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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老头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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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穿的小河把小镇划归为两半。
  打渔回来的船夫在左岸。
  我在右岸。
  脚踏在古镇的青石板上,却发现软绵绵的如沼泽地。
  不得不佩服连参,那几个研究负责人的资料早就存在我的脑海里了。我不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只是惊叹他把所有人都瞒住了,包括我。
  可是这次我并没有打算先去找这些人,而是按照连参就给我的信息,先去找一个他所谓的我遇见了麻烦可以帮到我的人。
  乌衣巷十五号。
  青瓦白墙,却硬生生嵌入一扇即使掉漆也仍旧看的出是朱红色的铁门,门上还衔咬着两个光亮出奇的螺狮。
  明明格格不入却又偏偏存在合理。
  我没有去扣响门环,只是用力把门推开。我害怕手一碰那门环,螺狮就会张口吞食了我的手臂。
  阳光随着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就插了进来,射在大厅地面上,才发现这地面都是凹凸不平的黄土。
  整个空气里还弥漫着鸡粪的味道。
  我皱着眉屏气正打量着周遭,一道身影却径直朝我扑来。
  忙甩手一挡,将那身影打落,却发现是一地鸡毛,而那道身影只是“咯咯”的叫了几声就走开了。
  原来是只鸡而已。
  我顺着阳光再往前看去,一个两鬓银发的老头正半蹲着磨刀。
  老头的眼窝深深的陷下去,漫长岁月给他上了蜡黄的粉底霜,他专注的磨着刀,对于我的到来毫不在意。
  我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让开阳光。
  磨刀石上发出“唰唰”的声音,老头从黑暗里用瓢舀了一勺水晒在磨刀石,又不知从哪里抓出一条甲鱼将它反着身子放在地上。
  老头眼看甲鱼就要翻身伸长脖子,挥手就是一刀,不偏不倚砍成两截,蜷缩蠕动的头部在凹凸的地面上弹跳滚轮到我脚边。
  我不敢出声,少壮年纪却被杀鳖给吓到了。
  只见老头操着刀,掌控着刀尖笔直的从甲鱼肚子划开,从头到尾,一分为二,此时他才停下来,看了看地上还在蠕动的甲鱼头又看了看我,说到:“帮我捡回来。”
  我想一脚把它踢过去,可是想了想还是弯下腰,伸出两根手指夹着头放到老头面前。
  老头横过头一拍,硬是将整个头压的粉碎,然后放下刀,站起身来,双手在裤子上随便擦了擦,抬起头打量着我。
  我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两排牙齿分不清是太阳的光还是多年积累的深黄。
  “后生仔,你怕我?”说着他还用手指了指自己。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老实说我并不害怕,甚至还多出点兴奋。
  大厅突然亮起了灯光,凹凸的黄土地面被整齐的褐色瓷砖代替,大厅中央生出了几张茶几座椅。
  温杯醒茶,再是冲泡,整个过程中老头举止斯文又优雅,丝毫让人无法把他跟之前杀甲鱼那般粗旷联想到一起。
  老头单手递过一杯茶,问到:“饮茶?”
  我摇摇头表示拒绝。
  一直觉得品茶是件优雅的事,可欣赏不来它的香醇,再好的茶到了口中也是漱口水。
  见我拒绝,老头便独自酌了一口,然后随手丢出一包烟对我说到:“食根烟先。”
  我还是摇摇头,并没有接过烟。
  老头的目光在我脸上转了几转,然后疑惑的问到:“你是个哑巴?”
  “不是。”我皱了皱眉头。
  “哦。”老头继续说到:“问你话就只会摇头,跟哑巴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茶杯里冒出的热气。
  见我又不答话,老头觉得有些自讨没趣,便放下手中的茶,囔囔到:“连参挑的人都是什么稀奇古怪。”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接话而已。”
  “行了行了。爱接不接的。说正事吧连参怎么了?”
  我暗自嘀咕,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古怪。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只知道他好像以后都没办法再参加队里的行动了。”
  “不能参加了?嗯,按时间算,这么多年下来他一把老骨头没散架都已经是奇迹了,现在退下了,也算晚了,不过也还好,总比死在任上强。”老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说到:“那你来找我是干什么?”
  我愣了一下,开口道:“连参说你能帮到我,我就想来见见你,看看是什么样的人。”
  “那你现在见到了吗?那就是见到了,那你可以走了。”老头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离去。
  这一突然其来的举措,让我不知如何是好,稍微定下神来以后,我索性不说话也不走了。
  没这么个办事的道理。
  老头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见我并没有动步子,反倒是对我点点头道:“不错不错,这股子不要脸的劲,跟连参老王八犊子有的一拼。”
  “我是来看看你的,现在只是我还没看够而已。”
  “我这一张老脸又不是什么狐媚靓女,有什么好看的。”
  “每张脸都有好看的地方。”
  老头不再接我话,只是慢悠悠的提着茶壶往杯子上滋水。
  杯子里的水永远都满不了。
  他看着杯子里不断淌入的水,像是在欣赏一片人间美景,藏不住眼睛里的专注和着迷。
  时间再一分一秒的流去,屋子里的光扑朔迷离。
  似乎是看够了,老头才停下手,开口道:“连参让你来找我帮你什么?”
