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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糟糕至极的开局方式，宁秋在‘坦然接受’，‘接受’以及‘被迫接受’之间还是无奈选择了第一个。
他其实很想退出重进试试看，或者打电话问问朋友有没有出现类似的情况，但他是独居，还需要去超市购物，做家务以及完成该死的作业，今晚他就只有五分钟能够看一眼这个向往已久的异世界。
本来这点时间都是完全不够用的，但中庭之魂使用了被称为「思维加速」的技术，游戏内的时间流速相当于现实世界的十倍，这才让他得以忙里偷闲。
话虽如此，被强行拉长的五十分钟也已经去掉了五分之一，他必须抓紧时间才能从这里走出去。
和绝大多数男高中生一样，宁秋的游戏经验也算是相当丰富，当然不会像没头苍蝇一样找不到方向。
就算前面建立人物时肯定多少出了点问题，但毫无疑问的是，他现在肯定在新手村里，这是任何游戏的开局都不可能违背的常理。
所以他身边这些像雕塑一样安静的丧尸和骷髅，当然也就是会移动的经验包。
按照以往的习惯，宁秋决定先随便找一只炮灰测试一下自己现在的战斗力。
由于中庭之魂刚刚发售，这款游戏的基本信息都还没有透露，他不知道自己的数据算是高还是低。如果能够轻松地打掉这些小怪，他就一路推土机式地碾过去，探索升级两不误。
首先就测试一下自己普通攻击的伤害吧，只是……他没有武器，难道要直接用手打么？
虽然开发者说游戏有辅助战斗系统，但是触感都是真实的啊！
宁秋稍微想象了一下自己的手砸进一团腐尸里，就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好比吃饭时在碗里发现了半只蟑螂。
他打开背包，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系统赠送的新手武器可以使用。
他愣住了。整整三页的背包栏里没有他想象中的新手防具和武器，只有一个类似于圆形水晶吊坠的东西，下面标注着「尤加特拉希之种」。
世界树的种子？总不可能真是他认知中，来自于北欧神话里的那一棵吧？
虽然中庭之魂里是有很多神话元素，但这种级别的东西……怎么看也得是“S+”或者“EX”级别的宝物才对，怎么会在他一个刚刚登陆游戏的新手背包里？
宁秋好奇地点击那颗‘种子’，然后‘确认使用’。
绚丽至极的光晕猛然在他眼前炸开，宁秋立刻紧紧闭上眼睛，他的双眼在接触到强烈光线的一瞬间传来了极其真实的刺痛……这破游戏的开发者把人类的生理现象模拟得也太完整了。
过了几秒，宁秋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条缝，确认自己的眼睛略微适应了充斥着整个空间的光芒，才慢慢地彻底张开。
下一刻，他完全无意识地吸了口气，然后屏住了呼吸。
那不是出于恐惧，而是人类在极致的美丽面前下意识的举措，就像埃菲尔铁塔第一次在夜里被点亮的刹那，所有人都会抬头静静凝望，甚至忘记时间的流动。
女孩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裙装，好奇地打量眼前的人，白金色长发倾泻而下，在她澄澈的深蓝眼眸里，宁秋清楚地看到了呆若木鸡的自己。
宁秋用了几秒钟才缓过神来，女孩与他的距离近得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于是他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却被脚下的一块凸起岩锥绊倒，跌坐在地。
恰好在这时候，女孩忽然出声：“试问，你是我的……”
宁秋本来满心的尴尬，决心不能再在这美少女NPC面前表现得像只呆头鹅，听到这句话却又不由得愣住了。男方在左女方在右，女孩的背后有绚烂的光芒洒落，再加上这句开场白，像极了●月的某副世界名画……
女孩像是看出他在神游天外，又凑到他的身前：“人类，你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宁秋‘噌’地站了起来，远离那张真正可以用‘完美无瑕’来形容的白皙面庞。
“你好像很紧张。”这次女孩没有跟过来。
“……还好。”宁秋一边回答一边左顾右盼，他刚刚恢复思考能力，才发现周围的僵尸和骷髅已经不见了，空气中的难闻气味也荡然无存。
有了强烈的光源，他得以彻底看清四周的样子，这果然是个洞穴，而且似乎是一座山体里的一小部分，到处都是嶙峋的石块，远处还有不少倒悬的钟乳石。
和他想的一样，系统把他随机设定成了不死种，所以他的新手村就被设在了其它不死生物们的群居地，这是很符合逻辑也很正常的事情。
那么……唯一不正常的，应该就只有出现在她面前的这名少女。
在白光出现的一瞬间，他背包中的「尤加特拉希之种」就消失了，那么这毫无疑问不是新传送来的玩家而是NPC。
但NPC为什么能如此流畅地和玩家对话？这在任何游戏里都不曾出现过先例，就算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AI，也完全无法结合情境做出相应的反应吧？
“你叫什么名字？”宁秋决定测试一下。
“我以为你知道呢。”少女说，“难道不是你召唤我的么？”
“嗯……算是吧，但我不太清楚。”宁秋听着她如同山间清泉般的声音，心想难道AI技术真的已经先进到了这种地步？
