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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弹打进身体里的感觉…痛吗？”
那人换上新的弹夹，手腕微微倾斜，枪口又一次抵在了克洛的头顶。
克洛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被枪指着脑袋了，但这一次，情况完全不同。
无论眼前这人在之前打空了多少枪，但…就在刚刚，此时此刻的前一秒，他的子弹已经穿过了自己的小腿，那从小腿弥漫到全身的麻木和刺痛感，十分真实的提醒着自己，自己的戒指根本不是什么免死金牌。
他之前就是故意打空的，只是，为了戏谑地玩弄自己！
“我的子弹会限制你伤口愈合的速度，也许用不了几分钟，你的血液就会从体内流干，你已经没办法继续逃了。不过…”那人说着，眼神奇怪地看向四周，“你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跑累了…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克洛倒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那人的目光继续略过周围的建筑，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这里只是一处空旷的街区，除了…那个。
那人的眸子最后锁定在了警所前，接着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一腿踢下，克洛整个人被踢到了巷子里，身体翻滚着撞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仅仅只是逃亡，猎物就已经彻底地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而如今雨水倾洒而下，似乎还为猎物的死亡带来了几分凉意。
野兽缓缓地走进小巷，蹲下，将格洛克指在克洛的额头说道：“没想到啊，原来你的目标竟然是警所，还真的是险些就被你跑到警所去了。不过也不迟…现在在这里杀掉你，然后在警察来之前从这里离开，同样没人能抓得住我。”
“而你，作为第三位继承人…离开这个世界吧。”
克洛趴在雨水中，雨水顺着他的鼻子和嘴呛进内腔，缺氧的感觉伴随着身体上的痛感，让克洛一度觉得自己已经死掉了。现在听到那人的话，他竟然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嘴角微微咧开，露出了苦笑。
终究还是差一点吗，明明离警所那么近，只要大声呼喊着，就还有希望让自己的声音透过雨水，传到警察的耳中。可现在自己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似乎一切都该到此结束了，到此为止了，继承人战争什么的，果然不是自己该掺和的。
“既然这样…请你开枪吧。”克洛闭上眼睛，这是他最后的勇气。
“我当然会开枪。”那人微微一笑，眼角的泪痣在雨夜中格外妖艳，“你不多求求我吗？说不定我一时心软…就给你留个全尸什么的。”
克洛颤抖着没有说话。
那人贴近地看着他，然后笑了笑。
“第三位继承人？”
“真不知道就凭你这样的小鬼，即便是参加了继承人战争又能做出什么来？”那人扶起克洛的下巴，“我完全想不通…艾尔温的决定是为了什么，明明是个很聪明的老家伙偏偏做了这么一件糊涂事…”
“糊涂的是你。”克洛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我？”
“当然是你…你是杀手不是吗？既然是杀手，就只需要找到人，杀掉就好了——明明在我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就可以杀掉我…可你却玩了这么久。”克洛说，“一直慢慢地跟在我的身后，像是戏耍老鼠般地戏耍着我，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如果只是单纯地开枪就杀掉你，那岂不是很没意思。”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种原因，冒着任务失败的风险，也要戏耍我吗？”克洛问。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将格洛克收回到怀中，说道：“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那是我的事情，就不需要和你说了，四分钟后你的身体就会因为流血开始僵硬，六分钟后你的体力就会完全透支，十分钟后…你就会死在这里，死在这个没有任何人经过的小巷子中，不会有人发现，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地方。”
说完，那人站起身，有些兔死狐悲地看了眼躺在雨水中的克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黑色的浓雾渐渐散去，雨水的声音因为浓雾的退散开始变得清澈，雨滴砸在水面上发出密集的响声。
今夜就要到此结束了吗。
那人透过薄薄地雾气看向天空，没有哪怕一丝阳光能够透过乌云照到他的身上，昏暗地天空也分不清是昼是夜。
“你其实…不想杀我的吧。”克洛突然说道。
那人的身体微微一颤。
“被我说中了吧。”注意到他异常的克洛有些得意。
