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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降志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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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麟之因何将自己落入元军之手,并及义父叶风舟的身分直言不讳。其意有三:一者试探微尘和尚,看是否朝廷密派细作,乘机接近自己,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之目的。如是,他绝不会留下险情暗记,叶风舟得不到消息,定会前来寻找,彼时轻而易举便明真伪,从此需多加提防。反之,必是一个值得信赖之人。二者微尘和尚如是值得信赖,日后想与其共襄善举。三者早已拿定主意,准备趁夜潜逃。
  一个束发少年竟有这般心计,实出乎常人意料之外。
  突然,鲸钟“噹噹噹”敲击三响。略顿,复“噹噹噹”三响。九击之后,乃歇。
  钟声吓破了叶麟之睡梦,他忽地从榻上坐起。那钟声余音渐弱而不止,遥遥瑟瑟向幽谷山林飞去。叶麟之支耳聆听片刻,再不闻什么动静,便咬牙忍痛下榻,蹒跚行至窗前向外窥视。寺院里悄无声息,灯笼火炬到处悬挂。凝神扫视各殿房门侧,皆对列着四名带刀侍卫。少顷,又现小队兵士交错巡逻。叶麟之心下暗付:“倘在平昔,寻隙遁出应当不难。此时我体受重伤,官兵且铜墙铁壁一般防守,休说是人,只怕麻雀也难得自由。”他无奈踌躇许久,依然不敢轻举妄动,最终只得返回榻上,苦苦另寻脱身之策。
  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过去多少时候。
  陡闻有人耳边呼唤,道:“叶大人,叶大人醒来,叶大人醒来。”叶麟之骇得一惊,仰面大张双目,道:“何事?”细观眼前之人,赫然正乃忠武校尉赵守朋。但见他摧眉折腰,含笑抱拳一揖,道:“乞叶大人原宥卑职卤莽,小郡主有请。”叶麟之长吁了口气,道:“赵大哥,于今什么光景?”赵守朋道:“白昼之间,午时三刻。”叶麟之失声大叫,道:“如此说来,我竟熟寐数个时辰?”赵守朋道:“不错,足足五个多时辰。”边说着话,边伸手扶他下榻。叶麟之沉声询问,道:“赵大哥,不知小郡主召在下何事?”赵守朋模棱两端,道:“据卑职察观小郡主之意,似要拔营前往临安府衙。”叶麟之惑然不解,道:“此次出兵,小郡主不是企图追剿劫囚乱贼吗?莫非在下一觉醒来,乱贼已被你们全部拿住?”赵守朋摇一摇头,道:“大人说笑了,那些乱贼鼠迹狐踪,茫茫广阔天下,一时哪里去拿。”
  叶麟之听了,心下不禁暗自窃喜:“官兵若离开此地,义父和女子们定然安全无险。”神情却佯装十分沮丧,道:“可怜我旧伤未愈,经不起鞍马劳顿。弗如这样,烦劳赵大哥回禀郡主,容小弟留下修养几日,以免延误了军机。”赵守朋呵呵一乐,道:“叶大人不必担忧,小郡主喜好戎装,凌晨已驱骑而去,特令卑职轿舆伺候。”叶麟之见无法推却,便干咳两声,道:“多谢小郡主厚爱,打道临安府。”赵守朋朗声接令,道:“遵命!”
  临安府,古称清河镇、杭州。北宋年间,杭州城为两浙路路治。淳化五年,改军号为宁海军节度。大观元年,封升为帅府。辖钱塘、仁和、余杭、临安、于潜、昌化、富阳、新登、盐官等九县。建炎三年,南宋朝为感念吴越王钱鏐纳土归附,及卓越功绩和历史贡献,以其故里“临安”为府名,升杭州为“临安府”。杭州从来江山秀丽,人物奢华。所以相传“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美誉。
  霖江南曾作赋《雨夜西湖观》曰:“雨织珠帘风裹帆,重楼宫厥如铅。正是月好时,丝丝缕缕为那般?山色湖光缱绻,翠萍碧波长天。自古江南多秋事,一地相思十里烟。”道尽了江南青山绿水之温婉,重峦叠嶂之缠绵。
  辞别寺院驻军同僚,众人便抬轿径往山下。沿途免不了饥餐渴饮,昼行夜宿。第三日傍晚,才赶到临安府衙。
  门外一名值守侍卫远远瞧见,旋疾步相迎旋粗声嚷嚷,道:“赵大哥,为何此时方至?小弟望眼欲穿,早已盼得心急火焚。”赵守朋牢骚满腹,道:“你以为爷爷愿意,无奈接下这一趟苦差事,沿途俱是荒山野岭,不死已属万幸。”那名值守侍卫低声下气,道:“赵大哥,你莫嫌卑职啰嗦,郡主传下号令,若是兄台回府,教吾等立刻禀报。”赵守朋小心翼翼,道:“我来问你,郡主可一直府衙等候?”值守侍卫李惠海道:“午时出门去了,至今未归。”赵守朋即趾高气扬,道:“郡主既然出门而去,你还胡乱聒噪什么。快摆设筵席,伺候叶大人用膳。”李惠海茫然环顾左右,道:“哪位叶大人?”赵守朋鼻孔朝天,道:“轿内乃桂王府五品内官,通御郎叶麟之叶大人。”
  李惠海慌单膝跪在轿前施礼,道:“临安府忠翊校尉李惠海,参见叶大人。”叶麟之轿内冷冷吩咐,道:“李校尉免礼,烦劳前面带路。”李惠海唯唯应是,道:“卑职遵命!”答毕,起身厉喝,道:“都愣着作甚,还不快恭迎叶大人。”其余三名值守侍卫齐声唱喏,道:“卑职恭迎叶大人回府!”
