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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莫要生气且先听我夫君说说。”江氏见状，赶忙上前，温声细语劝告。
本来拍桌起身的杨志正准备离开，刚才杨胜的话早已让他丢了雅兴，没曾想江氏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便只好坐下，姑且听完这厮话语。
“大哥你看你，都到知天命的年岁了，怎么还这样冲动，二弟自罚一杯，全当谢罪。”杨胜见他坐下，赶忙就把酒杯倒满，对着他一口而尽，这下杨志脸色才好看一些。
“大哥，你可知帆儿今年几何？”
“那怎么不知，到了七月便满十岁了。”杨胜还是一脸的愤怒。
“那你可记得你我二人十岁时什么样。”
听到这话仿佛刺动了杨志某颗隐藏多年的心，就一刹，脸上的不悦被一种怀旧的气氛取代了。眼眶中隐隐有几丝激动的泪花，过了许久，才慢慢说道：
“想当年我们哥两，在这清风甚至于南垂都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四岁练体，七岁练气，十岁时已经是练气五层了。除了比不上老三，整个清风恐怕只有王沐风与我二人天赋相当。”说着间竟然不自觉将盛饭的大碗拿到面前，直接倒满一口饮尽。
“那如今的夏一呢？”杨志略带一丝微笑，慢慢道出。
“这，”顿了许久才堪堪说出：“无半点武学基础”。
“还有，夏一秉性如何？”
“天生优柔寡断，遇事不能独当一面。”杨志说完又连喝了几碗酒。
“那记得老三怎么劝告的？”又是一问。
“天降追龙人，莫为上枷锁。成败一瞬间，全凭自了决。”一时间，杨志也是迟疑起来。
“所以你还觉得夏一能做杨家公子吗？”杨胜静静地看着杨志，等待他的回语。
过了许久，杨志才开口说道：“年纪尚幼，还有机会。当初我们就是听了那个酒鬼的话，不压迫帆儿学习武艺。不然凭他的天赋，莫说南垂，整个中夏同龄人中也不可能有人是其对手。”
杨志起先被他诱导，险些就被绕进去了。待反应过来，才发觉其中猫腻。
“大哥，晚了，而且夏一胸无大志，只想幸福快乐度过此生，这同样也是我和婉儿的心愿啊。”杨胜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哑了很多。其中祈求的意味更是强烈。
“大哥，都传闻我儿是人龙降世。从黑暗处来，不畏艰难，生来就肩负了拯救天下苍生的使命。可只有我知，这些年他过得有多不易。他不喜欢和那些权贵家族势力一起扬武扬威，倒是喜爱和农家小孩一起捉虫打趣。可他没机会，就因为他是杨家公子，世人都要敬他三分。”这时江婉儿流泪了。
杨胜赶忙从丫鬟手中接过丝巾，慢慢的为她擦去泪花。
“婉儿，大哥本意是好的。”这下杨志犯了难，一脸的无措。
江婉儿推开杨志的手，又开始说道：
“世人都想成龙凤，世人都以尊为荣。但杨帆不是，我作为他母亲，不希望他前程似锦，傲视群雄。只希翼他一生平平安安，永远不用踏进世界的残酷有错吗？”话语越到后面越是嘶哑，最后几字都是以吼的形式发出，这也完全颠覆了江婉儿平时形象。
“别，别说了，我答应。”杨志越听越是难受，他最受不得就是女人的哀求了。他就赶紧向前，准备和杨胜一起扶起因悲伤快坠地的江婉儿。
却不曾想，江婉儿听到这话，直接站了起来，之前的悲伤全然不见了，一瞬间又恢复了起初那个楚楚动人的小家碧玉模样。
一时间不禁让杨志惊的双目瞪圆，紧咬牙口。过了好久才在江婉儿的声音中恢复过来。
“谢谢大哥，大哥真是对帆儿最好的人了。”江婉儿虽然三十有余，但外貌还与未曾出阁的女子一般，因常年在府中静养，所以心态还是保持了年轻的状态。一笑一语间，竞然没有半分违和。
“好啊，杨胜，你和你妻子演的一出好戏啊！”才反应过来的杨志不禁懊恼万分，但君子一言，现在是无力回天了。
“大哥莫怪，此事我全然不知。”杨胜做一脸无辜之色，但在杨志看的确实一种得胜后羞辱对手的表情。但他又哪里知道，杨胜确实不知，江婉儿事先也未曾与他商量。
弯月斜下林，映射孤灯鸣，这一夜过去了，过得波澜不惊，过得惊涛骇浪。
第二日杨家就传出来一个重磅消息，时至夏历七月初一，杨家现公子杨帆卸任，杨家二当家长子杨广升任。
这无疑是块巨石，一下就砸的整个月亮湖汹涌澎湃。小到农家茶舍，大到南垂无不为这件事感到震惊与好奇，这也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又一谈资。
除却杨胜和江氏，估计能完全理解的也就只有王府家主王沐风了。
“到底还是来了，帆儿，或许你这一生适合做个凡夫俗子吧。”王府深处，一个长相俊美，头发如白丝，身坐轮椅的男子轻声自叹。
竖日卯时初，整夜辗转难眠的杨帆终于睡下。当宴席结束时，他本想打一地铺，与父亲母亲同睡一房，为此被席都抱到了母亲庭院中。却不想，到了父母房中，正准备哀求时，他父亲显然看出来他的目的。直接将他单手提出来房，一脚踹在屁股上，让他身体直接与外面的青石地板来了个零距离接触。然后关上了门，任他叫骂，不再回应。
索性他又抱着被子准备去找位于北面三号院落的二姐，奈何途中又遇到杨志，只好悻悻回了居所。整夜辗转难眠，一闭上眼全是鲜血与当时的场景，就这样挣扎着，终于到了卯时初开始进入梦乡。
“嘭！”的一声巨响，将刚进入睡梦的他拽了回现实。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平时灵动的大眼看起来全无活力，眼眶还是布满了一圈浓重的黑色。