  我想了一下,回答到:“其实他并没有让我现在就来找你帮忙,他跟我说的只是当我遇事不决或是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来找你,而我现在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自己好奇连参口中的你到底是怎么样的。”说完我瞥眼看了看这周遭。
  这一小动作被老头看到了,老头怪笑了两声,毫不在意的说到:“你觉得我应该是怎么样的?应该是那种神神秘秘让人一眼看去不明觉厉的样子?结果你发现你期望的那个人却是一个在这里养鸡杀王八的老头。”
  我毫不掩饰内心的落差感,点了点头:“最起码也应该体面一点,可看你第一眼只觉得你是个农夫。”
  “农夫怎么了?农夫就不体面了吗?”老头的语气变的严肃起来,正色道:“我就是个农夫,我从来没觉得我不体面,连参也从来没这样觉得。”
  我赶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是个高人,或许是个英雄,英雄应该有英雄的样子。”
  “你告诉我英雄是什么样子?”
  “那最少也得一身正气,看起来给人感觉温暖安全,气场——”
  “你少看点电影吧。”老头打断了我,:“从来没有人说农民不能够是英雄,农民是人,英雄也是人。算了扯远了,跟你说这些一点营养都没有。”
  “连参退了以后,让你帮他做什么事。”
  “有些事情,让我追查下去。”
  “什么事情?”
  “查一批人。”
  “你不用跟我打哑谜。”老头挥了挥手,继续说道:“你不讲我也知道,不就是长生不老药。”
  “你知道这事?”我惊讶的问到。
  老头哼了一声,脸上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然后对我说到:“知道的比你早,知道的比你多。”
  “连参的确是让我查这个。”
  “其实他之前就找过我帮忙一起查。”老头不紧不慢的说到:“我拒绝了。”
  我暗自想着,老头之前拒绝了连参,既然这样连参让我有危险有困难找他又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我比连参入队还早,他入队的时候也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算起来也是我退下来的时候推荐他接替我的位置的。”老头轻描淡写的说到。
  “那这么说起来,你算的是侦查队的元老了吗?”
  “也可以算是,毕竟连参是我一手带起来的。”老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随后继续说到:“我了解他,他为人太正太直。这样不好。”
  我不明白他这到底算褒还是算贬。
  想开口询问个究竟,却还是满怀疑惑的看向他,期待他张口有个下文。
  老头看我一脸疑惑,便继续说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现实里有,梦境里也会有,只要你生而为人,又怎能逃得过人情世故。他有能力有天赋,办起事来绝不含糊,我倚重他,我欣赏他,可他这个人认死理,该有变通的时候又不变通,便要觉得秉公执法法不容情。好好的一个人,非要学了个电视里才能有的铁面无私。”
  听着老头说的话,我倒是觉得连参挺好的,某种意义上来说,算得上是个好官?
  老头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到:“其实我一直也欣赏他的这种为人,可是我喜欢并不代表其他人喜欢。我在的时候能在很多事上都能兜住他,可是我退下了以后就不能这样了。在很早之前,连参发现了不老药后面的组织以后,就找过我,那个时候我刚退下来没多久,听他说了以后我没当回事,但是我知道的他的性格,他不会轻易就放弃的,所以我只是叮嘱他小心,给他加油打气,让他放手去查。可是过了没多久,便有人接二连三的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找到我让我劝他停下来。”
  老头说到这里,闭上了双眼,褶皱的眉头一道道的坎,像是过往的梦魇给他刻下的刀痕。
  良久,他睁开眼,双眸里溃散着光,缓缓开口说到:“他后来还找过我很多次,想让我出面跟他一起追查下去,可是我拒绝了,他不知道这背后到底牵扯进去了多少人,可这并不代表我不知道,我知道,我甚至后来也告诉了他,也劝阻了他,可是呢,他不听,他就是要查,哪怕是没命了他都要查啊。”
  老头溃散的眸子里见不得一点光。
  “我老了,我忙碌了大半辈子,终于能享点福了,后来不管他怎么劝我,甚至我们还打了一架,可我还是没有答应他。你说我这样做有错吗?”
  他问我的语气是一种绝望的哀求,也许他觉得我并不理解他,可是他希望得到我肯定的回应,权当是一种自我安慰的解脱。
  “你没有错。”我伸过手想拍拍他的肩膀,想了想却还是没有把手伸出去。
  能安慰他的只有他自己。
  老头没有理会我,继续自顾自的说着他的话:“我最后见到他的那次,我已经察觉了不对劲,可我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没有再找我帮他一起追查,只是想跟我唠嗑了几句,我们喝了点酒,回想起大半生前的那些趣事,我看着他两鬓银白的发我知道他也老了。一眨眼,我们都老了,我记得他给我讲了很多很多话,他说他从来没有怪过我,他说他明白我的苦衷,他还说不管付出怎么样的代价他还是会继续追查下去,我劝了他,可是依旧没用。他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他不方便能够来看我的时候,会有人来代替他来找我,他希望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能像当初护着他一样护着这个人。”
  “这个人是你。可是我觉得我应该让连参和你都失望了。所有的事情也许都没关系,可是我不能答应去帮你追查下去。”老头说完最后一句时,转过头去,似乎是想避开我的目光。
  我并不在意。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让他帮我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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