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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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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没有她的消息,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他已习惯了,习惯她像河边的白鸟消失在那无尽的白云里。
  安静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想着她——她真就像融进了他的血液一样。
  下午没有课的时候他就在画室里,用他那粗厚还算灵巧的手,调着不同的色彩,在裱糊好的廉价画布上,用心地画或者乱画。
  总要有点梦想吧。
  他想起纪伯伦说:我宁愿是一个最渺小的人,心怀梦想以及实现梦想的愿望,也不愿意去做一个失去梦想的伟人。
  他画了一幅色彩浓烈的画。
  画的远方是紫灰色的天空,天空下是深红色的山脉,山脉下有一条篮色的河——那河水的蓝是一种冰彻人心的蓝,如透明的冰里渗进了冬日的蓝天。
  河边近处有漂亮的白房子,白房子中间有一个花园,花园里开满了花——那红橙黄白的花,热热烈烈地开满了整个园子。
  花园中间有一个窈窕的女孩,女孩穿着兰色芭蕾舞裙,白色长袜,白色舞鞋;女孩一只脚点在地上,一只脚向后竖向天空,双手高高托起,似在随风起舞,也似要随风而去。
  他物我两忘地画了多天。
  他梦想着如果有一天能和她再见面,他说:看!我这个粗汉子,给你画了一幅画;她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是惊讶、欣喜、还是不相信呢。
  他陶醉地画着,有时停下来琢磨,有时站起来踱步,有时快速挥动画笔……直到那画面色彩饱满热烈,那女孩舞姿轻灵曼妙,一切都是他想象中的样子,他才满意地停下了手。他衣服上沾满了各色的颜料,手已僵直,腰如背了口大铁锅,脖子也似上了钢夹板。
  画完这副画,他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用他的生命画了这幅画,而这幅画被赋予了美好的“生命”。
  他一个下午都在盯着那副画,他痴迷地看着,自我陶醉地欣赏着。他脑子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时而半睡半醒,时而又如梦似幻。
  有一片刻,那画上的女孩似跃然纸上,冲他微微地笑了,他手轻轻地抚摸过去,而那画依旧是平平的画。
  “你小子也不来找我,天天躲起来闭门造车呀!”画室门口响起一个热情的声音。
  门口来的是浩哥,一名艺术系美术专业的天才学生。传说他的画让美术老师都自愧不如,也传说他的画成了美术生争相临摹,走向捷径的“模板”。
  他一双超大的眼睛配上瘦尖的脸颊,简直就是指环王中的“史麦戈”;他黄撇撇的手指,总夹着根永不熄灭的香烟;他表情要不就是异常兴奋,要不就是异常低落,兴奋的时候像疯子一样的歇斯底里,低落的时候就如被枪毙十次还没有死的死囚;他依旧是白色的垒球帽,宽松的红麻布上衣,破旧的牛仔裤,裤子上沾着怎么也洗不掉的油画颜料。
  “这不刚造完,你就来了,正好指导指导。”他不自然地笑起来——在这个艺术天才眼里,他自我感觉再美的作品都还有要挽救的地方。
  “小子可以呀,进步神速,得到了我的真传嘛!”浩哥走进来,惊喜地看着他画板上的画。
  “跟着感觉走吧,想到哪里就画到哪里,真没太多技术含量,没给你丢脸就不错了。”
  “这就对了嘛!艺术七分靠感觉,三分靠技术!要是七分靠技术,那就只能站大街、画盗版画。”
  浩哥拿出火机又烧起一只香烟,那还没有烧完的烟屁股也被他夹在嘴里。两只烟夹在浩哥口中被他猛抽着,他爽快地吐出白色大烟圈,那无比自在的样子就如犯了瘾的烟鬼十年没抽烟一般。
  “又抽上了,不知道抽烟减寿?”他最见不得别人喷云吐雾,自我摧残的样子。
  “活那么长时间干嘛?活精彩就够了!要不你也抽上?”浩哥笑着,有模有样地抖出一支香烟来。
  “得了,别害人害己!看了5分钟,也不发表发表?不像你这老师的作风。”
  “忧郁,忧郁,还是忧郁!我看到了无处宣泄的忧郁。你小子竟学会了忧郁,不错呀!有进步。”浩哥兴奋地说道。
  “忧郁——还要学吗?说重点的,还有需要挽救的地方吗?”
  “挽救什么?要的就是这感觉!虚实关系,明暗调子,色彩对比,都浑然天成,最关键你小子画出了一种感觉。”
  从不夸他的浩哥竟夸起他,这让他有点意外的满足了。
  浩哥眼睛睁的大大的,那眼神充满喜悦,又接着说道:“这女孩眼神画得很传神,有种无法言语的忧伤,这忧伤太美了,美得有点绝!你小子真开窍了,从哪里得到了启发?”
  “就是由心而发,随心所欲地‘刷’几下子而已。”
  “你这叫随便‘刷刷’吗?以前我说你七窍开了六窍,现在最后一窍也快打通了。”浩哥抽着烟,继续睁大眼睛看着。
  “快通?最后一窍有那么难通吗?”他笑着问道。
  “抽上,抽上就通了!你得装装大师的样子。”浩哥笑着说道
  “抽上?那就抽上!咱到乒乓球室抽他几板子去!”他说道——浩哥除了对画画狂烈热爱外,还喜欢打乒乓球。
  “今天不抽了,我突然有了灵感,画画去,你自己先抽着。”浩哥说完,兴奋地狂奔出去。
  “我一个人能抽吗?”他在后面笑起来。
  “怎么就不行吗?你就不能当会神仙?”
