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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距离梁城和绿洲的路程相差不大,曹大壮决定直接返回绿洲,有车太方便了。
曹大壮和曹铭花坐驾驶室,四姨夫张小姨照顾张姥爷在车厢里。警卫员小金也在车厢。
“桃妞,一天累了吧?”曹大壮问。
“还好。”
“你想去东北吗?”
曹铭花一惊,也不累不困了,这是曹大壮要搬家的信号。
“不想。”曹铭花坚决拒绝,想想后世,东北的经济大衰败,那太可怕了。
“爸,回去再跟你解释,我不是随便说的。”曹铭花看看司机还在,有些话实在不敢明说。
曹大壮显然很惊讶曹铭花的态度,全国人民都羡慕东北的生活优越,东北的经济发达,他已经实实在在感受到东北的日子比这边好的多。
曹铭花想了想,还是说了几句:“爸,很多事情是不是变化很快?比如汽车,你刚参加革命的时候,没有想过你也会开汽车吧?”
“嗯。”曹大壮点点头,说:“别说汽车,马车我都没坐过几次。”
“那等到再过几年,你现在看到的,就不是现在这样了。”曹铭花暗暗提示。
曹大壮眼睛微眯,没再说话。
曹铭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服曹大壮,总不能说我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吧。大概此次曹大壮就是回来搬家的,自己不同意,拿什么有力证据去说服曹大壮?曹大壮会不会听?万一,他已经安排好了呢?曹铭花一下感到头疼,怎么这么难呢。
还有自己呢?现在自己还没有独立能力,去东北吗?冰天雪地,多少年后才能吃上豆腐,为了豆腐都能劳动高官亲自抓,日子能好过到哪里?背井离乡加上上辈子的认识,曹铭花非常抗拒,绝不能去!
虽然不清楚东北是怎么逃过饿肚子的三年灾害,但至少知道在绿洲,有上辈子的经验,最多吃不好,而不会挨饿,没有了曹妈改嫁那家人的虐待,一家人相依为命,是能够安稳躲过最艰难的最初几年的。
曹铭花也迷茫,就算是饥饿不是问题,另一场浩劫即将来临,曹家也不可能躲过去。尤其是自己还想上大学,能逃出去的恐怕只有张潮,而张潮出去,会连累曹家其他人,不出去,一个人都逃不掉,想想还不如上辈子的卑微日子,稀里糊涂的一切都过去了。
曹铭花望着窗外往身后飞奔到景色,此生改变前路茫茫,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等着自己呢?曹家一家能不能安稳的生活?富贵和风险对等,明天是辉煌还是毁灭不得而知。
张姥爷住进绿洲军区医院,一切手续都是曹大壮办的,如果说之前曹大壮的作用还不是太明显,这次,彻底成张家所有人的依靠。
三家人轮流去照顾张姥爷,来回奔跑实在太不方便,曹大壮推回家一辆自行车,这样式曹铭花都罕见,太古董了。上辈子曹铭花自己也是有两辆进口自行车的,英国兰陵自行车和德国五子自行车。
曹大壮心疼曹妈,骑车带曹妈来回医院。曹妈是小脚,学骑车摔两次,胳膊腿碰的大片青紫,曹大壮说什么也不让曹妈再学,宁可陪着曹妈去哪里都骑车带她。
看这俩人秀恩爱,曹铭花摇摇头,扶着曹妈让曹妈脚踏地,直接踩车脚蹬骑行,不要滑行上车。车是直梁车,曹妈脚小,可腿长啊,坐着都能用脚支撑车平衡,不用和其他人一样,滑行一段骑上车。
改进骑车方法,曹妈很快学会骑车,曹大壮立马感觉自己没用武之地,曹妈不会骑车带人,出入都是她自己,把曹大壮丢家。
“桃妞,来坐会。”曹大壮喊曹铭花,看这架势是要谈搬家的事了。曹铭花深呼吸一下,乖乖的坐下。
“我分配的工作,是去辽省部队上,可能以后我们都要在那边生活了。”
曹大壮沉默一会儿,“我想听听你的理由,上次你说不去。”
曹铭花拿起芭蕉扇,扇几下,说:“爸,你有没有在东北看到电风扇?”
