死我，他们、你们，都一样。”
　　“冷静，伏灵师，你要冷静。”余白初汗颜，虚墨这样转变是他所没预料到的。
　　僵持几下见无果，他只能下令让士兵退下。
　　士兵们面面相觑，收回长矛，不再包围。
　　伏灵师没把短刀收起，她面向余白初，在这人要走进之时摆出停止手势“别靠近我，‘阁下’。”
　　“赵家村距离这里有两天脚程，你需要骑马才行。”
　　她满不在乎“那我就走两天。”
　　余白初嘟哝几句，面色难看，捂着脑袋“听着，伏灵师，我知道现在劝不动你，但我相信你，去吧，去马厩牵我的白马，骑马去那边，速去速回，不要闹出人命——”他叹了口气。
　　“这里有大事需要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