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换个心安

　　李如贵意味深长的看着王大福说道：“王班头不要紧张，陆先生随口的抱怨之言而已。”
　　王大福强笑道：“理解，理解。那个玉阳道长出手毫无分寸，蛮横傲慢，确实可恶。”
　　那个叫陆先生的文人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又说道：“王班头，听说这个玉阳道长现在是你们县衙的座上宾，能够任意调动县衙的衙役？”
　　王大福突然明白了这个宴席的目的，原来是以感谢为名来向自己刺探玉阳道长的信息的。李如贵竟然对玉阳动了杀心，到底是因为玉阳道士对那个独眼龙吴伯飞下手太重，导致李如贵怒极报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王大福一时之间猜不透李如贵的心思。
　　他虽然猜不透，但是见机却甚快，不管什么原因，此时都要配合李如贵。如果让他从玉阳和李如贵两个人中间选一个站队的话，他一定会选择李如贵。
　　既然想通了，说话也就不用拘着了，他索性侃侃而谈道：“陆先生消息灵通，确有此事。而且县丞张大人最近天天跟玉阳道长待在一起，好像非常亲密。”
　　“那么知县梁大人的态度呢？”陆先生开门见山的问道。
　　王大福皱眉想了一会儿道：“自从玉阳道长来了之后，梁大人就深入简出，好像不怎么管事情了，大小事务都交给县丞张大人。”
　　李如贵饶有兴致的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那么这个玉阳道长平常都在干什么呢？”陆先生又问道。
　　“城北小仓山。”王大福脱口而出道：“他在小仓山神神秘秘的，没人知道干什么。在下这几日也路过小仓山，没看出什么端倪啊。陆先生有听闻过最近小仓山有什么动静吗？”
　　陆先生微微一笑，干脆利落的说道：“没有。”
　　王大福观察陆先生的反应，发现他听到小仓山后有一种豁然的感觉。心里已经确定他们其实想问的是玉阳道长来老牛湾镇的目的，小仓山就是他们要的答案。
　　果然陆先生得到这个答案后没有再追问别的事情，只默默的品着酒。
　　桌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却听李如贵对韩智道：“听手下说今天韩小哥大显身手，和玉阳道长剧斗数百招不分胜负。韩小哥少年英才，老夫甚是敬佩。”
　　韩智急忙咽下含在嘴里的蒸熊掌，含糊说道：“李帮主过奖，主要是玉阳道长想试在下的师承，所以有所让招，不过最后还是落败了。”
　　李如贵笑道：“反正比我那个不成器的六弟要厉害多了，不知道韩小哥你师承何人，是否真的是内丹派高人？”
　　韩智郑重道：“在下立有誓言，不敢随意泄露师门，望李帮主见谅。”
　　李如贵大度一笑道：“理解，老夫知道高人从不肯轻易示人。是老夫问的鲁莽了。”
　　说着李如贵手一挥，手下呈上来两个托盘。李如贵将托盘上的红布掀开，盒子里盛放的竟然是黄澄澄的金子，而且都是元宝状的黄金！
　　王大福看的眼睛都直了，韩智也是一惊之下，心里乐开了花。
　　李如贵说道：“有两位差官巡查街道，守护相邻，咱们这些经商的小民心里就安定多了，这是给两位的谢仪，不成敬意，请两位笑纳。”
　　王大福嘴里说道：“这都是咱们的职责所在，这怎么好意思收受。”手却不由自主的接过了托盘，暗暗掂量，感觉差不多有一百两，换算成银子，足足一千两银子。
　　韩智直接接过托盘，然后笑眯眯的道了声谢。
　　主客顿时其乐融融，又吃了半天，李如贵终于起身送客。韩智看着满桌的菜肴，大部分都是自己吃的，他下意识的想打包，又突然想到手上的一百两黄金，心里变得豪气起来。
　　有钱了，当然要膨胀，明天就买他十个熊掌在家抱着啃！
　　两人从李府出来，韩智回到杨氏药庐，师父师娘和妹妹正在厅里围着火炉取暖。桌上放着留给自己的饭菜，都是一些萝卜白菜之类的。
　　三个人看着韩智一脸得意的样子，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只见韩智哈哈一笑，将装黄金的盒子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杨一慎看到这竟然是黄金之后，吓了一跳，问道：“你这是去打劫了哪个大户？”
　　韩智得意洋洋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通篇讲给师父师娘听。他原本以为师父师娘也会开心，岂知两人越听脸越黑。
　　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韩智越讲声调越小，表情也慢慢凝固了下来。直至讲完，只见杨一慎和杨夫人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
　　韩智有点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有什么不妥难道你感受不出来吗？”杨一慎反问道。
　　韩智一听情势不对，强调道：“我跟玉阳道长交手的时候，没把护体鳞甲暴露出来啊。”
　　杨一慎盯着韩智，肃然道：“第一，我让你远离玉阳道长，你没做到。如果你护体鳞甲暴露了，那么我们将会受到灭顶之灾，师父此时也不会好端端坐在这里跟你说教了。”
　　“有那么严重吗？我这个护体鳞甲到底是什么？”韩智不解道。
　　杨一慎说道：“我现在不方便跟你说，你只需知道，这个鳞甲会引来一个大势力对你的追杀，知道吗？”
　　韩智听师父说的郑重，虽然有疑惑，但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第二，你用碰瓷这种下作的手法对别人。别人记恨之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会以同样下作的手法对付你，你能承受的了吗？”杨一慎继续说道。
　　“第三，利用职务之便收取贿赂，李如贵用这一百两黄金收买了你，把你绑上龙泉帮的马车，你以后会身不由己，最终沦为李如贵的爪牙。”杨一慎口气越来越严厉，眼神也越来越严肃。
　　韩智有些惴惴不安，分辨道：“我已经骗过玉阳道长了，他现在把我当同门。而且我救了龙泉帮的六当家一条命，人家送我点黄金也说得过去吧，这哪里算贿赂。”
　　杨一慎看着杨夫人，两人用眼光交流了一下，然后杨一慎叹了一口气道：“你师娘终究还是对的，当初我就不应该和王大福说让你去当衙役。你现在带着黄金出门，先去找王大福辞去衙役职务，再去李府，把这黄金还回去。”
　　韩智一听，霍地站起身来道：“师父，没有那么严重吧。我觉得衙役还不错啊，收入这么丰富，咱们顿顿有肉吃。师娘也不用去摆摊卖画了，徒儿一人就可以把这个家给担起来。”
　　杨一慎摇头道：“你当衙役，带来的只有祸事。吃糠咽菜虽然清苦，但胜在安宁。你去吧，把衙役辞了，黄金还了，换个心安。”
　　韩智心里一阵委屈，大声说道：“不去，徒儿只想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些。又没偷没抢的，凭什么辞掉衙役。”
　　杨一慎面色一沉，他没想到韩智竟然敢顶撞于他，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焦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