  光阴荏苒,半月忽然而逝。
  叶麟之渐觉伤口疼痛减轻,这日晌午便下榻慢慢厅中散步。赵守朋在旁阿谀取容,道:“叶大人,寝室狭窄,不妨卑职服侍,去后花园欣赏风光。”叶麟之面无表情,道:“不必了,郡主何时回府?”赵守朋期期艾艾,道:“这个嘛,卑职不得而知。昨晚饮酒,据李惠海所言,多则三五日、迟则八九日,小郡主必然率众凯旋。”叶麟之道:“吾等何为,难不成只在临安府内饱食终日?”赵守朋意味深长,道:“倘若果真如此,卑职正求之不得。似这般安逸生活,胜过刀光剑影的日子何止千百倍。”叶麟之神色诧异,道:“你身为统兵武将,为何不思阵前建立赫赫功勋?”赵守朋苦笑一声,道:“实不相瞒,卑职身为汉人之后,纵使建立天大功勋,也不及蛮人达官裙带。”叶麟之道:“如尔等忠心耿耿之臣,也失色于裙带人情?”赵守朋道:“华夏朝代更迭数千年,谁能逃过此劫,何况我位卑权轻,只不过是一名小小六品校尉。”
  叶麟之假意宽慰,道:“赵大哥休要妄自菲薄,等小郡主回府,在下若能累更重任,定和兄弟们患难与共。”赵守朋闻言大悦,道:“多谢叶大人提携,卑职今后唯大人马首是瞻。”叶麟之道:“自此时始,吾等已是兄弟,勿需劳什子繁缛礼节,随我去后花园欣赏风景。”赵守朋进前搀住他胳膊,道:“窃以为叶大哥是一个懵懂少年,不料却是一位义薄云天的英杰。”叶麟之连连晃首,道:“不妥,赵大哥年长小弟多岁,按理我当尊你为兄长,怎能逾越常规。”赵守朋笑言道:“天命无常,惟有德者居之,尊呼叶大人一声兄长,实乃小弟惶恐高攀,顺应天意,甚妥、甚妥!”叶麟之私自暗付:“这厮外貌诚笃,实则聪明的紧,若在他眼皮底下行事,须多加提防。”
  二人各怀心事,来在府衙后花园凉亭下。
  赵守朋恭恭敬敬肃站旁侧,道:“大人,值此风高气爽之际,何不教人做几样小菜,你我畅饮一番?”叶麟之落座眉头微蹙,道:“赵大哥贵人健忘了,你我当以兄弟相称。”赵守朋满脸谄媚,道:“是小弟一时口误,该死、该死!请问叶大哥,平素都喜食些什么?”叶麟之仰天哈哈大笑,道:“悉听尊便,只是少不得两壶好酒。”赵守朋道:“了然!”随即奔向远处。叶麟之吁了口长气,这才举目环视。
  但见花园内:珍禽异兽嘶鸣,奇花异草芬芳,亭台楼榭高耸,假山流水蜿蜒。全然不像刀兵府衙之地,刑罚牢狱之所。
  叶麟之端坐石凳上暗付:“许因那位小郡主大驾光临,才设下这仙境一般的行在。”又见丫鬟仆人往来穿梭,各司其职。叶麟之接着寻思:“眼下这般情形,揣度昼夜皆无隙可乘。在东林寺时,就该冒险一试,逃便逃了,逃不去一死而已。唉,怪我当初优柔寡断,于今押到此处,悔之晚矣。偌多士卒官兵防守,仿佛猛虎入笼、烈马缚缰,半点不由自己,只能听天认命了。”
  正在这时,耳听得银铃般声音传来。
  叶麟之心头一震,扭头循声望去。
  竟是两名手牵手的碧玉少女,谈笑风生从入园拱门外走进,至亭前惑然一怔,尔后敛衽施个万福,道:“见过公子!”叶麟之见二女生得明眸皓齿,容貌秀丽之极。一时间情不自禁,居然看得痴了。左边那紫衫少女莞尔含笑,道:“请问公子,可是大都桂王府来的吗?”右边那少女见其也不作答,只顾目不转睛盯住他们瞧,遂接言道:“请问公子,有何吩咐吗?”叶麟之方知失态,登时便臊得面红耳赤,仓猝站起身来,待要抱拳还礼。那两名碧玉少女却相视一笑,又手牵手并肩而去。叶麟之呆呆望着一双俏影,直至消失于石桥假山后。