  浩哥一走,他无所事事地趴在桌子上,无聊的脑子又开始放他们的故事。故事里不断出现他们恋爱时的甜蜜,他豪情万丈诉说他的抱负,她柔情似水表达她的衷肠,他是怎么激情拥抱她,她又是怎么在他怀里娇羞撒娇……故事的结尾他却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她拥在这个人怀里亲热,和这个人接吻……
  他猛站起来,把画布扯下来,干脆利索地撕掉——那厚的油画布在他铁钳样的手里就如一张废纸。
  背叛吧!背叛吧!你说的山盟海誓抵不过一句玩笑话——他笑起来,狠撕着!油布一条条“刺啦刺啦”地被他撕开,就如把他们曾经美好的爱情彻底撕碎一般。
  “画呢?”浩哥进来问道。
  “地上。”他笑着指过去。
  “你撕的?”浩哥看着地上条条碎布,激动起来。
  “这地方除了你就是我,难道是你撕的?”
  “你没毛病吧?说撕就撕了!那你画它干嘛?”浩哥激动地叫起,有些手舞足蹈起来。
  “好玩呗。”他依旧故作轻松地说道。
  “那画上的女孩我还想看看,找点灵感,你怎么说撕就撕了,我真他妈想抽你!”
  “抽吧!比你抽烟无聊点,最好多抽几个大嘴巴子。”
  他真想有人能痛痛快快地抽他几把子,这样他知道自己还没有成斯蒂芬斯木乃伊。
  “有这么无聊吗?这副画花了你多少精力,花了你多少心血,你告诉我?每一根头发,每一朵花瓣,每一道褶皱,每一根眉毛,哪一笔不是你耗尽心力画出来的?那女孩忧郁的眼神以后你还能画出来吗?你怎么说撕就撕了?你真不配搞艺术!你一点都不热爱自己的作品!”浩哥激动地说道。
  “我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还谈爱自己的作品,那不是搞笑吗?”他苦笑起来。
  “你把全部激情全部心血用来画这副画,这就是爱!你不懂吗?”
  “懂了又有什么用呢?”
  “有用,很有用!你如果能坚持这样的狂热境界,一定会画出更优秀的作品,那说不定你就像梵高一样青史留名了!”浩哥自顾自地激动起来,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失魂落魄。
  “还青史留名?我现在就是一失去方向,迷了路的愤青。”
  “这就对了!艺术就是失意者的精神寄托。如你天天活得滋滋润润,你会没事找事,一个月不理发,一个星期不换衣服,大冬天在这里费心八苦地画一幅画,你真不会!真的,如果你沿着艺术这条路走下去,一定会走得很远,远得你没法想象!”
  “就怕走远了回不了头,真像梵高那般痴了。”
  “梵高最后两年没精神病,能创造出那么多优秀的作品吗?尼采不把自己逼疯,能成为伟大的哲学家吗?这就是境界,你把自己的境界提得越高,你人生达到的高度就越高!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难道不是吗?”浩哥异常激动地说着。
  他自顾自地思考着:有阳光就必须要有黑暗吗?有爱就要有恨吗?不懂,真的一点他妈的也不懂……
  “活着就是要尽情燃烧!花儿就是要尽情绽放!爱情就是要死去活来!”浩哥又酣畅淋漓地高叫道——这是他天天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有的花为什么没有绽放就凋谢了?你死我活的爱情往往没有结果就无疾而终了?”他问道。
  “概率,概率事件!我怎么一说这话,你就来钻空子!你就不能顺顺?顺顺才痛快!”浩哥不满地猛抽一口烟。
  “顺顺,顺顺!谁能给我也顺顺?来个顺水推舟就好了。”他又憋不住笑起来,甚至笑得咳嗽起来,笑得连打几个喷嚏。
  “真受不了你,真疯了!”浩哥擦着脸上的口水,向外面走去。
  “受不了就对了,你要的不就是这感觉吗?”他又笑起来。
  浩哥一离开,他冷静下来,他走进卫生间,把头浸湿在水龙头之下:必须从这感情的枷锁里挣脱出来,要不真把自己当太阳了,还没来得及发光发热,就先把自己烧得无影无踪了。。
  时间依旧是治疗不良情绪的最佳良药!心与心的沟通还是祛除心病的最佳鸡汤!那段时间王燕没事找事地天天来看望他,他也没事找事地和她聊过好多次。有一次王燕还请他到她打工的饭店,请他吃了一顿让他满口生津的“葱扒羊肉”,吃完了还不辞辛苦地骑着自行车陪他回来。
  他聊他的爱情故事,她就一副特别理解的表情。他聊他的苦闷,她皱着眉头,甚至也苦闷了。他不说话的时候,她就在一旁静静地待着,直勾勾地看着他,甚至很多次他怀疑自己脸上有一只美丽的蝴蝶。他去操场跑步的时候,她也气喘如牛地跟着他。他去图书馆看书,她就也跟着去看书,他去餐厅里吃饭她也跟着他去吃饭。她的善解人意,她的倾耳聆听,她的亦步亦趋,让他终就有点成就感了,仍觉得自己的心脏还应该有力地跳着,自己的牛皮还应该用力地吹着。只是他全然没有追她的想法,如果她的眼睛再大四分之一,青春痘再少三分之一,腰再细二分之一,气质再上一个台阶,那也许他就蠢蠢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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