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伤

　　这一天貌似和往常一样，霍安过着没有什么差别的一个工作日，只不过在他回家的路上，天色非常不好，灰蒙蒙的，好像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天气预报没说要下雨啊，算了，还是感觉回家吧。”
　　霍安慵懒的眼神随便扫了一眼天空，顺手摸了摸刚长出来的有点邋遢扎人的胡子，便咂咂嘴，不再理会。
　　路上行人莫名一个都没有，可能是因为这条路偏僻的原因，加上今天正好天气不怎么样，更不会在外逗留了吧。
　　霍安不是一个喜欢用电子产品的人，每天早上看的都是报纸，办公室里的电脑也只用来工作。
　　走上楼梯，一种莫名的恐慌不安感出现在霍安心头，从小他便是一个疑似被害妄想症的人，在一些情况下总是会幻想自己遇害的一切可能性，然后尽可能避免它们的发生。
　　虽然每一次都是多此一举的无用功罢了。
　　走到熟悉的家门前，霍安心中的不安感愈发浓厚。以前他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应该说他一个被害妄想症患者经常出现这样的感觉，但是随着每一次小心翼翼地开门后，看见自己的妻子温柔一笑，为自己轻轻脱下外套，拉开摆满热气腾腾饭菜的饭桌前的椅子，霍安紧绷的心会在刹那间松弛下来，融入那温暖的世界当中。
　　不安与期待充斥着霍安的内心，慢慢插入钥匙，拉开门。
　　迎面一个恐怖的身影，让他呼吸一滞。
　　那是一个，脑袋稍小，双臂粗大得不和逻辑，淡紫色皮肤，眼眶中眼白占据了大部分的怪物。
　　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他，流下了三尺垂涎。
　　霍安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特别是那个怪物脑袋上梳着自己妻子早上的发型，以及穿着妻子的围裙。
　　但是很现实，人在很多情况下都会轻信那些会威胁自己生命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心中无力感如潮水般涌来，仿佛被屠刀狠狠得宰了一下，心中的一切温柔仿佛都在此刻化为乌有。
　　“不。”霍安呢喃着，在那一瞬间，对怪物的恐惧已经超过了对妻子的伤心。但两者融合起来更加折磨着霍安的精神。
　　怪物怪叫着朝霍安扑了过来，霍安猛地将防盗门砸在了怪物身上，“嘭”的一声将门关上，站着门前犹豫了一下，随后听见四周拍门的声音愈发频繁，眼前的门已经被砸的弯曲，霍安一咬牙朝着楼下三步并做一步地跑了下去。
　　刚出楼房，霍安四下观望一阵，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已有三个怪物游荡着。
　　天已经是完全的黑暗了，即使能见度和白天一模一样。
　　霍安大气不敢出一个，逃离楼内就是安全的错觉让他靠在一个角落内，身躯缓缓下滑，脑海中回想起曾经与妻子的点点滴滴，瞬间鼻子一酸，眼角不由得留下了泪水。
　　他霍安，本生活在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庭中，父亲是个策划，母亲是个空姐。
　　从小父母就经常不在身边的霍安不是那种经常需要人陪的性格，他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但是，随着13岁生日时父亲的神秘失踪，只在一个现在被封锁的巷子里留下了一个公文包，母亲的离家出走，霍安瞬间明白了其实自己以前只不过是在欺骗自己，在自己生活的那些年里，霍安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孤独。
