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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宁秋只是抬头看着，双眼有些无神，他的心中没有通关的喜悦，没有救下了林夕的庆幸，什么都没有。
他的脸色比刚才的林夕还要惨白，脑中一片眩晕，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产生，就像是……有另一个灵魂被塞进了他的身体。
破碎的画面在他眼前闪现，扭曲的犄角，恶魔般的骨质面具，幽蓝色的鬼火一样的眼睛……那不是刚才的自己么？他为什么能看到自己的脸？
宁秋忽然害怕起来，那张狰狞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清楚地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冷酷和暴戾，那是不存半点怜悯，要把生命当成废纸一样撕碎的眼神，那是……真正的恶鬼的眼神！
那真的是他自己么？他刚才攻击炎魔的时候一直都是这副残虐凶暴的样子？为什么自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宁秋一把抓住胸口，他猛然发觉——自己感受不到心跳了！
画面骤然消失，宁秋的眼前出现了一张大脸，他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挪了挪，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你干嘛？”
「炎魔」彻底死亡之后，Boss房间里再度变得一片黑暗，唯一的光源是还在空中悬浮着的系统对话框，只能照亮正下方的一小片区域。在那些微弱光线照射下，希尔白皙漂亮的面容莫名透着阴森……有点像是贞子。
希尔不满地撇嘴：“看你有没有事啊，你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干什么？”
“因为我刚才好像是真的见鬼了……”宁秋记起了刚才浮现在眼前的一幕幕，喃喃地说。
“怕什么？现在你撞了鬼，要跑的应该是鬼才对。”
一只柔软的小手覆在宁秋的胸口，希尔静静地感受了几秒：“看来适应性不错。”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宁秋问，“我为什么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掏走了？”
“因为你现在是半人类半不死种的状态咯，死去的东西还会有心脏么？”希尔说。
“啥？”宁秋目瞪口呆，“是因为刚才那个技能？”
“嗯，那算是个献祭灵魂给「原初之巫妖」以获得能力的……禁咒吧？”希尔歪着头想了想，“顺带一提，那位好久好久以前就存在的大魔鬼本体就在「圣赫利尔大坟墓」哦，那可是能够媲美「圣灵种」的东西。”
宁秋没时间去感叹自己突然间和这种伟大的存在扯上关系，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那我以后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吧？大概就是会产生某些不死种独有的特性，比如说……”希尔手上凭空出现一把银色的匕首，在宁秋的手臂上轻轻一划，血液迅速流出，但伤口却几乎立刻就愈合了。
宁秋睁大了眼睛，他这才发现自己的HP竟然已经自动回满了，这就是不死种的「自愈」么？这真是……强得有点过分了吧？
但他依然没能感到喜悦，按照希尔的说法，刚才自己如同魔鬼般的那一面……也是真实存在的了。有谁会愿意当一个嗜杀残忍的没有感情的怪物？他心乱如麻。
“比起这个，你现在还有别的事情需要考虑哦。”希尔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宁秋闭了闭眼，暂时抛开那些念头：“怎么了？”
“你以后要离这些‘被选择的人’远一点。”希尔指了指依然昏迷不醒的林夕，“他们和你一样接受过「神谕」，我如果和他们靠得太近，接触得太久……”
“就会被‘祂们’察觉？”
“你怎么抢我台词！”希尔瞪了他一眼，“是啊，不管我再怎么隐藏气息，在同类面前还是藏不住的。”
宁秋看着林夕已经恢复血色的柔美侧脸，沉默了一会：“知道了。”
“小秋秋你对美少女动心啦？”希尔显得很沮丧，“明明人家也对长相很有自信的呢……”
“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人对着游戏NPC发情的好不好？”
“那不一定哦，你看还有人和二次元女朋友结婚呢……”
