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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以‘你出门实在太引人注目请不要给我增添负担麻烦乖乖待在家里’的理由拒绝了少女一起去超市购物的要求之后，宁秋只花了不到三十分钟就提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以往他都要在超市里精挑细选一番，把所有限时打折的商品全部扫荡一空，但今天他所有的脑容量都被刚刚发生的事情占满，实在没有剩余内存去思考别的，只随便拿了些必要食材就打道回府。
直到站在自己的公寓门前，他才回过神来，自己之前买FG头显就已经花掉了很多生活费，如果家里再莫名其妙多出一张嘴……他的经济状况岂不是要像几十年前的美股一样一夜滑进马里亚纳海沟？
宁秋长长地叹了口气，无论怎么想也没用，短时间内他大概是不可能摆脱那个麻烦的女孩了，还是想办法找个地方打工吧。
他把购物袋放在地上，拿出钥匙开门。
防盗门被拉开的瞬间，一个人影如同被拦腰截断的树干那样向着宁秋直直压来，宁秋吃了一惊，下意识接住了那个身影。
等他的大脑反应过来时，怀中传来了女孩躯体温热柔软的触感，少女柔顺的长发落在他的手臂上，有些痒。
“你堵在门口干什么？”你是狗么？后半句被宁秋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我好饿！人类的躯壳好麻烦啊！”自称神灵的少女哀声抱怨。
“那你能不能先起来？”
“饿得没力气了。”
“你这样我没办法拿东西进去，怎么做饭？”
少女刷地回归原位，站得笔直。
宁秋有些无奈，一边拿起地上的袋子，一边思考是不是真的应该把她交给●察处理比较好。
不过他习惯了将近十年的独居生活，现在久违地体会到了有一个人等着他回家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
……
在少女的一再催促下，宁秋只能简单地炒了两个菜，拿出中午就准备好的米饭，然后坐下来看着这女孩一点都不淑女地狼吞虎咽。
宁秋头一次有机会静静地看着她，于是再次清晰地意识到，就算没有亲身经历这些事情，他大概也会相信这名少女的真实身份不是人类。
任何完美的东西都是不该存在的，再美好的东西也总会有瑕疵。但他在少女的身上找不到任何一点不和谐的地方，白瓷般的肌肤吹弹可破，五官无限接近于宁秋想象中的极致，完美无瑕这个成语仿佛就是为她而生的。
虽然宁秋的长相属于万恶的高颜值分区，是很受欢迎的那类人，但实际上他和女生的接触并不多。也就是现在他肩负着足以影响世界的重大秘密，对其他的东西都一下子看淡了很多，否则他在少女的面前恐怕还是会像初见时那样束手束脚，或者干脆紧张得不知所措。
这样的一个女孩，竟然要和他一起生活不短的一段时间了么？
想到这点，宁秋才忽然记起自己漏掉了很重要的一个问题：“需不需要给你起个名字？”
少女抬起头来，红润小嘴旁边沾着两颗饭粒，心情明显好了许多：“我有名字呀。”
“那个不行，太长了。”
“可是●本人有很多五个字的吧？”
“是啊，但通常他们也会使用简略的叫法，只叫姓或者名。”宁秋说。
“唔，那就起一个吧。”少女说，“你来想，我不会取名字。”
宁秋心说我自己就是个起名废，游戏ID都直接套用本名，你怎么对我这么有信心？
但为了以后的称呼方便，他还是强行启动了自己已经运转过度的大脑。少女看他暂时不说话，继续低头大吃特吃。
几分钟后，宁秋两眼一亮：“有了！既然是尤加特拉希，那就叫尤希吧！”
少女神情一滞，艰难地吞下嘴里的东西，怒目圆睁：“你有病啊！？”
“有问题么？我觉得挺好的啊。”宁秋很诧异。
“你换成日语读读看！”
“当我没说。”
又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冥思苦想，宁秋最终放弃了挣扎：“那就叫希尔吧，我实在想不出来了。”他还是取了点巧，直接取了世界树另一个名称‘尤克特拉希尔’的后两个字。
“可以啊，我觉得名字这种东西都差不多。”
宁秋心想那你刚才还吐槽个鬼？女神都自带口是心非属性么？
“还想吃。”希尔拿着空空的碗朝他晃。
“自己去盛。”
希尔乖乖地起身，走到电饭煲前抄起勺子一顿猛填，回到桌旁又是一阵风卷残云。
宁秋看着她仓鼠一样的吃相，怎么也没法把这个两腮鼓鼓的漂亮女孩与北欧神话中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联系起来。「圣灵种」总不可能都是这样的吧？难道所谓的「神域」真的就是动漫里那种充满了逗比的欢乐天堂？
想到这里，他忽然缓缓地坐直了，与这个脱线的神灵少女相处的时间里，他不由自主地失去了紧迫感。而事实上，他正面临着一个极其重大的抉择，并且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他的心思完全飘远，没有注意到希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吃完了，正两手托腮静静地看着他。
“你不需要想这么多的。”希尔说。
“什么？”宁秋一愣。
“还有很多跟你一样的人呢，你只是其中之一，你们都是‘被选择的’。”希尔的语气第一次认真起来。
“所以我不是唯一知道这些的人？”
希尔点点头：“我们因为不明的原因被「双向契约」联系在了一起，所以你才会提前知道这些。等到所有人都发觉……应该还要一段时间吧？”
“是谁安排的这些？为了什么？”
“这在之前提到过的‘禁止事项’里，我说了就会被「神域」察觉，这是禁忌。”希尔说，“但你可以自己试着去找到答案。”