“我是‘尤加特拉希’，起源之木，世界之树。不要忘记哦。”少女眯着眼睛笑，“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为什么这样问？”宁秋一愣。
少女想了想：“人类临死前都喜欢说点什么的吧？唔，「兽人种」和「亚龙种」好像也是这样，虽然我是不能理解啦。”
宁秋傻眼了，眼前的女孩这一副‘你很快就要被我吃掉了哟’的表情是什么情况？他从自己背包栏里召唤出来的就算不是契约兽，难道不也应该是对他有用的什么东西么？
以及他的种族明明被设定成了「不死种」，她又为什么一直称呼自己为人类？
宁秋低头看去，他的身体竟然没有任何变化，甚至于身上的衣服和短裤都和他戴上头盔进入游戏前一模一样。
“虽然是人类的灵魂没错，但为什么是一副不死种的躯壳呢？好奇怪。”少女忽然说。
宁秋觉得自己彻底搞不清状况了，她为什么突然说自己要死了？自己的‘躯壳’又有哪里像不死种了？难道这NPC还能直接看到游戏数据？
他虽然有一堆问题，少女却很明显没有兴趣解答，自顾自围着他转了一圈，蹙着眉叹气：“这样虽然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有点不好吃了。”
“你还真要吃我啊？”宁秋心想这难道是开局就要打boss？太离谱了吧？
“当然啦，你不是献祭给我的贡品嘛？”少女看着他的神情眨了眨眼，“但是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诶？”
宁秋心说我怕啊，能不怕么？我只有一级还没武器我怎么打Boss啊？鬼知道这游戏的死亡惩罚是什么，总不能是好几天不能登录吧？
少女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忽然说：“Boss和AI是什么意思？你脑子里有好多我不知道的东西。”
宁秋两眼瞪大，我靠你还会读心？这什么原理？
“当然会，我可是‘圣灵’好不好。”少女歪了歪头，“还有，被我吃掉之后你是真的会死的哦，你心里想的什么几天后复活之类的是不可能的啦。”
宁秋一惊，她说圣灵？难道指的是中庭之魂游戏世界观里九大族之一的「圣灵种」？游戏开发商不是说这个种族前期不会出现么？
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面前的美少女对于AI来说未免也太过智能，她说的内容也千奇百怪，似乎从他登录游戏开始就有各种各样离奇的bug出现，发生的一切都与他的认知偏离。
等等！
不会吧——
宁秋紧张地打开操控界面，确认自己能够正常登出游戏后才放松下来，幸好不是小说和漫画里的狗血展开，‘死亡游戏’什么的果然都只存在于幻想作品里吧！
他对着【退出游戏】键伸出手去，今天发生的种种实在太怪异了，他决定还是先登出再说。
手指触碰到透明面板的前一刻，他的目光再次对上了少女清澈的眼睛，手上的动作没来由地顿了一下。
“你要走啦？‘现实世界’是什么地方？”少女好奇地看着他，“可是你没办法从我身边离开的哦。”
她的声音依旧清越好听，语调欢快，宁秋却莫名觉得有一股寒意顺着脊柱直窜上大脑，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他不再犹豫半分，用力按下【退出游戏】，然后是【确认】。
……
……
宁秋猛地坐起身来，FG头显的电源连接线被扯下，头盔右侧的光环消失，天花板上的声控感应灯自动亮起。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自己没有穿越，还在熟悉的房间里，这样就一切都好。
他摘下头盔，侧过身准备下床，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明天再去找朋友或者游戏发行商咨询今天的怪事吧。
宁秋转过头去，接着只觉一阵恶寒从他体内喷发而出，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如雕塑般凝固在最后一个动作上，像是圣经中不听警告，最终被耶和华变为盐柱的妇人。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迅速地冰冷下去，血管中的血液一定都冻成了冰碴。这怎么可能呢？是他疯了还是出现幻觉了？或者这个世界……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了？
时间仿佛被彻底冻结在这一秒，宁秋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女孩，微张着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女孩在原地转了一圈，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房间：“这里就是你说的‘现实世界’么？好奇怪的地方。”
她回过头来，看着震惊无语的宁秋，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明所以：“怎么啦？”
“你……”宁秋的喉咙干涩无比，没能说出完整的话。
但少女似乎理解了，她看着宁秋，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你忘啦？我说过你不可能从我身边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