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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青林的“颜回放羊”之高论,傅溪德发觉这孩子聪慧过人。
若以八股死理来教,定然误事!教点诗词歌赋,可惜饭尚且吃不饱,穷酸无用。
教点算术加减,谁知青林本就会,原是他母亲教过,珠算有谱。
最后只有自己这上不得台面的几手功夫,倘若青林还会,那这个恩情注定还不了。
“青林,当今世道动荡,你跟我学几手功夫,以后走出大山,用得着。”字已经学得不少,就教些武艺,凑个双全吧。
傅溪德从站桩吐纳教起,一日至少三个时辰的站桩,雷打不动。即便放羊,也要在野外坚持。
仅仅三五天功夫,青林发觉自己的力气比以前大得多。
这就是练气的重要性,上乘内家功夫,必从气与意开始,其次才是形体招式。
而站桩吐纳,是行气的基础。其中法门颇多。效果也是良莠不齐。
傅溪德教的是乾阳功法。
是傅家家传的一门吐纳观想的法门,据传从道家得来。
两百年来,傅家子弟醉心科举,虽亦练习不戳,却并未觉神奇之处。
青林却觉好奇,待站了半个月桩,发觉小腹渐有一股暖流在窜动,那便是真气。
真气初显,须格外小心。当有师父引导,使真气依穴运行。
若行错了气,别说功夫不成,还会得心肺之症,头昏脑涨是轻,重者走火入魔,精气泄露不止而死的比比皆是。
自古内家功夫,前路艰险,没有名师提点不能练成。
世人传说葵花功,自宫才能练习,理在何处。
不过是行的阴气过重,勾引阳气冲撞,阳火躁动,色yu陡起,邪火以身为柴,一旦烧起,精枯人死。
傅溪德知道其中的厉害,将行气步逐方法,以及其中厉害,细细讲给青林。青林聪慧,一听即懂。
所谓大道至简,原没有什么深奥的,唯按部就班,坚持不懈,自有功效。
世人之所以觉得神秘,不过是各家各派门户甚严,视为不传之秘。
加之人人皆忙于衣食利禄,即便有幸得到法门,也难信服,何谈坚持修炼,因此内功沦为神话之流。
青林以放羊为业,整日在山沟间行走,不知功名为何,甚至连一块龙洋都不曾见过,心思纯净,自然进步飞速。
不觉过了两月,傅溪德已经丢掉拐杖,可以徐行了。
自觉在这山村耽误日久,军中只准了五日假,如今已逾期两月,这差事恐难保。
而李家既然已回到晋阳,李芸芝小姐看不到自己的信笺,难保不会担心...傅溪德想到这般种种,愁上心头。
山路艰难,自己腿脚不便,若是强行翻山,怕有新灾。
青林早发觉傅溪德这几日闷闷不乐,有心劝慰,不知从何说起。
“清仁先生,你的腿还没好利索,山路很陡的,等腿脚再好些,俺送你出山”青林好意劝慰道。
傅溪德苦笑一声,“其他无事,只是怕我山外的朋友等得心焦”其实是自己心焦。
忽然灵机一动,傅溪德心道不如卜一卦试试看,说不定可以给些提点。
于是向青林讨来三枚铜钱,山里再穷,三文钱还是有的。
傅溪德诚心祈祷,只问是否可以成行,于是开始摇卦。
成卦后,便以树枝摆卦。一看是个屯卦,心内大不悦。
屯卦,易经第三卦。虽有开始,正固,通泰之吉意,可惜不利出行。
不仅不利出行,且暗示前路困难重重,其实是个下下卦。
傅溪德本就不信这些,权当卜卦之流是江湖骗子,混饭吃的把戏。
只不过与世隔绝了两月,实在困闷,打发些无聊时光。雪已经完全消融,枯草开始发出嫩芽。
山南向阳处的一株山杏竟已含苞待放。
青林放羊时,采了一支带回。竟引起傅溪德诗兴与忧思。
他思量片刻,傅溪德在地上写下——“春来暖雪云丝净,小路拾柴在杏前。若有清明滋润雨,濯出满目玉脂颜。”此诗随性而作,干脆取名《春初》,作完诗,当即打定注意——必须出山。
出山谈何容易,且不说山路难行,腿伤未愈,单三百里脚程所需的盘缠就是个大坎陷。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古语诚不欺我。若能找到弄丢的褡裢,一切都好办。
“青林,明天带我去个地方”傅溪德屡了下乱蓬蓬的胡子,两个月未刮胡剃头,邋遢的紧。
不待青林回话,傅溪德又接道,“我的行李应该丢在那附近,若能找到,就给你再添置几头羊”。
“清仁先生,是俺上次救你回来的地方吧,放心吧,明天带上大黄,一准能找回你的东西。”
青林真诚,不关心添置不添置羊,只想尽快帮傅溪德找回失物。
傅溪德不自觉地运用“以利驱使之”的不二法门。在山外,在晋阳那是百试不爽。
待发觉自己驱使的对象是青林,不觉老脸一红,自己跟这个孩子比,实在市侩,惭愧惭愧。
第二天一早,两人一犬进入山北的林子。在密林里来来回回搜索。
此时雪已化尽,雪水混成一条小溪从林间潺潺而过。
地皮也泛出一层新绿来,与两月前的肃杀是截然景象。
依据折断的树枝,青林好不容易找到了那棵落叶松——真正第一个救傅溪德是它。
若非当时积雪压弯了树枝,傅溪德从悬崖下来,估计要被串成个肉串。此时也就没功夫在树下寻而不得,焦心不已。
傅溪德对自己的救命恩树三鞠躬以示感谢。青林不知其何意,也跟着恭恭敬敬鞠躬侍礼。
两人整整一天,一无所获。傅溪德脸上隐现忧虑。无奈天色已晚,只得回家。
青林看在眼里,边走边宽慰道,“清仁先生,你别发愁,俺娘说,越是去找一样东西,越找不到,等你不去找的时候呀...”
“青林,我明天要下山,找不找得到都要走”傅溪德打断青林的话,盯着青林,眼里只有坚定。
两个多月的相处,二人已培养出重重的情谊。
说是救命恩情也罢,师徒之情也好。总之是亲人一样的恩情。。
青林知道傅溪德迟早要走,只是没想到会如此突然。
一时无语,只是偷偷抽泣几下。一年前失去母亲的感觉,又涌入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