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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幽灵船上的骷髅来说，究竟是时针走得快，还是分针走得快？
这是一个将答案摆在明面上，又处处充满陷阱的问题。
13月2号，这一天的夜晚显得格外漫长。
疯人院地下第三层，同第二层的连接处，职责只有隔绝的青铜大门有着花纹繁复的浮雕。
阿木木绯原独自一人站在最前方。
在她身后，是拿着枪顶着杨木后脑勺的流云。
这样的场面，不适合“孱弱”的工作人员，他们有更加适合，且紧迫的工作。
疏散。
最初异装拥有“感染同化”的能力，尤其针对精神不稳定的疯子和罪犯。
一旦最初异装突破第三层，几乎不需要她干什么，精神层次的感染会引动整个第二层、以及第一层的暴动、变异。
在结构上，地下三层是个正金字塔结构，仅仅只关押了十只异装的第三层，极为反常的拥有着最广阔的面积和最大纵深，原因便出在此处。
杨木的声带被修复，阿木木绯原现在需要他如苍蝇一般的喋喋不休中的有用信息。
“机械钟，跟幽灵船，有什么必然关联？”
“啊，这个啊，大概率是船上的那些不死骷髅平时过于无聊，专门弄了这个东西，日常打赌是分针走的快，还是时针走的快吧。”
“你觉得哪个走得快？”
“你是傻子吗？当然是时针走得快啊。”
“没有任何赌博是在结局注定的前提下进行的。”
“你这话，说得好像金额过大的赌博的幕后策划人是小孩子一样，结果不注定，叫什么赌博？”
“金额过大？原来如此，有关机械钟的打赌，类似于水杯诅咒吗？源于主观的必然。”
杨木露出懊恼的神色，道：“啊啊啊……我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套出话，到底该称赞是粟米小姐过于狡诈，还是怨恨自己过于老实？真是两难的选择……”
阿木木绯原捏碎了他的喉咙。
真是薄情寡义，不懂感恩的粟米小姐。
实际上，即使知道了机械钟同样是诅咒，其原理机制与“龙猫”水杯一般无二，说到底，阿木木绯原依然是一无所知。
诅咒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有关机械钟的诅咒，到底有什么能和异装扯上联系？这种联系，会使最初异装脱离掌控吗？
关键信息，当杨木有了警觉后，很难套出更多。
除此之外，关于这个疯子少年，阿木木绯原有理由怀疑，刚刚套出来的信息，有可能是他故意放出来的。
面对一个疯子，即使绯原在疯人院已经工作超过十年，依然感到一点点心灵层次的疲劳。
不速之客。
阿尔忒弥斯·宙斯，有着一头怠惰长发的年轻人，疯人院后勤部部长，走进阿木木绯原，脸上全是尊敬：
“尊敬的院长大人，见到您平安无事，作用仅仅是家族工具人的我，真是格外的兴高采烈。”
阿木木绯原专注欣赏青铜门上的浮雕。
浮雕是她的杰作，完全符合她的审美观。
在残酷刑罚中面容扭曲的恶鬼，带着圣洁光辉普照世间的天使，在灭世天火中混乱无序的孱弱人间……这幅末日与曙光并存的浮雕，真是怎么看，都不腻歪。
在流云不干不净的拉拉扯扯下到了百米远的杨木，一样在欣赏这幅浮雕。
他的审美，偶然有正常的时候。
只是他的注意力，一直被浮雕某处，两个抱团取暖的小人所吸引。
一个用懦弱的眼神破坏自己僵硬的笑容，一个目光坚定的凝望着高高在上的救世主。
无比巨大的青铜门，面积达数百平方米的浮雕，这两个小人，如此渺小，似乎无关紧要。
杨木则坚定认为，这两个小人，才是真正的关键。
宙斯对于阿木木绯原的“跋扈”，有着霸凌中软蛋受害者的近乎病态的忍耐力，他保持着自己的节奏，说出自己的来意：
“尊敬的院长大人，受命于镇委会，猎人财团派出来协助您镇压异装的‘类异装’兵器已经到达。”
此乃谎言。
没办法，猎人财团那边前脚刚刚下定决心接管防务、兵器刚刚登陆疯人院，这边后脚阿木木绯原又活蹦乱跳，这特么……
至于镇委会，很反常，同样很正常，他们一如既往，相信阿木木绯原自身有足够的能力解决诅咒，接着顺理成章地轻松镇压暴动的异装。
因此，他们乐得轻松，在一旁看戏，倒是意外的躲过一次大雷区。
苦了宙斯，无奈下只能跑到这儿受气。
阿木木绯原没有任何宙斯期许之内的反应，成了一个无情的看雕机器。
宙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整个人尬在原地。
他注意到杨木。
‘情报上说，是他破解了诅咒？看起来有点普通啊。’
如果忽略杨木破碎的、在不断冒血的喉咙，这种推断真的是再合理不过。
杨木是个很有礼貌的人，即使宙斯在“偷窥”他，他依然报以微笑……如果宙斯没有变本加厉的话。
‘他干嘛手舞足蹈的？’
宙斯很疑惑，盯了一会儿，才发现杨木是在用手语。
他陷入了疑惑与警惕：
‘他怎么知道我会手语？’
杨木的手语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你看你爷呢？”
“砰！”
枪响。
杨木的左肩上出现一个血洞。
同样懂手语的流云在警告杨木。
杨木不顾顶在后脑勺的枪口，转过身，平静地看着流云。
流云平静回视。
杨木的手舞出残影：
“母狗，我问候你爸爸，问候你妈妈，问候你爷爷……”
以妈为中心，亲戚为半径，以B为辅，以祖宗为目的，画圈开C，饱和火力输出。
谁说哑巴不会骂人？
“砰！砰！砰！”
流云干脆利落的打断杨木的四肢。