  怅然若失之际,陡闻有人说道:“叶大哥,小菜俱已备齐。”
  叶麟之脱口而出,道:“赵大哥,你可知那二女是什么人?”赵守朋如坠烟雾,道:“哪里来的二女?”叶麟之抬手一指,道:“你没瞧见么,适才转入后山那两位女子。”赵守朋翘首观望片刻,道:“恕卑职眼拙,恰巧未曾瞧见。”叶麟之感慨系之,道:“料不到临安府内,竟有此等无邪少女。”
  赵守朋当即心领神会,将酒菜托盘放在石桌上,道:“临安府内有四个绝色佳人,名字分唤听风、听花、听雪、听月,大人适才见那二女,长得什么模样?”叶麟之略一思忆,道:“姿态窈窕,亭亭玉立。”赵守朋道:“匆匆一面之缘,大哥便动了心?”叶麟之敷衍搪塞,道:“赵大哥说哪里话,我只是觉得他们天真未泯,与我年纪相仿,故而想起儿时光景。”赵守朋凑在他耳边窃窃私语,道:“大哥先吃几盅酒,小弟命他们前来请安。”叶麟之拉住他胳膊,道:“不急、不急,来日方长。”赵守朋不以为然,道:“你叶大哥乃什么人,桂王府五品内官!莫说索取他两个丫鬟,即便是苏大海千金,谅也不敢推辞。”
  叶麟之小嘬一口酒,道:“如今这临安知府,姓苏名大海吗?”赵守朋点了点头,道:“然也,五月刚刚上任。”说到这里,抱拳向天一揖,又道:“那还是承蒙桂王爷眷顾,他才替补上此等好差事。”叶麟之道:“赵大哥如何知晓?”赵守朋弯腰给他斟满瓷杯,道:“小弟也是承蒙小郡主青眼相待,时常经管王府繁琐事宜。”叶麟之恍然大悟,道:“原来叶大哥是桂王府侍卫总管,小弟失敬、失敬!”赵守朋笑容呵呵,道:“不敢当,叶大哥得郡主厚爱,日后必会平步青云,凌驾吾等之上。”
  叶麟之目视假山沉默一会,道:“赵大哥,不知小郡主此行,除了尊驾之外,还有哪几位兄弟随扈?”赵守朋道:“尚有莽林飞虎钟达、断江飞燕杜芝山、草上飞狐田川河,并枢密院刘千户率五百名骁骑禁卫。”叶麟之道:“赵兄便是王府四大总管之首,江湖人称狂雪飞龙么?”赵守朋道:“叶大哥见笑,小弟徒有虚名而已。”叶麟之态度肃穆,道:“赵大哥过谦矣,王府四大总管武艺高强,早已名震江湖,天下谁人不知。”赵守朋眉开眼笑,道:“缪赞、缪赞,叶大哥何时听过小弟名号?”叶麟之道:“行走江湖之间,常有耳闻。来,我敬赵大哥一杯。”赵守朋道:“叶兄弟这般高抬,倒教小弟有些羞愧难当。”言毕,双手举杯畅饮而下。叶麟之把玩着青花瓷杯,道:“你们四位虽同为王府总管,但不知交情如何?”赵守朋言之凿凿,道:“莫逆之交,手足之情。”
  叶麟之端相他片刻,话锋突然一转,道:“不才愿与几位义结金兰,是否有此荣幸?”赵守朋闻言一怔,道:“叶大哥,此话当真?”叶麟之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赵守朋喜得手舞足蹈,道:“小弟也早有此意,只是唯恐叶大哥嫌我高攀。来吖,香案伺候。”叶麟之忙出言阻止,道:“赵大哥怎生又忘了,那三位兄弟此时不在府中,月前跟随小郡主缉拿乱贼,至今尚未归来。”赵守朋一拍脑门,道:“得意忘形,得意忘形了。”
  忽听远处有人高呼,道:“郡主回府了,闲杂人等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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