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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来射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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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下的很急,雨水不断地冲刷着泥泞的地面。
  克洛慌张地躲避着黑雾中的那人,身上的衣服也因为湿透而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身上,雨水顺着他头发流下,覆住了他的鼻口。
  因为无法顺畅地呼吸,克洛心跳的频率越来越快,脚下奔袭的速度也逐渐不受控制。
  腿脚发麻,神智开始模糊,一切都像是在梦中般不真实。
  克洛抬起头,看着身前身后的一切,不断扭曲的世界已经开始让他产生眩晕的症状,耳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但现在的他根本没有机会停下来寻找喘息的机会,身后那人就仿佛是戏谑猎物的野兽,紧紧地跟在身后,无论克洛跑了多远,回过头去,总能看到他悠然地站在雨水之中。
  他似乎…是在等自己停下。
  但越是这样,克洛越不能停下,他必须不断地向前跑,拼命的跑。
  只要再坚持十几分钟,他就有机会从身后那人的手中再次逃脱。
  雨中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这样奔袭着向城中跑去,雨水也越来越大,地上的积水逐渐埋没了两人的脚背,黑色的浓雾也随着两人的奔袭快速的扩散。
  渐渐地,无论是谁,从自家的窗户向外望去,都能够看到一团黑色的浓雾弥漫在空气中,雨水打进浓雾,就如同子弹打入棉花般失去了声音。
  人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对于经常发生异常状况的曼斯维尔德而言,仅仅是一场浓雾,还不足以让他们觉得有多么的诡异。
  在这座城市,什么样的状况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躲在家中是他们对于曼斯维尔德的尊重。
  “小姐,接您的车已经到门前了。”管家微微弓腰。
  菲丽丝看着教室外的大雨,以及雨水中撑伞离开的学生,微微挥手。
  “找到克洛去哪里了吗?”菲丽丝转过身,放课后的教师空无一人。
  “还未。”
  “那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我们的人说…他之前一直坐在学校里,但好像在刚刚下雨的时候就离开学校了,他们也就没有跟上去。”管家说。
  菲丽丝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不跟?”
  “不是我们不想跟,而是…外面有其他人在。”管家说。
  “其他人?查到是什么人吗,还是说你们连查都没敢查,见到人就跑了?”菲丽丝说。
  “是属下的错,目前还没有查清楚那人的来历,但是…我们有怀疑的目标,而且对您的计划可能有些不利。”
  “谁?”菲丽丝回过头。
  管家微微黔首,干咳了两声,俯身在菲丽丝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三个字。
  “加里宁。”
  又一次,那人脚下猛踩水面弹射而出,闪到了克洛的身前,抬起手中的格洛克便是一枪。
  克洛连忙弯腰躲过了瞄准自己脑袋的一枪,接着假装转身骗的那人也跟着闪到了身后,然而自己却回过头继续向前奔袭,脚下的布鞋踩在水中,因为雨水倒灌,布鞋也已经如同铅块一般沉重。
  被虚晃一枪,那人迟疑了片刻,有些好笑地转着手中的格洛克,食指上的戒指微微转动,黑色的宝石陡然亮起,浓雾瞬间变得粘稠起来。
  奔跑在其中的克洛,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在逐渐凝固,自己的力气正在被周遭的空气一点点消耗,本就因为奔袭太久而有些疲惫不堪的身体,在浓雾变得粘稠之后,彻底撑到了极限,疼痛感开始从双腿向全身蔓延。
  究竟还能够撑多久,克洛也不清楚,但…这样下去,根本撑不到十分钟,自己就会死在他的手中。
  “后悔吗?成为艾尔温的继承人。”那人的声音又从雾中传来。
  克洛的确很后悔,但他又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余地,签了那样的遗嘱责任书,简直就是卖了身,还把自己放在了一个特别危险的地方。
  他摸了摸自己左手中指上的墨绿色戒指,其实他现在手中不是没有保命的东西,但问题是…自己不会用。也许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了,就像是一个拿这枪的小孩子,无论那把枪再怎么厉害,连保险栓都不会拨开的他,又能做什么。
  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不断地向前跑,不停地跑,跑向黑雾笼罩不到的地方。
  整座曼斯维尔德城都是自由的,但只有一个地方,克洛可以去,但身后这人绝对去不了——曼斯维尔德城警所。
  可学校与警所之间的距离,对于现在的克洛而言,实在太远,远到他有些绝望。也许就这样死在这里也挺好的,但他还是需要不断地向前跑,因为他还有想了一夜的话,要对查尔斯说…就像当初有很多话想对父亲说一样。
  他不能像父亲那样…停在那里。
  所以…
  “我绝对要跑到那里!”