这次和以往不同的是，杨木没有获得任何药物支持，枪伤依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流云隐隐察觉到不妥，具体哪里不妥，不知道。
永远不要去过度追究一个疯子的动机，他自己都经常性弄不懂自己在干啥。
同聒噪的杨木不同，本该更加聒噪的一号，此时静静的站在绯原背后，安静的像不存在一般，虽说他本来就不存在。
阿木木绯原一如既往的安静。
她在等待最初异装的到来。
为什么不主动进入第三层？或许是冥冥之中女人的第六感，在她的精神视角里，青铜大门背后，有着一层浓郁的阴影在等待着自己。
面对那团阴影，高傲的粟米小姐有的只是恐惧。
这不合常理，从十年前开始，她本该什么都不害怕。
死亡？那是弱者才会害怕的玩意。
那自己到底在怕什么？怕到都不敢直接面对。
有血色小虫视青铜大门为无物，从中钻出，飞进绯原绯红色的眸子中。
流云肌肉微微紧绷，宙斯在悄无声息之间退到最远处，唯有杨木，双手结印不断。
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人，这才问候到流云祖上第十七代的女性，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轰！”
巨响之中，沉重的青铜门以某一点为核心，向外破裂、崩散，四分五裂后依旧庞大的青铜残块，如子弹一般获得庞大的加速度，趁着空气没反应过来，砸向绯原。
绯原周身有实质化的气场涌现。
拿着巨剑的白翼天使，拿着闪电权杖的神明，拿着盾牌的半神……蜂拥而来，如潮而去，掠过青铜残块。
青铜残块顿止在半空之中，随即如沙一般随风飘去，散成青色的雾。
有黑影急速移动，带动青雾如流岚般落在其身后。
半妖魔化的最初异装！
最初异装现出身形的时候，那半只有着黑影皮甲的爪子，距离阿木木绯原吹弹可破的脸，仅剩一厘米。
爪子带起的锋利罡风，在绯原的脸上，先一步划出一道小血痕，渗出颜色鲜艳的血液。
止步于此。
实质化的气场已经消散，拥有着可以毁灭整个青木镇的力量的最初异装，依然被诡异定在原地，不得动弹。
“去死！去死！去死！”
绯原没有管无能狂怒的最初异装，目光深邃的盯着漆黑的甬道。
她能感知到，自己所畏惧的那团浓郁阴影，正在不断靠近。
出人意料，这团阴影有着一丝自己异常熟悉的感觉。
‘治？’
一如她的期望，幽灵船新一代优秀员工，不死骷髅阿木木治，一边发出“嘿哈嘿哈”、快要跑断气的声音，一边手脚并用，冲出甬道。
阿木木治第一时间，用腐朽的声音喊出那句话：
“小心小木木！”
他只知道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已经足够了。
流云果断开枪，想为绯原争取时间。
带着沛然动能，可以轻易破开皮肉的子弹，这次挨到杨木后，立马从杀气肆意的大汉变成了软绵绵撒娇的小姑娘，颇为无力的自由落体，落地后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是杨木的皮肤已经坚硬到可以硬抗子弹，而是子弹在他面前被抹去了自己的特性。
子弹的特性可以被抹除，绯原的同样可以。
百米的距离，视线以内，足够杨木完成这一出狠毒的暗算。
阿木木绯原的头发眨眼间从鲜血一般的猩红色退化为平凡中庸的黑色。
“去死！去死！去死！”
最初异装的爪子没了阻碍，轻易洞穿成为普通人的阿木木绯原。
抹除的效果维持时间很短，绯原几乎只用了一秒时间，头发再次从墨黑往猩红转变。
这一瞬，对于绯原足够，对于最初异装来说，同样足够。
最初异装依循本能，爪子上裂开进食用的大口，将绯原体内不属于她的心脏吞噬一空。
绯原的目光倏忽间变得空洞，理智迅速消散，皮肤如活物般蠕动，开始最初异装曾经经历过的妖魔化。
与此同时，最初异装得以补全，完整妖魔化的速度，要比绯原领先整整一半的进度！
千钧一发之际，阿木木治冲向最初异装……
没等他靠近，实质化的污染，带着轻蔑，将不够格的他化成一滩污水，只能等待下一次永生诅咒将他重塑。
败局，已定。
“哎……”
阿木木绯原听到了一号的声音。
“正如这十年来，他为了对付我，一直没有睡过觉一样，为了对付他，我同样隐藏着最后一点力量，等待着时机。”
“愚蠢的女人，虽然你很符合我的审美，可是我依然要说你过于愚蠢。”
“这么诡异的一个疯子少年，你竟然这么放心将他带在身边，这么轻易的相信他的话，他暗示你最初异装会和诅咒融合，你就真的信了？”
“愚不可及。”
憋了这么长时间的一号，喋喋不休，喋喋不休。
他看了一眼咧嘴无声大笑的杨木，看了一眼茫然不知所措的流云，看了一眼逃跑的宙斯的背影，道：
“算了，消失就消失吧，真让他顺利补全最初异装，青木镇的明天什么的，能继续存在才真的让人惊奇。”
一号张开双臂，融入妖魔化的绯原。
“轰！”
澎湃的气浪，庞大的能量，强横无匹的威压，贯天彻地的金色光柱。
整个疯人院，从地底开始崩散，随即扩散到整体。
短短几秒钟，疯人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存在于大海之中的空洞
如此动静，空洞之外，数百米高的海浪冲向青木镇，倒灌的海水则将空洞填满。
“切，又要辛苦去创造一个二号了。”
任何事情，到了疯子少年这里，从来不会失控。
即使他现在是个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