“小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格洛克指向克洛的脑袋，“我是一个杀手，而你是我的目标，我为什么会不想杀你？”
“不知道。”克洛虚弱地咧着嘴，“我不知道，但我能够感觉的到，你的眼神太过温柔了。”
“小鬼！”
“上次不也是吗？”克洛闭着眼睛继续说，“在银杉树林的那一次，你抓住了我，你却问我要不要和你聊一聊，你很想找人与你聊天吗？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那人将枪紧紧地贴在克洛的额头。
克洛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大概已经有了答案：“你明明有那么多次杀掉我的机会，却都没有动手。优哉游哉地跟在我的身后也好，突然追上来也罢，又或者无数次，无论距离多么近都不会射中的子弹…如果不是你有意想要放掉我，那么这些事情未免也太奇怪了。”
“不奇怪。”声音突然传来。
克洛和杀手惊恐地回过头，看见了站在巷口的查尔斯。
查尔斯悠闲地靠在巷口的墙壁上，雨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衫，显然他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但即便这样，依旧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就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般，空气，浓雾，魔力…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感觉到。
站在巷口的查尔斯，就仿佛…是个漂浮在空中的鬼怪。
“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就是打不中而已。”查尔斯说着举起自己手中的枪对准了杀手，“他所使用的金色子弹名为‘金色起源’，是一种能够大幅度地降低人体伤口愈合速度的特殊子弹，诞生于三百年前的枪术世家加里宁家族，但仅仅是在实验阶段就被加里宁家族彻底抛弃，在那之后就再也没人提起过它。”
“这是因为，金色起源有着非常致命的缺点——无论使用者的枪术多么精准，它的命中率都会成为一种玄学选择——不足百分之十。”
“当然，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加里宁家族彻底被它抛弃，毕竟是能够抑制伤口愈合的子弹，这是跨时代的创造。然而可惜，还在实验阶段霍尔家族就做出了可以量产的解药。所以…还在使用这种子弹的他，又如何伤的到你呢？”查尔斯对克洛说道，然而克洛竟然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事实上在查尔斯出现的那一刻，克洛就好像安心了下来，支撑着让自己保持清醒的神经猛地断裂，整个人就像是垮掉了一样，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眼皮缓缓地合上就再也没有睁开过。
他真的太累了，累到忘记了枪伤所带来的痛苦，当他感觉到安全的那一刻，就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能够支撑的自己的力气。
查尔斯面无表情地将目光转向站在克洛身前的杀手，大雨滂沱中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大概能够看清楚他的外形，略显慵懒的中短发，因为雨水浸湿而变形的黑色衬衫，以及那双踩在雨水中的黑色皮鞋。
穿着与昨天晚上完全一致，可以确认的确就是同一个人。
“正巧，我有话要问你，就趁现在问吧。”查尔斯说。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杀手的手指就已经扣在了扳机上，金色的子弹从枪管中射出，几乎是一瞬间就到达了查尔斯的身前。
查尔斯没有任何动作，静静地站在原地，下一秒，金色的自带带着火光从他的耳边掠过。
正如他所说，金色起源的命中率只有百分之十。
“不能静下来聊聊吗？”查尔斯问。
然而那人在开过一枪后，已经渐渐地向后退去，似乎随时都可能从巷子中逃掉。
“你昨天也是第一个找到克洛的杀手吧，我是指在继承人名单公布之后，第一个找到克洛的杀手。”查尔斯没有管他不断退后的脚步，自顾自地说道，“但你不觉得你来的太快了吗？在名单公布之后，我就立即前往了切利诺中学，接着转向克洛家所在的银杉树林。”
“我是在案发现场最先知道继承人名单的人，可即便这样我还是慢了半步，险些被你劫走克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查尔斯问道。
那人明显是有听到查尔斯的话，他向后退的脚步也微微一顿，他抬起头看向查尔斯。
查尔斯在那如星辰的眸子中看到了疑惑。
“意味着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当时你就在现场，第二种…你在遗嘱公布之前就知道了遗嘱的内容，但遗嘱在公布之前，一直都是存放在管家工会的手中，你没有可能得到遗嘱，或者是从遗嘱书上知晓内容。”查尔斯的眸子散发出冰冷的杀意看着那人，“也就是说你要么案发时在现场，要么就是在之前的某个时间知晓了遗嘱书上的内容。”
“但无论是哪一种，艾尔温老妖怪的死…都与你脱不开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