“别闹了。”宁秋习惯性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来，“我们去把这件事情处理完。”
……
……
「星辰」小队的成员们现在心急如焚。
他们在阵亡之后都复活在了拉尼姆堡的入口处，想到副会长还在里面孤军奋战，他们就急得跳脚，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增援，但如果不脱离Boss战状态，Boss房间的大门就会一直关着，没有任何人能进去。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坐立不安地围在门口等候。恰好有一支普通的玩家小队来到这里想要尝试攻略，他们担心之余没空做什么表情管理，面色阴郁地齐刷刷看去。刚来的玩家们被这阵仗吓了个半死，以为「星辰」的队员们是传闻中拦在副本门口专杀玩家夺取装备的强盗公会，连忙屁滚尿流地逃走。
‘伤无痕’就是队员之中最焦躁的一个，他不是很心疼自己丢失在副本里的装备，但他十分担心林夕的状况。那个自强而骄傲的女孩会不会因为这次攻略失败而就此一蹶不振？到时候自己有没有资格去安慰她一下？
仿佛过了一个纪元那么久，拉尼姆堡的大门缓缓开启，所有人都猛地抬起头来，伤无痕紧紧地盯着门口，心想难道她一个人单挑赢了那个两条血的19级怪物？
他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人，愣住了。
宁秋也懵了，这门口围了一圈的的大汉是闹哪样？他们的眼神怎么都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我不就是把你们副会长大人抱出来么……她晕倒了也没法走路啊……喂喂你们都靠过来干什么？
几十双眼睛死死地看着他和他怀中的女孩，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什么情况？这不至于就要杀人灭口吧？我不是故意占便宜啊！让我解释一下！
他迅速把林夕放在地上，迅速地站起来，用这个动作表明自己绝无二心，然而「星辰」的人还是用那种恶狗……饿狼般的眼神看着他。
一双手从侧翼迅疾无比地伸出，一把抓住了他。
伤无痕上下扫视着一脸紧张的宁秋，急不可耐地问：“你们是怎么过的本？”
在宁秋推开大门的一瞬间，所有「星辰」成员的操作界面上都出现了一条信息。
【恭喜完全攻略<副本：拉尼姆堡>】
【获得成就：拉尼姆堡之主（全球首通）】
「星辰」小队的人全都傻眼了。
他们中很多人都怀疑这副本出现了严重bug，而且已经讨论好等会要登出游戏打电话质问客服。一个区区9级的副本怎么可能这么难打？他们甚至还被Boss一个技能就秒杀了，这中间显然出了问题。
而一个难易度突破天际的副本已经够让他们吃惊的了，现在眼前的事实又给了他们一记重锤——我们堂堂「星辰」的精锐小队都团灭在了里面，现在你告诉我剩下两个人把那Boss给杀掉了？！鬼都不信好不好？
宁秋松了口气，原来这帮子游戏痴是想问这件事……他刚才都准备好召唤神兽希尔溜之大吉了。
他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地开始了表演：“这要归功于你们的副会长，她实在太强了。”
“她一个人和那只炎魔大战了三百回合，我只帮她打了打小兵，转头一看，副本就通了。”宁秋满脸敬仰，忽然又露出了羞惭的表情，“很惭愧，我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
鸦雀无声。
伤无痕看着宁秋，嘴角抽搐：“你说的话你自己信不信？”
“不信。”宁秋斩钉截铁地说。
“那你是在把我们当傻子玩？”
“不是，我在等人。”宁秋忽然看向右边，“你跑哪玩去了？”
「星辰」小队成员们一起转头，想要看他是在跟谁说话，但下一刻，他们忽然集体昏倒在地。
希尔从空气中显出身形，轻盈地跳过地上昏迷的人：“在里面发现了个好玩的东西，抓回去当玩具咯！”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吧？”宁秋说，“他们就拜托你了。”
希尔向着「星辰」小队伸出葱白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挥：“好啦，删除记忆加认知修改，他们醒了之后会以为是自己打通了副本，而且从来没见过你。”
宁秋点了点头，和希尔一起沿路返回，走进「密尔之森」的深处，两人的声音逐渐飘远。
“话说回来，你不是在外面不能随便用法术的么？”
“这只是小把戏，上位魔法而已啦。想学啊？我教你呀。”
“连电影梗都玩起来了？挺与时俱进啊。”
“看你们打副本实在太无聊了嘛，就找了一点来看，人类偶尔也会发明一些有趣的东西呢。”
拉尼姆堡的门口，林夕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