　　周遭的同学也经常拿此事来与他玩笑，家里有些小钱的更拿他当做消遣的工具。一开始他整个人完全处于崩溃的边缘，后来他突然想通了，他开始不在意别人的想法时，瞬间觉得轻松了不少。
　　他不喜欢去沾惹是非，也不喜欢卷入纷争，即使是自黑，只要不再和他眼中那些无脑人士继续交流下去也能做到，慵懒的神情成为了他的标志。早熟也成为了他的特点。
　　他本以为人生就是这样了，他遇见了他的妻子，他爱上了她，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敢说出自己的一切。
　　楼下防盗门的一声巨响把霍安从回忆拉到了现实。“淦！”他一惊，看着两个怪物敲打着扭曲变形的门，四下一看已经有几个怪物发现了自己，心中咯噔一下，朝着一处没有怪物的方向撒腿就跑。绕过几个弯，转角处突然窜出来一个紫色皮肤的，身材瘦小，密密麻麻的牙齿外翻，颅内开花的怪物，向霍安扑来。霍安没有任何准备，躲闪不及，举起左臂挡在脸前。
　　“卧槽！”左臂上传来了一阵叫人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是被成千上百根针扎过一样，鲜血一下子流了下来。
　　下一秒，霍安举起右臂狠狠砸在了怪物面部，怪物脸扭曲着，一爪子狠狠地抓向霍安眼睛，随后右眼血流如注，霍安怒吼一声，又猛砸了五六下，直到整个头变成一团浆糊了之后牙齿才缓缓松开。
　　霍安一点也不敢放松，瞬间转头一望，有两只怪物已经在他身后不足30米，来不及拔掉手上残余的十几个牙齿，余光撇到怪物腰带上别的黑色棍子，随手拿起，而街道上此时已经游荡着不少怪物。
　　霍安也看见了许多被追逐的人，这些人或者在被撕咬挥摔，要么就是在和一些怪物战斗，但无论那种人最后都是引来越来越多的怪物。
　　霍安慢慢跑向一个小卖部，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便是物资。一路上，他还顺手拔掉了那只怪物遗留下来的十几个牙齿，不过没有扔掉，只是随手放在自己的口袋中。而他的右眼现在什么都看不清，这无疑是十分糟糕的。
　　走了一个个小巷子，貌似甩开了身后的怪物，霍安虽然一路上也看到有几只怪物，但是每次都是远远地就绕开他们。
　　十五分钟的路程，霍安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左臂上的伤口已经感觉到火辣辣地疼，而左手却感觉到轻微的寒冷。现在伤口血流得慢慢少了起来，但是仍在流血。
　　缓缓靠近小卖部，里面一个左臂粗长，右臂如金针菇般细小的怪物出现在霍安眼前，此刻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样，抬头东张西望。
　　霍安连忙躲回墙角，喘了几口气，心想这个怪物绝不是之前遇到的那个怪物可比的。
　　在这一路上，霍安见识了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怪物，有的脑袋巨大，上面有四五张嘴。有的双腿巨大，一跃四层楼高。有的像植物，双手是藤蔓。
　　眼前这个怪物虽然比起之前的感觉正常一点，但是它那只巨大的手臂一看就让人觉得拥有巨大的破坏力，不是那么好惹的。
　　“也许手臂这么大，速度会慢呢。”霍安想着，但他不敢大意，确认周遭比较安全，慢慢探了出去，发现那怪物背对着自己，逐渐加快了脚步。
　　突然怪物猛的一抬头，霍安本能停顿了一下，但是一咬牙加速向前走去。
　　怪物四下嗅着，霍安心下了然，可能是怪物闻到了我手上的血味。
　　随后背上又冒出一阵冷汗，那么说，原先的怪物。。。
　　肾上腺素飙升，感受到无尽威胁的霍安突然暴起，用棍子狠狠地甩向怪物的头部。
　　然而怪物反应了过来，左臂挡开了棍子，只留下一道紫红色的印记。
　　“该死，急了。”霍安暗恨道。
　　那怪物嘶吼一声，左臂锤向霍安，霍安来不及逃走，下意识向一旁躲闪，然而那一拳，确是重重地挥在了霍安的左臂上。
