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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莽林夜话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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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四人稍作歇息,复沿崎岖林路而上。
  叶风舟感慨系之,道:“人如私欲熏心,便会平添许多忧愁。那少年定因贪图荣华美色,才堕入歹徒彀中,否则怎能失去脸皮,任人摆布。”诸葛小星道:“人非草木,咱们生处这十丈软红之中,时见金迷纸醉,孰能逃过一个“欲”字?世人明知喜多伤心、怒多伤肝、哀多伤肺、欲多伤脾、爱多伤神、惧多伤胆、恶多伤情,却仍奋不顾命讨取。”叶风舟不以为然,道:“但也须六贼勿妄生之,方为大道。”诸葛小星反唇相讥,道:“叶兄娶妻纳妾,难道不是凡尘六贼在作祟?”叶风舟一时间哑口无言,便打个哈哈作答。诸葛小星道:“夫子训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假如世人皆无情无欲,又何来大道?”叶风舟神色歉然,道:“诸葛兄教训的是,是在下勉强了。”
  诸葛小星呵呵一乐,道:“我观那少年宅心仁厚,不是大奸之人。即使遭受暴徒残害,或属另有隐情。”叶风舟道:“诸葛兄所测非虚,实不相瞒,十八年前行走江湖,我也曾亲眼目睹此种恶行。”诸葛小星不禁一怔,道:“何时何地?可知是何人所为?”叶风舟立将桂暮秋以假面示人之事,简略讲述一番。只是关键之处含糊其辞,有意隐去实姓真名。诸葛小星听罢不由得勃然大怒,道:“若我日后遇见此人,必教他死无葬身之地!”叶风舟幽幽长叹了口气,道:“今生今世,诸葛兄只怕再难遇见。”诸葛小星惑然不解,道:“却是为何?”叶风舟道:“据江湖传闻,他于十八年前已命丧香炉峰矣。”诸葛小星冷哼一声,道:“似这等蛇蝎心肠之人,死有余辜!”叶风舟目视前方师子二人,怅然若有所失。
  此时晨光熹微,月芽业已落隐云后。风雷塔虽然触目可及,却久久不能进前。
  诸葛小星接着讲述,道:“听了丰子昌之言,我决定放弃钻研祝由术的解法。每日朝暮不敢懈怠,督促其子丰遥遥练功。岁月如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瞬息七年光景,皆随风花雪月而渐渐消逝。我将毕生所学布兵谋略、阵法机关之技,悉数传授给了小徒。心想已是江郎才尽,唯恐误人子弟。因此下得山来,欲送往抱朴观尊父叶讨元师伯处继续修持。”
  (叶讨元:道号紫元真人,叶风舟生父。作者另部武侠小说《雁荡刺卫传》详载)
  叶风舟听了颇觉意外,道:“诸葛兄何时去的葛岭山抱朴观,可曾见到家父?”诸葛小星摇一摇头,道:“有弟子回报我曰,叶师伯上月中旬出观云游了。”叶风舟听言,一时间未免大失所望,道:“自年前别过,在下也半载未侍奉他老人家了。”诸葛小星道:“无奈之余,我只好带遥遥返回剑池草庐。孰料方至前方城镇,忽有队元军策马而驰,我料朝廷如此大动干戈,势必事出有因。客栈内安顿好小徒,我遂驱骑悄悄尾随。”
  叶风舟闻言一怔,道:“之前吾等龙虎山营救女子,诸葛兄已在暗处窥视?”诸葛小星笑眯呵呵,道:“正是。”叶风舟茫然不解,道:“既然兄台暗处窥视,为何不出手相助?”诸葛小星莞尔一笑,道:“我量几名宵小鞑虏,绝非叶兄对手。”叶风舟道:“所以你见内子与刘景周率女子前往三清山,又暗中跟随保护?”诸葛小星道:“我不单暗中保护,且在风雷塔周围已设下机关。”叶风舟道:“尔后内子下山,你又将宝马相赠?”诸葛小星道:“那时初逢,我还不知冷家小姐实乃叶家嫂嫂,罗唆了两句,方明端详。”叶风舟道:“内子如何回复?”
