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灰袍信徒

　　如果没有引路者外人是找寻不到群鸦们的巢穴，它身处于密林的深处，同时又被潮湿迷诱人心的瘴雾所包裹。至于它的创建者，人们只知道她曾是半神里的某位，因为未知的原因与四王做了一笔交易，用自身永远沉睡的代价为她的信徒们，换取了这一片不受王权约束的净土，和她的信徒们不受过去现在和未来里的，任何一次出自半神手中的惩戒与猎捕。
　　信徒恭称她为梦先知，在她陷于沉睡她的信徒将她的肉体带回了允诺之地，在那里为她建立了一座高塔，并为她寻找到了一条不在世间流淌的河流，取回了那里的河水将她的肉身置入其中，永远封禁在了高塔的顶层。
　　活在梦境里的先知，挑选了她的代言者，那位被冠以圣女头衔的服侍者，终其一生献给了先知，并于无尽的梦境里带回了先知的旨意，并交于她的信徒们去完成。漫长的岁月里先知的信徒总能早于邪魅的脚步赶到那里，因此也有人把他们比喻为能招致灾厄的群鸦，或者更为干脆称呼他们为来自鬼乡的猎魔人。
　　……
　　塔内只有那两个孩子，孩子对面席地而坐的是用白色面巾遮面的圣女，她的年龄已经到了令人堪忧的阶段，此时她正在回忆先知给予的旨意里她是否遗漏了什么，她被赋命带回这两个孩子，对于接下来要做什么她也是一头雾水。
　　在轻快的谈吐间让我们知道，男孩被人称呼为鱼之子，他的养父母想依他的来历赋予了他这个称谓，好使他永远铭记他来自鱼腹，或者于未来能找寻他身世的所有秘密。而他的义妹也不亚于亲妹妹的娇弱女孩，自出生起她的脑袋就有一定缺陷，也许是在这个世界里人们把它看做是缺陷，事实最后证明她虽孕育于母亲的肚腹，但如果还有什么更不像世间之物，那就只有她了，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心灵。
　　随着另外两人的闯入，交谈戛然而止。圣女交代了几句，便让他们领走了孩子，并嘱咐要好生照顾。为首的是一位落落大方的女人，粗犷中又不失本该有的细腻。她的名字叫做羽牙，蓝色的裹头巾包住了长发，短剑横挂于臀部上方，又因平时喜爱在嘴角噙着一根杂草，所以当她被梦先知召选为下一代圣女的时候，就连林间草木和地上的乱石都感到震惊不已。她的边上正站着的，是一位祥和又满头白发的老战士，人们都亲切称他为安山大叔。他是她由圣女亲自赋命的贴身守卫，他的任务就是时时刻刻的警惕和防范，再顺便完成作为群鸦应尽的义务。至于他是在羽牙被召选后才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在这之前他又来自何处就只有圣女一人知道了。
　　围绕着塔的四周，是一排排木屋和难以辨认的几条街道，俨然有着一座小城的格局，但群鸦们大多都游历在外，只有完成旨意才会归来，可很快又要拿着新的旨意立即离开。常年生活在这里的，大多是群鸦中的病患和负伤的战员，还有一些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又不忍心把他们抛弃的人，最终都被归途的群鸦们带来了这里。
　　他们把孩子带给了畜圈管理人，这可让那个秃脑门犯了愁，他并不需要人手。在这里食物都是无偿共享的，即便每个人都有劳动的义务，但基于人口的数量并不庞大，单单依靠密林的资源就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但介于这位未来接任者的面子，他留下了孩子们，并分配给了他俩栖身之所和明显多余的工作。
　　……
　　就在同一天群鸦的巢穴迎回了那支神秘的大军，他们浩浩荡荡的队伍大概有数千人，即使是贵为圣职的接任者羽牙，她也只是对于这个军团略有听闻。
　　传闻中梦先知有一支隶属于自己的亲卫队，人们称呼他们为灰袍徒。他们身裹黑色长衣用灰色口巾遮面，全身上下唯一能看见的只有那双深邃而又冰冷的眼睛。有人曾这样描述他们，如果世间真有可用肉眼就能瞧见的神秘和敬畏，那就是在述说他们了。
　　不仅如此，亲卫队的成员里据说还有力量仅次于半神的秘法者后裔。人们对于秘法者的映像，除了他们无比痴迷于自然和死魂之力外，大都来自记忆里唯一一次与四王亲征的那场战斗。