　　“啊！！！”骨骼破碎的声音仿佛听的清楚，原先的伤口滋出大量鲜血，整条手臂血肉模糊，身为外科医生的霍安感受着无法控制的左臂，知道已经有地方的骨头粉碎了。
　　踉跄几步，霍安头上已经尽是虚汗，忍着剧痛，连忙掉头后退，然而怪物的右臂却如同绳子般伸长出去，捆住霍安的小腿。
　　霍安重重摔倒在地上，怪物手臂一抽，霍安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朝怪物拖拽。
　　霍安手指紧紧抓向地面。奈何这是水泥地，手指抓破了，手掌磨破了也没有什么用处
　　“我就要死在这了吗，我最终还是小看了这只怪物啊。。。真是，真是糙蛋的日子。”霍安自嘲一声，双手却还是止不住挣扎。
　　“嘭，嘭。”
　　“嘭嘭嘭。”
　　五声枪响，霍安感觉那强大的力量忽然消失，赶紧爬山了起来，却发现那只手臂仍然抓着霍安。
　　霍安看向枪声来源，是一个举着手枪，金发的外国男子。
　　霍安慢慢举起手。
　　外国人迅速来到霍安身边，抽出一把短匕，砍断了抓住霍安小腿的手臂，然后用有点不是很标准的夏国语对霍安说道：“我叫谢盖夫，是我救了你。”
　　随后看着霍安的惨状，蹙了一下眉毛，说道：“你这条左臂废了，眼睛不知道怎么样。不过我很少见过意志力有你这么顽强的人。现在暂时安全了，等一下我再和你解释现在发生的一切。”随后四下观望，然后进入小卖部迅速拿了几个高热量的食物和几瓶运动饮料。霍安此刻有股劫后余生的感觉，突然他觉得四周发生的一切都变得有些索然无味，只有死亡的威胁才能再次让他刺激。
　　霍安其实心神已经有些恍惚，但是这些疼痛暂时还比不上小时候心中的痛苦。
　　更何况，他的内心深处，还有两根，他不会再言露的永远支撑起他精神的柱子。
　　霍安道了句谢，奇怪地看了眼谢盖夫的枪，沙哑颤抖地问道：“你枪哪来的。我记得夏国不允许携带枪支。”
　　谢盖夫随口说了句：“自己组装的。”
　　霍安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谢盖夫为什么要救自己，可能是为了多找点人一起合作生存？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在末世当中出现吗，还有，自己是一个伤势不轻的人，救下自己也只是带了个拖油瓶。
　　霍安想不懂为什么谢盖夫会无缘无故救自己，但此刻活下来的希望全在这个男人身上。
　　霍安突然感觉自己忘记了一些什么，想不起来了。此刻谢盖夫迅速整理好两个背包，问道：“还能拿点什么吗？”
　　霍安说：“右手可以用。”
　　谢盖夫点点头，把一个背包递给霍安，说：“这包不重，你拿一下，跟在我身后，跟紧了。”
　　“嗯。”霍安轻声应道。
　　“吼吼吼！”
　　霍安脸色狂变，刚刚脱离死亡的轻松感瞬间消失无存。
　　“快跑！谢盖夫！”霍安望向从小巷子里窜出来的三只怪物，对谢盖夫说道。
　　谢盖夫脸色一变，迅速朝一个方向跑去，说道：“这里！”
　　霍安连忙跟上。
　　后面的怪物穷追不舍，霍安逐渐感觉到体力不支，唾液已经变得浓稠起来，眼前也有些黑黑的感觉，但他知道不能停。
　　就在他们转向一个转角时，一个伏在墙上的长舌怪物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只见那怪物舌头一伸，如同射出去的子弹般洞穿了谢盖夫的左肩。
　　谢盖夫忍痛朝怪物开了三枪，枪枪爆头，怪物才被击杀。
　　然而枪声吸引来了周围的两只怪物，五只怪物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谢盖夫正打算跑离，脚下突然一滑——是长舌怪物的舌头！
　　谢盖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接滑倒在了地上。
　　霍安转头一望，一只腿部如同蛙的怪物跳到了谢盖夫身旁，趁他没站起来用舌头捆住了谢盖夫的小腿。