  克洛嘶吼着,脚下猛地用力挣脱了浓雾的桎梏,他能够感受到缠绕在他身上的浓雾正在逐渐被自己挣脱。就好像自己拥有了挣脱一切的力量,浓雾再过粘稠,也不过是浓雾,相比于人类的意志怎么都是小事一桩。
  他不断地用力,先是双腿,接着是双臂,浓雾被不断地剥离,他整个人也从浓雾中看到了希望,他仿佛看见了前方的光,那耀眼的光照耀在黑色的浓雾中,刺破了他僵固的身体。
  “你给我…挣脱啊!”克洛低吼着,一下子从黑雾中挣脱出来,身体刹那间变得轻松起来,他欢呼,他雀跃,他明白…他的机会来了。
  他奋起力向着警所的方向冲去。
  挣脱了所有的桎梏奋力奔袭的他,仿佛刚刚从野兽口中逃离的猎物,来不及回头看向野兽哪怕一眼,身上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肾上腺素刺激着他的神经,整个人超越了自己的极限,脚踏在积水中激起了半身高的雨水。
  “哒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雨夜中,大雨弥漫着倾洒在克洛的脸上,但这种雨水拍打的疼痛他已经完全习惯,仿佛完全忽视了雨水的存在,克洛不断地向前奔跑着。
  黑色的帷幕越来越大,那人的身影依旧如同鬼魅般闪烁在黑雾之中,他注视着在浓雾中挣脱桎梏,依旧不断向前的克洛,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更加妩媚。
  雨水落在他眼角的泪痣上,同样因为雨水湿透了的他,依旧轻松地行走在浓雾中,时刻地保持着与克洛的距离。对于这种置于手掌之中的猎物,野兽从不会因为猎物的挣扎而变得难过,他们只会因为猎物为他们所带来的乐趣…而感到兴奋。
  “大灰狼…要来抓小绵羊了。”
  那人的脚下突然加速,可能是觉得克洛的速度依旧太慢了,或者是觉得对于克洛的兴趣已经全部耗尽,他猛地冲到了克洛的身后,距离克洛的位置只有一柄格洛克的距离。
  “为什么…明明就快要到警所了。”
  克洛抬起头,警所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前方,浓雾已经逐渐触碰到了警所的边,但警所常亮的灯光依旧透过浓雾刺进克洛的眼中。
  那是希望的光。
  “嘭!”
  格洛克开出一枪,吓得克洛闭上了眼睛,然而金色的子弹又一次从他的耳畔划过,连他的发丝都没有碰到。
  克洛也终于发现了问题。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枪了,每一次克洛都觉得自己距离死不远了,但每一次死亡似乎都会选择从他的身旁擦肩而过,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保护着自己,将所有的子弹都弹掉了。
  克洛有些疑惑地抬起手,看了眼自己中指上的墨绿戒指,父亲可没说这戒指还有这个功效。
  这枚被父亲当做礼物送给克洛的戒指,如果不是昨天遇到了查尔斯,他也许现在都还在把它看作是普通的戒指放在那里。
  毕竟在父亲将它送给自己的时候,可什么都没有说。
  大概明白了状况后,克洛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大胆的想法——克洛突然向左拉开步子,接着毫不犹豫地停在了与那人不足两米距离的位置上。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更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但这一次,同样的,在大脑做出判断之前,身体就先做出了决定。
  “来吧,射我吧。”
  克洛要用生命去感受父亲带给他的庇佑!
  克洛说的坦坦荡荡,害得那站在浓雾中的人也愣在了原地。
  那人疑惑地望着站在自己左侧的克洛,又看了眼自己的手中的格洛克,暗暗地皱起了眉头。
  “你发现了?”
  那人的话,让克洛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原本的紧张和不安慢慢消散,哪怕不远处就是警所,但他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安全感。
  那是一种紧紧地将自己包裹在其中的安全感,安全就是将自己的生命,握在自己的手中,不需要依靠其他任何人,也不需要逃亡,只需要握紧自己的拳头,自己的生命就不会从自己的手中流逝。
  他甚至还有些得意,得意到拇指在中指的戒指上缓缓摩挲着,心情完全没有了任何的紧张感,哪怕依旧站在浓雾中,雨水依旧从他的头顶流下,但他…已经不再怕了。
  那种…或者说是这种感觉,真的太爽了。
  “来吧,射我吧。”克洛昂起头,又说道。
  警所内,查尔斯看着浓雾中的两道人影,安心地放下了手中的枪,良久之后呢喃道:“可能…这就是主角吧。”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接着是一道惨叫的声音。
  等到查尔斯再次回过神,克洛已经跪在了雨水之中,积水从他的膝盖前流过,血液顺着他小腿上的伤口缓缓地融入到了雨水中。
  那是一道,枪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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