　　传说每一位秘法者的双手都蕴藏着最初的自然之力，他们左手的严寒能够唤来于肉体里绽放的冰花，右手的熔浆则能带去于血液里流淌的火绒。真正使秘法者名震四方的，要数他们的其中一位曾深深重创了四王之一和他残暴的爪牙们。
　　终究没人知道在那一天，四王里的其中一位会带着他的邪恶爪牙，突然降临在了这座海滨之城面前，愤怒的国王愤起反抗了这位邪恶的半神，当然这也为它换来了灭顶之灾。城市最终被无情地攻下，人民也惨遭屠杀，最后一刻国王命令他的一位将军，和那位被历史永远谨记的秘法者，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护送他的幼女逃离这里，而国王和他的斗士则选择留了下来，作为王国仅剩的最后尊严将浴血奋战最终死去。
　　此时的小公主正熟睡在将军的怀里，秘法者和一队战士护卫在他的四周。他们热血杀敌突破了层层围挡，秘法者则化为冰雾，轻松就冻结和撕裂了面前的敌人，直到邪恶半神一瞬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并扯掉了她那只代表寒冬的手臂，可令这贼王意想不到的是，手臂在他的手中炸裂开来，寒冬的威力使他和他背后的几栋建筑都被坚冰冻结了起来。
　　护送队来到了马厩成功骑上了战马，失去一支手臂的秘法者，忍受着疼痛伴他们而行。他们最终付出了巨大代价冲出了城池，并向内陆逃去。而那半神则粉碎冲破了冰封，接着下令所有人追赶那渐已远去的护送队。
　　成功逃出的只有寥寥十几人，可身后追赶而来的铁骑大军就一望无际了，即使相隔有数里路程，但大地动人心魄的颤动直袭着幸存者们的脆弱感官。随着与敌军的距离越拉越远，他们一直悬着的心也最终垂放了下来，就在一名同伴呲牙咧嘴的微笑着想要感慨一番，那个贼王半神就如从天而降一般，一拳打在了他的脑袋上，接着他和他胯下奔腾的战马就在一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大地也被这神力的一击扣出了一个十几米宽的深坑，其他的人和马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波甩向了四方。
　　战士们要么被摔断了脖子要么被战马压断了双腿无一人完好，就在那瞬间一撇，秘法者带着将军和他怀里的幼儿，穿梭到了附近才幸免遇难，遗憾的是残缺的身体已不允许她再多带上一人。
　　铁骑们很快就赶来了，并把这里层层围堵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在逼近。而邪恶的半神则站在那里岿然不动，同时擦拭着手臂上沾染的肮脏血肉。
　　秘法者望向啼哭的女婴显然心意已决，随后她仰视着天空伸出那唯一的手臂，接着吟读了一段咒语，只见她的手臂乃至全身缓慢被火焰包裹，最终她在无尽的痛苦中化作了粉尘随风而散。与此同时天空就像燃烧起来了一般，伴随着前一秒的死寂而到了下一秒，无以数计的火焰长矛由空而降，它们扎穿血肉在落地之后又化作成了汪洋火海，即使是那位拥有不死之身的半神，也难逃身体被贯穿后那挥之不去的痛苦。
　　将军怀抱女婴不可思议的走出了火海，每一支火焰的长矛都巧妙的避开了他，最终他们消失在了土地远处。半神和他的爪牙们则深陷于火焰的炼狱中不可自拔，除了贼王半神一切都在烈火中最终化为了灰烬。自古只出现过两次这类强大的法术，术法的时长会一直延续到怀中之物被毁灭，或无法被毁灭时才会停止，它们被统称为命运的决择，只有不被命运之神遗弃的人才能最终存活下来，但对于施术者将要偿付的代价，是在那火焰焚烧的痛苦中直到时间荒芜。
　　……
　　时值深夜在畜圈管理员的木屋那里，一位灰袍徒正依靠着窗沿，注视着房间内熟睡的孩子若有所思，然而他并未注意到，还有一个女孩失去了踪影。。
　　与此同时圣女慌张的赶到了高塔的最顶层，手持油灯的卫兵被吓的不轻，只见梦先知沉睡的圣池边上，小女孩心灵正在那里拍水嬉戏，然而略显诡异的是，这顶楼圣所几乎是被封死的，池子的四周上下又有错综复杂的红绳阻挡，红绳之上又系了无以数计的清脆铃铛，即使是一只老鼠都难不动声色的钻进去，可她就在卫兵的眼皮底下出现在那里。
　　最终心灵还是以未知的方式离开了，就像她以未知的方式进入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