　　这场面多像刚刚的自己！随后两只怪物迅速撕咬起谢盖夫的下半身，谢盖夫惨叫一声，朝正在撕咬他的青蛙怪物开了两枪，青蛙怪物瞬间被击毙，随后剩下两只怪物又欲扑上来，但这个弹夹没子弹了！
　　谢盖夫万念俱灰，把背包和手枪扔向霍安，正打算交代后事，却连对方名字也不知道。
　　谢盖夫自嘲一声，嘶吼道：“跑！去华苑庄园xx弄xx号！钥匙在邮箱里面，那里是安全的！”
　　霍安深深看了一眼谢盖夫，暗道没想到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也会帮助自己。
　　随后他迅速捡起背包和手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盖夫惨叫着，又有几只怪物被吸引过去，因为动静实在太大，根本没有顾及到偷偷溜走的霍安。
　　“谢特！”谢盖夫惨笑一声，上衣一打开，里面足足有四个手榴弹，他现在只有右手没有被撕咬，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嘴咬开了拉环。
　　随后爆炸声响起。
　　窜了几条小巷子逃离事发地点的霍安听到爆炸声，心中不由颤了一下。
　　随后步伐更加坚定地朝谢盖夫说的地址走去。
　　路途中因为受伤的缘故，加上霍安本身体力就不是很强，不得不休息了一下，简单处理了伤口，然后打开谢盖夫的背包，果然在里面找到三条子弹，当时谢盖夫不可能再换弹了，用枪只能引来更多怪物。
　　霍安军训时装过手枪弹药，现在即使手枪款式不同，稍微摸索一下也能装配。
　　上好弹，小心翼翼喝了一小口运动饮料，平复了一下呼吸，霍安继续走去。
　　一路上，霍安足够小心，可是身体越来越糟糕，这有些逼迫他的意志早点前往谢盖夫所说的地点。
　　人在绝境中对希望的渴求是十分强大的。
　　行进速度的确提升了，但是因为霍安闹出的动静大了些，招惹了两只怪物，前一只怪物偷袭了霍安，如同长刀的手臂在霍安背部留下一道很深的伤口，但是怪物防御能力不高，被霍安用警棍敲死了。
　　后一只怪物动作迅捷犹如猫，爪子在霍安胸前留下三道露骨的伤口，霍安最终没敢开枪，拼着再次受伤把怪物敲死了。
　　来到庄园附近，说是说庄园，但其实是一个高档住宅区，四周很安静，什么怪物也没有，找到邮箱里的钥匙，进入房子。
　　霍安把背包丢在地上，手枪随手放在桌上，身体突然感到疲惫无比，直接去卫生间查看了一下自己糟糕的情况。
　　他已经精疲力尽了，身体状况差到极致，头很晕，上半身火辣辣地疼痛，仿佛一个血人，四肢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左臂的疼痛让霍安疼得咬牙切齿。可笑的是那只差点害死自己的大小手怪物的右手还抓着霍安的腿，之前根本没有心思将它弄下。
　　霍安嘶吼着迅速冲洗了身上的伤口，随后在卫生间里找到了一堆医用物品，小到创口贴，酒精，大到手术刀，青霉素，应有尽有。还有一针麻醉剂，这让霍安喜出望外，至少等一下截肢的时候能好受一点。
　　强忍这左臂的疼痛，霍安暂时给自己其他的伤口消了毒，又找到一针麻醉剂，因为不是很清楚用量，只给自己胸口来了一点，感觉差不多没知觉随后找到针线，开始缝了起来。
　　左臂和身体的不适越来越严重，霍安简单缝了一下确保伤口不会轻易裂开，就开始着手截肢了。
　　他左臂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左手淤紫，手臂毫无知觉，只有血一直缓缓流，肘关节处包括上面一点疼痛无比，应该是粉碎了，肘关节上面估计也骨折了，在这个没有医疗手段的情况下，霍安决定全截。。
　　毕竟霍安觉得留下一个七厘米的骨折了的臂膀并没有多大用处。
　　于是，霍安把剩下那针全打在左肩下方一点，等知觉渐渐消失，扎起肩膀，从厨房中找来一把看起来崭新的菜刀，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