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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这是有贵客啊……”
胡瞎子一进门，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歪着头，翻着泛白的眼珠，裂开嘴，笑着说道。
他右侧的脸皮不满褶皱，仿佛是被开水烫过一半，肌肉纠结在一起，这使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狰狞。
“都说你眼瞎，我咋感觉你比睁眼人还明白？”
郑培元说道。
“看到的东西能掺假，老头子我看不见东西，所以也就看不见假的，见的都是真的……”
胡瞎子把棍子抱在怀中，双手抱拳，冲着郑培元的方向，拱了拱手说道。
叶楼抬起头来，打量着前这个胡瞎子。
他的身上穿着一套破烂的袍子，上面沾满了油泥和尘土，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斜背着一个帆布的兜子，都是很大，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一些什么。
他的头发蓬乱，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洗过了。脸色黝黑，歪着头睁着眼，眼仁煞白，没有黑眼珠。下巴上乱糟糟的，长着一巴掌长的胡子，胡子打着卷儿，互相的纠缠在一起，像是蓬乱的鸟窝。
看他的样子，应该有五六十岁，不过，很显然，他的实际年龄要比看上去略小一些。
他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酸臭的味道，很显然，他过活得十分落魄。
郑培元伸手揉了揉鼻子，冲着外面挥了挥手，两个保安队员搬了一把凳子进来，就让他坐在门口。屋门四敞大开，空气通透，也好让他身上的酸臭味道，多往外面飘飘，少刺刺他们的鼻子。
“王半仙死了你可知道？”
郑培元不想跟他兜弯子，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道。
“当然知道，老瞎子我好歹也算是个半仙之体，早在前两天就知道了……”
别看这人穿的邋遢，可说起话来却不卑不亢。郑培元是白马城的保安队长，在官面上好歹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手下有百十来号的保安队员，即便是城里的那些有钱的买卖铺户，也总会给他几分面子，说话总是保留着七分的客气。
而如今眼前这个瞎子，尽管看他走起路来这颤颤巍巍的样子，根本不可能杀了那个王半仙。但不管怎么说，他多少还是有嫌疑，算是被拿来问话的，可看他这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好似是被郑培元请来指点迷津的世外高人一般。
“前两天？王半仙这才刚死，你怎么前两天就知道了？难道是你谋杀的？”
郑培元伸手拍了一下桌子，其实只是显显威风，吓唬吓唬这个老瞎子，杀杀他的锐气。可这个老瞎子却不急不躁，再次的裂开嘴，嘿嘿的笑着说道：
“郑队长说笑了，你看我这老瞎子，要是没人牵着，走两步路都会跌跤，哪还能有本事杀人呢？我之所以早就知道，是因为我掐指算过，王半仙那小子最近必定有血光之灾……我早就提醒过他，看来是被我算准了……”
说罢，他伸手捋了捋他那打了缕的胡子，那胡须早已脏兮兮的粘在一起，卷曲着被他一下子拉直，一松手的功夫，又一下子卷了回去。
他仍旧说的坦然自若，这倒引起了郑培元的兴趣。不过说心里话，他向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所以瞧不起像王半仙和胡瞎子这样整天在街上打签算命的行当。他深知瞎子算卦这种事情，莫不过是满嘴胡诌的两头堵，充其量是善于察言观色，头脑灵活些罢了。
可眼前这个是个瞎子，察言观色这种事情，他自然无法做到，所以在他看来，胡瞎子之所以能提前断到王半仙有血光之灾，多半是因为两个人多年的不和，相互诅咒，碰巧应验罢了。
所以他觉得，把胡瞎子这人拿来，并没有什么用处。于是他扭过头看了看叶楼。
自从胡瞎子进门，叶楼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此刻他站起身，端了一杯热茶，送到了胡瞎子的手里。胡瞎子慌忙接过来，微微的欠了欠身，翻了翻浑浊的眼珠，道：
“我一进门就说这屋子里有贵客，看来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叶大夫吧……”
“你这瞎子，到底是真是假的，叶楼一句话没吭，你也能听得出来是他？”
郑培元觉得纳闷，开口问道。可这一番话里，也等于肯定了胡瞎子的猜测。
“老人家，您倒是说说，王半仙怎么叫老天注定必有血光之灾了？”
叶楼问道。
他的语气舒缓，不急不躁，那声音虽然不大，却能让人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楚，且心里会感到特别的舒服。
“这……王半仙就是因为胡说八道，嘴上没有把门的，说了不该说的话，才引来了杀身之祸，我怎敢布他的后尘？望叶大夫和郑队长多多担待……”
他虽是口中拒绝，可在郑培元听来，倒像是在卖关子。像他这种走江湖算命的，常用这样的伎俩。于是回手，在腰间摸出两块银元，起身塞进了胡瞎子的手中。
“得了得了，别装腔作势的，这钱你拿着，不让你白说。就当我请你卜一卦，就卜着王半仙的死因，你若是能卜出来，这就当给你的酬劳。若是算不出来，我就当你胡说八道，打你个招摇撞骗之罪。”
一边用钱利用，一边言语恐吓，胡瞎子显然有些慌了。他歪着脑袋翻着眼仁儿，用手仔仔细细的把这银元摸了两遍，又用长长的布满油泥的指甲掐着，用力的吹了一口。迅速的放到耳边，听着那银元发出的嗡嗡的声响，脸上立刻又换做了一副笑容。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然郑队长您开口了，又给了我们这么多钱，我也豁出这条老命了……”
“别废话，赶紧说……这屋子里就我和叶楼两人，保证不会给你宣扬出去……”
郑培元显然有些不耐烦，也不再嫌弃那胡瞎子身上散发着酸臭的味道，索性扯过一旁的凳子，往前凑了凑，坐到了胡瞎子的跟前。。
“要说这事儿，跟周家有关，王半仙给周家驱鬼，无意间说出了人家的秘密，自然会惹来杀身之祸……”
胡瞎子把银元揣进了腰间，又抿了一口茶水，身子微微的向前探了探，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