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剑芒

　　“大功告成，该我出场了。”王大福看到韩智被打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摔了个狗吃屎，兴奋的吼了一声。
　　他整理了衣冠，带上四方帽，挎着腰刀就冲到了楼下。只见北狄和龙泉帮的人看到韩智身穿皂服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早已停止了斗殴，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地上的韩智。
　　“啊呀呀，这是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这是！”王大福带着手下边往那边走边夸张的叫喊着。
　　手下几个差役急忙冲过去，把韩智翻过身来，只见韩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胸口缓慢的起伏，有一种气若游丝的感觉。
　　王大福内心暗赞韩智演技逼真，表情却十分痛心疾首的质问道：“你们在干什么？这是谁干的？”
　　“我看到那个憨憨壮壮的北狄人一拳就把这给差官给打飞了。”旁边一个龙泉帮众用手指了指真兀。
　　王大福听得此言，盯着阿古力，眼神犀利：“阿古力会长，这是什么情况？”
　　阿古力看到王大福语气不善，学着中原人的礼仪拱手道：“王班头，他们龙泉帮来我北狄商会寻衅滋事，我们出于自保，不得不应战。”
　　吴伯飞走上前来，气冲冲道：“他们做生意破坏规则，鱼目混珠卖给我们劣等马匹，我们来理论，他们反倒先动手打人。”
　　“你带着几十个人过来，是来理论的吗？”阿古力反唇相讥。
　　“那是因为你们北狄人惯会耍横欺人，我多带点人自保而已。”吴伯飞针锋相对。
　　阿古力欲待回击，王大福冷冷打断道：“你们生意上的事情，谈不拢可找当地的里正或者去县衙申诉。这我管不着，我想问的是，我这兄弟来此巡街，为什么会被打成这个样子？谁下的手？”
　　真兀站了出来，拍拍胸脯道：“我下的手，你待怎地？”
　　王大福冷笑道：“打伤正在勾摄公事的差官，按大鸿律，先杖五十，再下狱，视伤者伤情变化或从重处理。左右，给我拿下这厮。”
　　“诺！”王大福手下齐喊一声，挎着腰刀拿着水火棍就要来绑真兀。
　　“慢着。”阿古力上前一步喝道。
　　王大福本来就在装腔作势，看到阿古力阻止，把手一挥，几个手下当即停在当地。
　　只见阿古力表情阴晴不定，显得犹豫不决。王大福心里却十分得意，不管这阿古力有没有看出来韩智是装的，这么多人证在此，打伤公差的罪名已经是确定了。真兀被带走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一般人只要进到南监，不死也要脱层皮，阿古力不会让北狄的勇士受这样的苦。
　　这五百两是一定可以到手的，剩下的也只是能不能多敲诈点的问题。
　　王大福正在考虑接下来要怎么恐吓提升战果，突然听阿古力说道：“王班头的小伎俩，难道我不知吗？”
　　王大福一愣，心想阿古力态度怎么突然刚了起来，他沉声问道：“会长这是什么意思？”
　　阿古力表情淡然：“在下本不想得罪王班头，不过今天龙泉帮的吴老六说了些对我北狄大不敬的话，我一定要让他跪在地上道歉。请王班头让一让，在下改日登门领罪，不让的话王班头的手下可能就不止一个受伤了。”
　　这种暗含威胁的话让王大福瞬间很不爽，他的身份是县衙班头，代表的是朝廷，是万不能受此威胁的。他挑了挑眉，说道：“对不起，我王大福的兄弟被欺负了我可不能放任不管，我也是按规矩办事。这个真兀我今天可就带走了。”
　　阿古力沉默不言，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王大福面色一沉，将手放在腰刀把上说道：“阿古力，你区区一个商队，真的要与我县衙为敌吗？”
　　突然北狄商会的屋里传出一个声音：“王班头，你好大的口气啊。”
　　王大福往那边看去，只见一个道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身后竟然也跟着一堆皂吏。这道人清袍短须，腰悬一柄长剑，赫然就是玉阳道长。
　　王大福气势顿时虚了下来，这个玉阳道长是三边总督特使，最近在县衙说一不二，连知县梁仲诚都敬他三分，给了他极高的权柄，地位俨然比县丞都高。
　　既然比县丞地位高了，王大福一个区区壮班班头就更不敢惹了。
　　他声音顿时低了八度，轻笑一声道：“原来玉阳仙长也在此处，我却不知阿古力会长和玉阳仙长还有些交情。”
　　玉阳道长傲慢的环视了场上的诸人，对阿古力说道：“我在屋里都听到了，看来贵国商会在我大鸿朝互市绝非易事。先有宵小欺凌，再有恶吏逞威。这些人都没有把总督方大人的互市国策放在眼里啊。”
　　王大福听得心里极为不舒服，轻咳一声说道：“玉阳仙长，我这里确实有一位手下被这北狄人打伤了。”
　　玉阳道长瞥了瞥远处趴在同僚身上的韩智说道：“小子，你的实力我了解，别装了。不然的话我会再给你补上一掌，还是你的后背。”
　　韩智一听这话，心里甚是尴尬。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本来就没什么经验，一听被戳穿了，立刻脸红起来，直红到了脖根，只得睁开了眼睛。
　　众人直愣愣的瞧着韩智，玉阳道长只说了一句话，韩智的脸色就由煞白转为通红，气色好的不能再好。
　　王大福连忙打圆场道：“仙长属实是仙长，吹了一口仙气就把我兄弟给救活了，实在是高！”
　　玉阳道长丝毫不理会这个尴尬的马屁，依旧是傲然的神色冷冷道：“王班头，带着你的人滚吧。”
　　王大福此时心里对玉阳道长厌恶到了极点，但他面上依旧笑呵呵的说道：“兄弟们的职责是在此巡街，职责所在，不敢离开。那兄弟们就接着巡街了。”
　　他说完这话领着手下走到一旁，默默观察事态发展。
　　玉阳道长不再理会王大福，盯着龙泉帮的吴伯飞道：“这位朋友，你对友邦如此不友好，实在是阻碍了方大人的互市国策啊。跪下磕头认个错吧。”
　　吴伯飞沉声道：“你身后一群衙役，看起来也是朝廷中人，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袒护这群番邦吗？他先前卖我病马......”
　　玉阳道长不客气的打断道：“你们的恩怨本仙不想听，但你侮辱北狄妇人，理应跪下道歉。”
　　“那他们还侮辱我江南女子呢！这又怎么算。”吴伯飞怒道。
　　玉阳道长轻蔑的一笑道：“扬州瘦马本来就是卖来卖去给世俗中人做小妾的，这位北狄汉子的主人想买几个瘦马为奴，又有什么不对呢？”
　　吴伯飞愤怒至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道：“道长你也是大鸿朝人，我大鸿皇朝的女子怎能被肆意买卖侮辱呢？”
　　“废话少说，跪下道歉吧。”玉阳道长不耐烦的说道。
　　吴伯飞又说道：“道长，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你今日如此偏袒北狄，辱我江南女子，实在令人气愤。难道你们方大人所谓的互市国策，就是对番邦卑躬屈膝吗？”
　　听到这话，玉阳道长眸子里突然透出一股冷酷的寒光，连语气都凛冽起来：“你敢如此诋毁方大人，是想破坏互市国策吗？”
　　只听得‘倏倏倏’几声，玉阳道长袖中竟飞出了三把飞剑，指向吴伯飞。只见那杀气弥漫的剑尖上，闪动着青色的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