“那个王八…”他本想破口大骂扰他睡梦之人，那曾想蛋字还未出口，便见到他那眉如箭羽，一双杏眼瞳深褐，鼻如秀峰立于脸，一叶深黑胡须压嘴唇的父亲。
此时他看起来十分恼怒，眼睛瞪得圆大，鼻孔还喘着粗气。
“父亲，你怎么…”
杨帆还未说完，杨志便过来单手提住他后面裤子，不待反应，几息功夫便将他带到了祭堂门口。到了之后直接将他随手一丢，摔在了门前石柱上。
“跪下。”杨胜面目表情的厉声道。
“老胜，有啥就不能好好说嘛，咱爷俩谁跟谁啊，非要跪下…”杨帆笑脸话语。
“还要贫嘴是吧！”杨胜眼睛一眯，透视出一阵阵寒意。
杨帆见状，不再贫嘴，老实跪下直面堂内。
“没叫你起来就一直跪着，听见了吧！”
“哦，”杨帆无耐回应道。
随即杨胜便离开了此处，只留下杨帆在此独跪。起初还好，勉强还能支撑，后来腿麻也感觉不到了，眼皮一次又次无力的想要落下，好几次直接摔在地板上。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左右，一口鲜血喷出，他再也支撑不住了，倒在石板上没了动静。忘了疼痛，忘了恐惧，忘了父亲的命令。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早已回到了自己房间，旁边还有靠在桌上休息的母亲。他随即准备下床，可一动才发现浑身疼痛无比，特别是后背上，感觉像是骨头断了一般。一番检查才发现，自己全身几乎都涂药绑了绷带，后背甚至还上了夹板，睡觉时也是趴着睡，下床更别提了。
他小声叫喊：“小春，在外面吗？”
外面守着的一个丫鬟赶紧推门而入，这下便吵醒了正在桌上小憩的江氏。
“帆儿，还疼吗？”江氏说着，就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把他盖着脸庞的头发整理开。
“疼。”一脸委屈的表情，在配合那无辜的小眼神别提多惹人怜爱了。
那曾想江氏直接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竹板上，这下一声杀猪似的嚎叫充斥了整个房间。
“你这叫咎由自取，你可知道那天要不是你沐叔，你和娘亲就天人永隔了。”一时间，江婉儿便又伤感起来。
“这不是没事吗？况且是你鼓励我这么做的啊！”杨帆见她这样，也是不忍。
“可是我没鼓励你避开暗影卫独自前往，你这小王八蛋还强词夺理了？”江婉儿全然一幅吵架少女作态。
“娘，错了，我是小王八蛋，那您和爹谁是王八啊？”杨露出一口白牙，一脸微笑着回应。
“还嘴硬是吧。”说着间江婉儿竟然又要拍一次他的后背。
“别别，娘亲，再打就真出事了。”杨帆一脸的害怕，那是真的疼啊，搁谁也不愿意再来一次了。
“你这是自找的。”虽然这样说，但江氏也没在继续。
“母亲，您是不是有人格分裂啊，怎么有时候感觉你很温柔，有时候又感觉你那么欠揍啊。”杨帆一脸好奇的对江婉儿问道。
“还想挨打是吧！”说着就举起了右手。
“别，我错了，我的母亲大人。对了，我爹呢，娘你可得管管他，我手臂的伤就是他弄的，对了还屁股。”用手艰难的指认伤痕的同时，他还鼓起来嘴巴，一脸的愤愤不平。
“都说了是你咎由自取，你爹回脉矿了，等他回来你自己找他吧。”江婉儿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他不是要待七天才走吗，怎么都走了？”
“你个王八，不对，你个…算了懒得骂你。你昏睡了十天了。”江婉儿嘴角向上，像看个傻子似的看着他。
“十天，那么久啊，那我还怎么找那几个孩子。不对，老娘你那什么眼神啊，我好歹是你生的吧。”杨帆瞪大双眼，气愤的回语道。
“若不是如此，老娘才不管你，也不知道遗传了谁，一双蓝宝石的眼球。你爹是深褐色，我是浅黑，为啥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也没听我们两家那个先辈有这样的体貌啊。”江婉儿右手摸着下巴，左手托着右手肘，眼睛转个不停，思考起来。
突然江婉儿像是想到什么，一脸不怀好意的对杨帆笑语道：“对了，帆儿啊，你看你母亲把养这么大，母亲不容易吧。”
“确实不容易。”虽然很是想反驳，但此刻形态确实不允许。
“那现在母亲有个小小的请求你也会答应了。”突然江婉儿的笑容变成了哀求。
“这个，当然了，母亲大人请说。”
“我记得你说过不想要这双眼睛，现在机会来了。我听闻南垂出了一个神医，我们可重金求他将我母子二人的眼球互换。这样以后你找别的孩子玩，别人就不会嫌弃你怪异。而我有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恐怕足以进入南垂十大美女榜单了，真是两全其美啊，你说对吧？”江婉儿一边说着，还一边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别提多开心了。讲到最后还不禁做了一个与年纪不符的动作，双手蒙脸，一脚尖着地，像是十五六岁女孩子首次约见情郎一般，把羞涩与惊喜演绎的淋漓尽致。。
待她说完准备回头询问杨帆时，才发现杨帆早已托着缠满绷带的身体往外跑去了，一边跑，还一边叫喊：“救命，江婉儿失心疯了，荼毒自己亲手儿子。”
随即她又追了出去，还不忘回应：“帆儿，条件可以再谈谈，别跑那么快，等等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