“我只是想安静地玩个游戏……怎么事情突然变得这么复杂了。”宁秋叹了口气，“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最后会怎么样？”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希尔掩着嘴打了个小小的饱嗝，“而且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嗯……用你们的话来说，练级。”
“虽然我很想问为什么，但你都不能说，对吧？”
“如果你想的话，其实很快就可以明白。”希尔说，“只要你回到那个世界里去。”
“这算是教唆高二学生放弃学业沉迷网游么？”
“这算是神明大人启示勇者去拯救世界哦。”
“有谁家神明大人要跑到勇者家蹭饭，还一顿就吃两大碗的？”
“其实我还想吃，但是没有了。”
“所以我根本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对吧？”
“成为‘被选择的人’是强制的，但不代表不能逃避哦，拼命地躲开危险的事情或者干脆再也不去那个世界好像也不是不行。”
“可你刚才说劝我不要这么做的。”宁秋一怔。
“因为你会后悔呀。”希尔把脑袋垫在手臂上，深蓝色的眼睛静静看着他，“你和我见过的那些黑暗污浊的人类种不太一样，所以我觉得你会后悔。”
宁秋沉默了一会：“所以……如果我们这些‘被选择的人’什么都不做，就会有什么坏事发生么？”
希尔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宁秋答案。
真是标准的噩梦级别展开啊。宁秋想。
他只是从希尔的话中勉强地理解出了这一层意思，完全不明具体，但很明显，如果没有任何人行动起来，发生的事情将会是可怕的，甚至是灾难性的。
得知自己不会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些秘密的人，他心里其实轻松了不少，没有人愿意莫名承担一份无比重大的责任，除非他是白●恩转世。
宁秋自认他的思想觉悟还没有高尚到那个境界，不太具备‘不为利己专门利人’的国际主义精神。但不知为什么，还是有一个声音在心里问他：你真的能视而不见么？小时候对‘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的感触你都忘记了么？
年少时那些让你的中二之魂熊熊燃烧的梦，现在化作了现实摆在你的面前，你要怎么选择？
宁秋低着头，沉默了很长时间。希尔微趴在桌上，静静地看着他，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如果我在那个世界死了，在现实里也会消失么？”宁秋轻声问。
“我可以肯定的是你的灵魂会消亡，但也许只会影响到你在凯尔洛斯的意识。”希尔说，“或许只是死后再也不能回到那个世界去？”
“我不太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宁秋低着头说，“而且谁说我做了就一定能改变什么呢？”
“我明白。「圣灵种」也很惧怕死亡。”希尔的声音变得格外温柔，像是拂过心头的春风。
宁秋抬起头，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是啊，死亡那样恐怖的东西，有什么活着的东西能够不怕呢？
可就这样甘于平凡，真的就好了么？
他只需要把那个虚拟现实头显扔进垃圾桶里，就可以顺利地前往自己平凡朴实的未来，不管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都与他无关，无论发生什么都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也没有人能向他问责。
但多年以后，他一定会后悔吧？后悔自己的懦弱，后悔自己在也许能做出改变的时候临阵脱逃，如果乘上了那架能够改变人生轨迹的航班，他将会看到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如果不去试试看的话……又怎么知道呢？所谓的人生，不就是为了不后悔而存在的么？
宁秋慢慢地站了起来，把碗筷清洗干净，走到少女的面前。
希尔抬起头来，白金色头发从耳边垂落。
“我没有用读心术哦？但是看起来你已经想好了。”
“嗯，应该是想好了。”宁秋说，“但我还想问个问题，你是站在人类这边的么？”
“不是。”希尔干脆地回答。
她直视着宁秋的眼睛，伸出一只手：“我只站在你这边。”
“既然有「双向契约」，我不需要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吧？”宁秋牵住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轻声说。
“当然啦，但我以后要吃好吃的，不然我不听你的。”
“成交。”
“那现在要先做什么呢？”
“按你说的。”宁秋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心中充满豪情壮志，“我们去打怪升级，然后拯救世界。”
……
……
五分钟后。
“我不干了！这破游戏谁爱攻略谁去玩！我明天就去退货！”一个气愤的男声回荡在洞穴里。
“我以为你很认真的呢。”一个清越的女声。
宁秋和希尔又回到了两人初见时的那个洞窟里，前者的脸上满是惊怒，容颜绝世的少女倚在墙边，不解地看着他。那些原本消失了的骷髅和丧尸重新布满了洞穴，却很奇怪地没有袭击说话的两人。
宁秋愤怒地指着离他最近的一具骷髅：“我确实是认真的！但你看这是人干的事吗？这是人干的事吗？！”
“在一级新手村里放三十级的小怪？这游戏开发者的脑子是不是被猪骨头给塞住了？！他们怎么不让我一上来就打关底Boss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