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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梦境如此清晰可见，夏果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仅仅单纯的做了一个梦，一个担忧自己无法通过星盟审查而出现的，随机的梦。
因为眼下的情形实在是……太常见了。
除了审问者是一个章鱼头略显猎奇之外，整个场景就算是放到地球的普通连续剧里也是说得通的，并且会因为乏味而导致观众并不买账。
脑控装置呢？记忆抽取设备？或者说魔幻一点的，吐真剂？退一万步讲，就算星盟才是真正尊重智慧生物权益的地方，这个简陋的环境是怎么回事？对面的章鱼头就不怕地球人夏果其实是某种满怀恶意的生物武器？
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交流，智慧生物最大的障碍就是交流。
章鱼头好像说的是夏果的母语。
这合适吗？
夏果不知道这合适不合适，夏果只能看着章鱼头用辅助的触须认真地在电子板上记录下一行行信息。
“所以说，你来自一颗没有在星盟注册的星球。我们的干员喜欢去你的星球度假，因为看到你们的恒星于海平面落下而产生了归隐的想法，于是把自己的工作和飞船都顺手交接给了和他一起看落日的你。”
章鱼头用嘶哑的声音一本正经地复述了一遍夏果的话。
太特么扯淡了，这是谁教我这么说的，夏果盯着满口胡话的自己，还有对面认真的章鱼头，愈发的觉得整个情况非常不靠谱。
这是大家一起享用了精神刺激剂之后才开始的审问吗？兄弟你前面吃的那个看上去巨有问题的小药丸是干啥的啊？你难道看不出我在扯淡吗？！？
桌子边上坐着的夏果编造的故事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但是偏偏对面的章鱼头在使用了辅助药物之后还认真地记录下了夏果说的每一句话，他甚至在频频点头。
要么是我的梦出了问题，要么是……星盟出了问题。
夏果眯起眼，事情朝着自己根本没有想象过的方向发展着，他意识到自己的梦境还是“开始的晚了”，章鱼头为什么会在这里陪自己装模做样的演戏，这次审问之前的时间点才是关键。
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之后，章鱼头突然收敛了触手，观看梦境的夏果浑身一震，他盯着表情和气势突然变化的章鱼头，意识到某个转折点可能来了。
“那么，关于外编干员的审查到此结束，我们来谈一谈377-9-13事件，该事件发生于摩诃折星区，根据你的描述和我们掌握的情况，你当时不在魅影号上，但是魅影号的前任船长参与了该事件，并且在之后通过几次跃迁路径到达了你的星球。”
“现在你是魅影号的新任船长，作为接替了前任工作的你，关于这一部分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虽然章鱼头问的很客气，但是夏果从中读出了危险的味道，审问到这里，似乎才刚刚开始。
桌子对面被审问的夏果似乎也没有料到对方会突然单刀直入，提起有关星核私掠者的问题，从时间上来说，377-9-13事件肯定说的是独一在“离地球五个半标准跃迁外”整出的活。
“不好意思，这位长官，关于这个事件我还有权限了解什么吗？我害怕误会了你的意思，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说谎！你已经知道该事件代表着什么，你在隐瞒什么？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对我撒谎，你的谎言才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夏果的眉头抽了抽，问题变得棘手了起来，章鱼头是冲着独一最后干下的大事来的，并且他有着某种明确的目的。
之前夏果对章鱼头说的故事，他和独一相识的虚假故事，可能是魅影号大副阿雅编造的产物，不管那个故事有多么离奇，看上去章鱼头也接受了那种说法。
接受了那种说法……
夏果舔了舔嘴唇，他看着处于紧张气氛而有些发挥失常的自己，提前一步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章鱼头关心的不是谎言，他或者他背后的势力关心的是……摩诃折星区到底发生了什么。
幸好那个坐着的夏果很快也反应过来了这一事实，也就是说，章鱼头一直能分辨夏果的真话和假话。
那么问题就来了，章鱼头不关心事件主角独一的去向和死活，反而是关注于事件本身……
这是很反常的。
377-9-13事件里有什么东西比夏果认为的事件主角独一还要重要得多。
清剿者。
夏果想起了独一意识末端的话。
“星盟内有一股力量，在放任清剿者横行杀戮……”
被审问的那个夏果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身子，他也很快想通了到现在为止发生了什么，但是关于清剿者的这部分话题，他和阿雅没有提前做过太多预案，在电子心智的考量和计算里，星盟的审查人员应该不会谈起太多关于清剿者的问题。
现在只能看他临场发挥了。
对方有着可以看穿谎言的优势，这个临场似乎对夏果来说劣势有点大。
幸好夏果曾经有过三天完成毕业论文的壮举。
作为一名熟练的文章缝合怪还有知识搬运工，夏果很熟悉如何把“假话真说”，如何用拼凑的无用信息充实内容。
“对不起，长官，刚才我有些吃惊，因为如果我猜的没错，377-9-13事件正是独一干员要离开的原因。”
“具体的情况我不是非常清楚，但是据他所说，他最后使用了反物质棱镜，那片区域现在应该没有剩下太多的痕迹。”
直视着章鱼头，夏果这样诚恳地说道。
观看梦境的夏果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和他预想的借口也差不太多。
“‘自己’对具体的情况不是非常清楚”。
那是当然，独一的意识末端也没有具体告诉夏果他是如何把所有存在送入未知空间的，地球猴子的大脑无法想象那种场景，这不是谎言。
“独一干员的离开”。
独一取代清剿者九号返航当然也是离开的一种，章鱼头要是理解成归隐可不能怪地球人没有说清楚。
“没有剩下太多痕迹”。
没错，唯一留下的痕迹正位于在下体内，除此之外星盟应该连根毛都不要想找到。
章鱼头的众多触须有一瞬间的乱舞，夏果说的话和他预设的肯定不太一样，而且这个地球猴子……说的居然都是真话。
沉默了一会儿，章鱼头把两只手放到了桌面，他颇有气势地盯着夏果看了一会儿，然后出声说道。
“清剿者是很危险的存在，如果你有关于这方面的信息，最好及时告诉我，来自一级文明的你可能还不清楚这背后的隐患，那些东西是你碰见一次就会……”
章鱼头没有接着说下去，看到夏果愣愣的表情，章鱼头动作沉稳地收起了电子板，然后离开了审问的房间。
无论是被审问的夏果，还是观看梦境的夏果，都因为章鱼头这最后一句话而有些出神。
夏果缓步上前，从靠墙观看的姿态变成了和“被审问的自己”面对面坐着的姿态。
“‘我们’好像想错了……这家伙……这家伙似乎和独一是一路人？”
梦里的夏果当然不会回答自己，但是他的表情也变得复杂了起来，他刚才的“坦白”好像让章鱼头产生了误会。
章鱼头知道，夏果肯定还是隐瞒了什么，这种隐瞒是非常可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