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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明月悠悠，星芒闪烁，原本昏暗的房间中顿时多出几分明亮。
这很不正常。
雾雨门整个宗门地域都被布下了风雨缠绵大阵，此阵法既能起到遇敌时护宗的作用，亦能汇聚天地灵力，营造出修行镇门神功所需要的阴雨环境，可谓是一举两得。
正因如此，平日里雾雨门多为阴雨天气，常年不见日光月光星光，像今晚这样的月夜十分难得。
江慕青身披银白月光，双目黯淡，如同回到了许多年前般的将过往一切娓娓道来。
原来当初方休中的根本不是化功散，而是效果更好，更加不易察觉的封脉丹。
封脉丹乃是地阶药物，融于水后无色无味，极难察觉。
作为地阶毒丹，封脉丹隐蔽性很高，初服时基本不会有任何症状，但随着时间推移，中毒者的的正经十二、奇经八脉尽皆会渐渐堵塞，直到彻底沦为废人为止。
炼制封脉丹解药所需的药材颇为珍贵，绕是以江慕青身份之尊贵，两年来也只觅得了十之六七。
方休心中不由得大奇，既然自己当初中的是封脉丹，为何会平白无故的变成了化功散？
再者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而封脉丹作为地阶毒丹，需要诸多天材地宝才可以炼制。
一枚地阶丹药可比一个内门弟子的性命值钱多了，又有谁会浪费如此珍宝只求让自己功力尽失？
这简直是典型的损人不利己！
“曹师兄。”江慕青神色低迷的回答道：“而且不止是你，包括我、吴师妹、薛师兄在内全都被他下了封脉丹。”
据江慕青所述，吴越、薛成、方休、曹雷以及她在几年前曾是关系极为要好的挚友，甚至可以说是亲如兄弟姐妹。
五人之中，曹雷入门最早，运气却是最差，其余几人早早都进了内门，只有他一直因为各种匪夷所思的事件而被困于外门中。
要知道，当时曹雷的实力可是远胜于他们几人的。
也许是因为压力太大，终于有一天，曹雷发疯了。
他不知从何处得来了几粒封脉丹，然后借着各种理由给每人服下了一粒。
方休、薛成、吴越三人只是普通的内门弟子，中毒后不久便功力尽散，成为废人，先后被逐出内门。
而江慕青身份尊贵，江家毕竟是八大世家之一，其掌上明珠若是在雾雨门出了差池，就算是云无神也交不了差。
所以他冒着境界有可能下滑的风险，强行帮江慕青冲开了经脉。
“师傅因此而元气大伤，只能闭关疗伤，已经快两年没有离开过门主府了。”江慕青叹道。
知道未来雾雨门大致走向的方休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这八成是云无神找的借口，只是为了潜伏在暗中做事。
“曹雷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方休疑惑不已。
总不可能是因为这样做了能让他心情舒畅吧。
“曹师兄疯了。”江慕青略显痛苦的说道：“他说给我们下封脉丹是为了救我们的命，不然几年后我们全都会死，只有功力尽散被逐出门派，我们才会有一线生机。”
“什么？！”方休瞳孔蓦然放大，满脸骇然，只觉得脑袋轰轰作响。
曹雷没有疯！
他恐怕早就知道了雾雨门即将经历一场大劫，门下弟子将尽数死去，故而不得不出此下下策！
江慕青以为方休是被曹雷的言语震惊到，没有觉得奇怪，自顾自说道：“吴师妹和薛师兄内力被废后心如死灰，于夜里留下一封信后便不知所踪。至于方休你，实在是太犟了，哪怕是做一名杂役都不肯离开。”
她旋即展颜一笑：“不过事实证明，犟也未必没有好处，你看，你不就恢复内力了吗。”
她没有问方休是怎么解掉封脉丹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作为一个聪明人，她很清楚什么应该问，什么又不应该问。
方休心中如惊涛拍岸，只觉得一切都在预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难怪以前的曹雷每天都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那根本不是为了欺压自己，而是想要逼迫自己在苍月山血劫之前离开雾雨门！
月光摇曳，方休被光芒晃的脑袋发懵，如遭雷击。
江慕青看到他这幅样子，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在迁怒于曹雷，强行劝解道：“你也不要太过气恼，兴许曹师兄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方休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收敛心神，快人快语的问道：“你今晚偷偷潜入曹师兄家中是想做什么？”
他说话虽似盘问，但因着二人本是好友，江慕青并不生厌，反而有些开心，觉得又回到了两年前的时光。
她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巧笑嫣然：“我昨天看到曹师兄来见师傅，无意中听到他提及了你、薛师兄还有吴师妹的名字，有些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
顿了顿，她接着问道：“你呢，你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
方休一本正经的回答道：“白日里曹师兄来找过我，我看他的表现似乎与我相识，便过来瞧瞧。”
在江慕青眼中方休是多年好友，但是在方休眼中与她只是萍水相逢，他不可能完全对她放下戒心。
江慕青点了点头，接受了方休的说法。
一番交谈完，两人顿感无话可说，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江慕青似迟疑似后怕的说道：“曹师兄他……他怎么变成了那么个样子？”
方休虽然知道很大可能是因为此时的曹雷吞掉了以前的曹雷所致，却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因此只是摇了摇头。
“曹师兄不过一个外门弟子，也能见到门主？”
江慕青点头道：“嗯，而且他经常来见师傅，所说的无非就是这儿的房子破了那儿的包子铺赔了，也不知师傅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沉默片刻，江慕青强笑道：“我总感觉，现在的你和以前比变了好多。”
废话，压根就不是一个人，能不变吗？
方休道：“可能是因为经历的多了，心境自然也就变化了吧。”
江慕青颇有些忧伤的点了点头：“也是，就像曹师兄说的，山川在变，河流在变，人当然也是会变的。”
方休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只能沉默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