  诸葛小星哈哈大笑,道:“说来实在出乎我心中臆测,嫂嫂竟是个直爽女子。他见我站在路中拦阻,叱道:呔,何方蟊贼,敢挡本夫人去向,识相的速速离去!我当时戏言道:在下玉剑书生叶风舟是也,阁下何人?”嫂嫂怒道:一派胡言,叶风舟乃我夫君!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大胆冒充,想找死么!说着话,一晃掌中剑便恶狠狠刺来。我玄机书生纵横江湖十余年,早闻你武功高强,心中自然不服,正趁着这大好的时候,有意试探一下嫂嫂。当下也不答话,即与他较量起拳脚。”
  叶风舟皱眉暗付:“此人真不愧是一个大顽童,年岁已逾而立,怎还这般懵懂幼稚,作出小儿姿态。”诸葛小星侧首斜视,道:“有话直言,休在心下骂我!”叶风舟干咳两声,道:“你言与内子比试,结果如何?”诸葛小星冲他翻个白眼,道:“明知故问,想取笑于我么?你剑法独步武林,嫂夫人又能差到哪里去?”叶风舟含笑宽慰,道:“常言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诸葛兄身怀玄机绝学,普天之下无出左右。我不过一介舞枪弄棒之草莽,深感自愧弗如。”诸葛小星得意洋洋,道:“若论阵法布兵,这第一我玄机书生当仁不让。”
  叶风舟思索片刻,道:“诸葛兄,在下尚有一个不情之请。”诸葛小星挺胸傲首,道:“叶兄但说无妨,只我能办,即便赴汤蹈火,也绝不推辞。”叶风舟察言观色,道:“我与刘景周将军等商议,欲送那些所救女子送往翠微峰金精洞安置。”诸葛小星随之赞同,道:“我少时与祖师月鼎真人,曾到那里游玩。翠微峰险峻至极,金精洞更是一面迎水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实乃安全所在。”叶风舟点了点头,道:“但朝廷兵船铁骑甚为雄壮,闻讯若遣大军进犯,咱们上百人负隅拒敌,又怎是对手?”诸葛小星道:“了然,你意教我设下阵法机关?”叶风舟道:“刘景周如得诸葛兄相助,翠微峰定会固若金汤!”诸葛小星道:“你已纳遥遥为徒,小弟怎好蓄意推脱。依你之言,我先留下与刘将军并肩守护。”叶风舟拍掌大叫,道:“甚幸、甚幸!多谢诸葛兄成全!”
  冷小宛忽然回眸,道:“夫君,何幸之有?”叶风舟道:“诸葛兄应允前往翠微峰,岂非一大幸事?”冷小宛面露喜悦之色,道:“诸葛先生乃豪杰人物,奴家早知他不会拒绝。”诸葛小星道:“嫂夫人见笑则个,你更乃巾帼英雄!”冷小宛道:“方听你二人交谈,诸葛先生是月鼎真人徒孙么?”诸葛小星道:“正是,嫂夫人识得祖师?”冷小宛笑道:“平昔虽有耳闻,然至今未见他老人家真容。”叶风舟道:“日后若逢机缘,我定与你登门拜访。”冷小宛道:“诸葛先生,尊师祖乃何许人?”诸葛小星道:“此事不妨问问你家夫君,他了如指掌。”冷小宛等二人赶上,道:“夫君,烦将真人生平释于我听。”
  叶风舟手抚长髯,道:“月鼎真人贵姓莫氏,讳字起炎。乃一位德高望重之羽士,神霄派前任掌门。老人家出身宦族,祖、父皆在宋廷为显官。幼习科举,三试不利,便弃家入门修道。初拜川路青城山丈人观,便从徐天师受五雷法。又闻南丰邹铁壁得冲和子斩勘雷书,秘不外传,乃委身童隶事之,终获受其《九天雷晶隐书》。于是:召雷雨,破鬼魅,动与六合。虽喜笑怒骂,皆若有神物从之者。因此名重当时,妇孺皆知。世人传曰:“生而聪慧,英敏过人,酷慕道法神仙家之说,乃与同郡西沈震雷真人,同师事铁壁邹真人,得侍宸王真君《九天雷晶隐书》,由是名著当时。至若会稽混融韩公,钱塘杨和玉蟾川诸公,望重当代,为道法所宗,皆炷香座下,由是道法愈重。真人落魄无家,随所寓而止焉,求其道者甚众。往往遗世绝俗离伦,饮酒辄醉,自乐天真。其接门人多致叱咤,试其诚怠之心而进止之,有不堪者中道而废。又宋理宗宝佑戊午年间,浙河东大旱。马廷鸾方守绍兴,迎其府衙。月鼎真人建坛祷之,雨立至。理宗闻之,赐诗一章,谓其为神仙。至元己丑年间,元世祖遣御史中丞求异于江南,物色获之,召见滦京内殿,问之曰:可闻雷呼?月鼎真人对曰:“可也。”旋即取胡桃掷地,口诵道门法诀。雷应声而发,震撼朝野殿庭。元世祖为之改容,复命其请降甘霖。真人当即施法,雨立致。元世祖大悦,又令其祈雪。真人施法,立时大雪纷飞。元世祖厚赐之,欲拜为朝廷大天师。