“我在北京见过,东北没有那样这边热。”曹大壮疑惑不解,曹铭花这么开场。
“爸,你有没有见过冰箱?”
“冰箱?”曹大壮犹豫下,“有,在西餐厅吃的冰激凌听说是冰箱保存的。”
“爸,你真牛,还吃过西餐,有空也带我去吃啊。”曹铭花笑笑。不等曹大壮说什么,就继续说:“我想过那种天天都能吃西餐的日子。”
曹大壮楞下,微眯眼睛,等着曹铭花继续说。
曹铎可能睡着了,曹老太太也坐下,听两人谈话,曹大壮看看他娘,并没有阻止。
曹铭花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遂县成立了全国第一个人民公社,刚刚这个月成立的。爸可能不知道遂县在哪里,遂县在驻马店地区,是豫省最贫困的地区之一。”
“42年大河决口,曹家庄和闹店几乎没有什么出门要饭的。爸去过闹店,那边砖瓦房没有爸老家多,但是新盖的比爸老家多。”
曹铭花起身给曹老太太曹大壮和自己都倒一杯水,喝口水继续说:“什么是人民公社,就是共产主义社会。”曹铭花看向曹大壮,问:“爸,明白吗?”
曹大壮没有反应。
曹铭花继续道:“爸,你认为粮食都敞开了吃,随便吃,会有人再去干活种粮食吗?”
“这怎么可能,不干活怎么能随便吃,吃完了粮食又不会自己从地里跑出来。”老太太接话说到。
曹铭花看看老太太,说:“对,奶奶说的很对,粮食吃完了就没了,所以,我才在家里藏很多粮食,就是为了防备外面没粮食了。”
曹大壮和他娘,震惊看着曹铭花。曹铭花点点头:“张潮去西北,就是察觉不对,躲起来了,我们家从现在要加快藏粮食。”
曹大壮眉头紧皱,沉默一会儿,说:“到东北,我们在部队上生活,不会没饭吃。”
曹铭花微笑,说:“爸,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能做的就是靠近最能恢复元气得地方度过灾难。”
曹铭花感觉自己已经要崩溃了,这隐晦的谈话,太深奥了,无法继续下去了。
“爸,去辽省,妈的工作怎么办?”
“那边会给你妈安排新工作。”
“妈没有多少文化,也没有什么心机,在绿洲已经五年多了,妈依靠自己的力量当上办公室副主任,到辽省,虽然能平级调动,可是在绿洲累积的人脉资源全都没了。”
曹铭花喝口水,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爸这次是安定了,希望和妈生活在一起不分开,并且奶奶也能跟着一起。”
曹铭花看看曹大壮,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毕竟有些话现在的自己说出来太前卫,沉默一会儿,说:“我们家是该再添一个弟弟妹妹了。”
曹大壮脸一下红了,估计是没想到曹铭花会这样说,毕竟是继女,嘴张几张,到底没说出来话。
“要去哪?”曹老太太问曹大壮。
“去最东边,我分配到那边了。”曹大壮回到。
“奶,那边一年半年都是冬天,下雪天有四五个月。”曹铭花补充到,尽量把缺点多说点。
“这么冷啊。”曹老太太被吓到。
“妈,回头我跟你说。”曹大壮不好和曹铭花争辩。
曹铭花想想反正马上就到三年自然灾害了,用现实让曹大壮清醒,现在说再多,曹大壮还是一心只想全家去东北。
“爸,能不能缓缓,再搬家,爸在那边稳定住了,我和妈和奶奶再去?爸刚到那边部队,单位上肯定很多事,无暇顾及家里,我们在那边也没亲戚。刚去背井离乡无亲无故总是不适应,万一得个病什么的,爸在部队不能照顾,我们可是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
曹老太太跟着也点头。
“也就晚一段时间,万一爸也不适应那边的生活,可以退回来,我们也不用去了。”曹铭花笑笑打趣。
曹大壮不想用武断的做法直接搬家,看曹铭花的态度,应该是抗拒去东北的。张秀英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曹铭花这个继女太有主意了,直接搬家,万一她不跟着走,就不好收场,总不能把她一人丢在绿洲,曹大壮一阵暗火,这比打仗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