月鼎真人托辞婉拒,誓死不受。元世祖下旨,命其掌管天下教事。真人则以耄耋老迈,断然推却。元世祖无奈,只得放行。真人便返归道观,常以黎民为念。自此而后,踵门求授道者益众。常有寻经修道者,疾患求治拜访。老人家或书符与之,或嘘气而授之,受者无不立验,故民众称之为莫真官。至元丁亥年间,真人再次被召赴阙下,符法阐杨善义。雷雨皆在指顾之间,应诺而现。一时名动大都,奔走后先者如云如堵。有不远千里及拜门而求道者,有奉束五十缗。真人全皆一视同仁,求之受之。一日仙游街坊,月鼎真人遇洒肆乃入。见贫寒难者济之,有老病孤弱者亦必以物与之。门人中时时有道材法器者,辄循循以进之。月鼎真人于雷霆之奥,发扬底蕴,开示来学者多矣,莫不尽得其真传。自侍宸王真君演道以来,惟真人与林土沈真人二派,支流衍迤,盛于西江,昌于东吴,扶教泽民,莫有甚焉。”
  冷小宛直听得目瞪口呆,道:“如此说来,月鼎真人道法已然天成?”诸葛小星道:“虽不及天成,但也得修大道。”冷小宛兴致勃勃,道:“诸葛先生,你可会九天雷晶法?”诸葛小星神色歉然,道:“在下天资愚钝,未得祖师修为一二。这九天雷晶法,也只习得皮毛而已。”冷小宛迫不及待,道:“快请施展一番,教吾等开开境界。”诸葛小星道:“捱至风雷塔处,我便施展给嫂嫂鉴赏。”冷小宛道:“奴家还有一个疑团,不知先生师从何人?”诸葛小星道:“在下师从月鼎真人高足,景阳子真人也。”冷小宛眼神倏地一亮,道:“可是那位与圣手药仙无心道长齐名,人称神针圣医的王老前辈?”诸葛小星道:“嫂嫂所料不假,正是姓王名讳惟德的王老前辈。”冷小宛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我便明白了。那妙手书生并非旁人,实为你同门师兄。”诸葛小星长叹了口气,道:“丰子昌若非在下师兄,我怎会收其子为徒。”冷小宛见他郁郁寡欢,禁不住“噗呲”一笑,道:“既是同门师兄,纳其子为徒却有何妨?”诸葛小星又叹了口气,道:“嫂嫂有所不知,在下早已逍遥成性,突然平添一个羁绊,教人如何忍受。”冷小宛道:“因此你甘愿舍弃面皮,乞我夫君收下丰子?”诸葛小星闻他已识破心中企图,顿时窘得满脸通红,道:“也不尽然,此乃其一。其二,在下着实无有本领相授,故借托叶兄门下,以免耽误遥遥前朝。”
  叶风舟在旁搭话,道:“老迂腐,你不应称为玄机书生。”诸葛小星不由一怔,道:“依叶兄之见,我该谓之何名?”叶风舟顾而嘲讽,道:“你早过而立之年,还孤身一人生活,至今妻妾不纳,居无定所。莫如改做浪荡书生,似觉更为妥当。”诸葛小星满不在乎,道:“叶兄已答应收下遥遥,如释我肩头重担。胡乱揶揄几句,小弟欣然接受。”叶风舟嘟嘟囔囔,道:“对牛弹琴,朽木不可雕也!”冷小宛俏目滴溜溜一转,道:“诸葛先生,月英宫姐妹众多,个个相貌生得是花容月貌,不亚于仙女下凡。待会与他们回合,愚嫂给你引见几位。”诸葛小星道:“嫂夫人,不知此举何故?”冷小宛掩嘴“咯咯”而笑,道:“今后漫漫长路,玄机书生便毋需孤零一人了,天南海北,自有人与你策马江湖。”诸葛小星连连摆手,道:“免引!多谢嫂夫人。在下避之唯恐不及,此意实难从命。”
  蓦地举目望去,风雷塔已在面前。
  叶风舟突然止步,道:“诸葛兄,方才思了个两全之策。”诸葛小星心领神会,道:“倘若小弟猜测无误,是否教我和刘景周等护送那些女子先行,叶兄与嫂夫人藏身暗处,沿途节节袭阻追兵?”叶风舟由衷夸赞,道:“知我者,浪荡书生也。”诸葛小星忧心忡忡,道:“咱们这次虽然营救出这些女子,却挡不住鞑虏官兵屡屡抢掳。”叶风舟道:“诸葛兄所言极是,可待翠微峰布防完毕,江南各路多派探马细作,一旦得知有女子受掠,立即前往营救。”冷小宛道:“那些女子身受重伤,再不及时医治,估料未到翠微峰,便皆香消玉殒矣。”诸葛小星道:“如能请来师兄丰子昌,定然无此忧虑。”叶风舟叹道:“妙手书生行踪不定,当下何处去寻?”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暴喝,道:“咄!谁在哪里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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