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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舒展着身体。
床柜的台灯，微弱的暖黄。
隐隐约约听见“叽叽喳喳”的老鼠叫，像是在咀嚼像是在争吵，它们在天花板上面跑，踩的吊顶哒哒响。
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照向天花板想看个究竟，灯光掠过，又安静的出奇。
侧身躺下，那声音又来了。
我屏气凝神，然后猛地再次打开手机照向天花板，却又什么都没有。
我起身从床柜中摸出一盘熏香，打火点上，妄想飘出的青烟能麻痹我，或是能迷晕一直跟我躲迷藏的老鼠。
再次躺下，窗台边又传来响声，仔细一听，像是两人在低语。
心头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厌恶，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要搅的我睡意寥寥。
我猛的推开窗，却不知哪来的风，竟把自己也带了出去，我惊过神来，慌乱伸手抱住墙边的排水管。
偷偷看了脚下一眼，吓得赶紧抬头，双手死死的抱着水管。好几楼层的高度之下，倘若松手怕是要烂成一滩泥。
排水管下传来一阵“啪哒啪哒”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再不断顺着管道往上攀爬。
声音越来越近，一股恶臭的鱼腥味也开始往上涌，我还是忍不出，慢慢的将目光突然下移，本想看个究竟，却突然一张散发着恶臭的腐烂人脸直直的闪到我面前。
我被这突然其来的人脸吓得不轻，心中想起了成百上千的鬼怪之说，慌乱之中手脚齐用，猛的抱着水管往上爬。
红砖砌成的墙面在夜色下变的猩红，在我的眼中变成柔软飘荡欺负的红色泥藻，我抓着水管，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可是我一直爬一直爬，却从未挪动过半分。
那张腐烂的人脸，像是在空中随意飘荡般，又出现在我的面前，似乎像是在对我嘲笑，可它咧开嘴的模样，让人觉得更加毛骨悚然。
因为恐惧，我死死的闭上眼，像是在安慰自己看到的都是假象，又像是在给自己临死前的一些体面。
可是一切都又是那么的不合理，我开始质疑，开始在死前想想这瞬间的发生一切。
为什么窗台后面没有防护栏？为什么我家住二楼现在变成了十一楼？为什么天空蓝的房墙会变成猩红？
这是梦？
我心下已确定了十之八九，既然是梦，那就好办。
我闭上眼，默想着一切恢复最初的平静，妖魔鬼怪快离开，我要回到床上去。
睁开眼再看，我还是死死的抱着水管，那张腐烂的人脸仍旧在我眼前，两个瘫软的眼窝像是烂泥的堆砌，我甚至感受的到那张不成模样的鼻孔里喘出的气。
不敢相信，我再次闭眼睁开，却发现周遭都没有改变，那张人脸却突然冲向了我。
我失了神，高喊着救命，然后松开双手，任由自己身体下坠。
宁愿成烂泥，我都不想跟这个丑恶的东西纠缠。
一只手拽住了我的衣领，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拉扯力度，我睁开眼时只见是当初乌衣巷里的那个老头。
老头看着惊魂未定的我，一脸狐疑的问道：“你为什么会有梦魇？”
“梦魇是什么？”我努力让自己缓过来，，即便此刻已经明白身处梦中，但是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手心仍是止不住的冒汗。
“就是刚才那个东西。”
“刚才？”我不解的问道：“那个腐烂的人脸？”
老头点点头说道：“只有内心最深处藏匿着最恐惧最懊悔或是最不愿被提及的事物，才会有梦魇。你不应该有这种东西的，至少这个年纪你不应该有。”
我回想着往日种种，却觉得头皮发麻两眼失神。
止住了思路，我一脸迷茫的晃了晃脑袋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老头问道。
我仍旧是摇摇头。
“叶生的梦里。”
“你也知道叶生？”我诧异道。
“我把王建军接走以后，在他梦境中发现他一直有跟一个叫叶生的人频繁接触，而接触的方式都是以叶生为主导。”
“以叶生为主导？你的意思是说叶生来找的他？”我问道。
老头摇摇头，说道：“不是这样，以叶生为主导，我是指这一切都是围绕着叶生来的，王建军梦里的平时所有行为都像是在为了叶生而做，换言之有很大程度上，在梦境里，王建军像是叶生的下属，而且这种观念在王建军的脑海里深根固柢，我当时以为现实里，也许叶生也是王建军研究中心的上级，出于好奇我尝试着进入到了叶生的梦中。”
老头顿了顿，才缓缓说道：“我没想到他已经痴呆了。”
“现实里老年痴呆也会影响到他梦境里的自我吗？”
“他的中枢神经已经病变了，感知能力不知下降了多少，他的大脑根本承载不起为他编织经营夢境，他能做的就是在夢境里也一動不動的躺著。“老頭說到這裡，看了看一眼窗外，然後把窗戶合上，才說道：“你可能想不到，葉生也是我們的夢使者。”
“叶生？”
“你也许被利用了。”老头沉吟道。
我被老头的话搞蒙了，一时半会理解不过来。
不过我更在意的是为什么我的梦境能力竟然没用了。
老头自顾自的躺在了床上，他把鞋子一脱，对我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的，但是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梦魇？”
“如果不是你跟我讲，我还不知道那个东西是梦魇，我以为是谁想害我才弄出来的东西。”
老头盯着我，想从我脸上找出谎言的蛛丝马迹。
我侧过脸去，对着老头说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真没有骗你。”
“那你告诉我，你内心在恐惧什么？”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老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藏这么多事，有什么用呢？这个叶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做的这些防护，像是笃定了会有人在他痴呆以后闯入他的梦境。”
老头将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然后继续说道：“他的防护第一层就是潜意识召唤出闯入者内心最畏惧的东西。有意无意的闯入者，在面对已经痴呆了的他的时候，自然而然会放下心中的防备，而只要这防备一放下就给了他可趁之机。但凡你有一点负面的情绪和藏匿，就会化为梦魇袭扰你，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去面对自己的梦魇，最后只能在梦境中死亡或是被惊醒。”
“那你刚才，也看到了你自己的梦魇吗？”我问道。
“没有。我从来不会毫无准备就进入梦中，我用了隐身。”老头看着我，指了指窗外说道：“你再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一看，愕然看到那张人脸仍旧飘在窗外，正直勾勾的看着我。
“这？”我惊慌道。
“告诉我，你到底在瞒着什么，你要么醒来，要么离开这里，不然这梦魇不会消失的。”
我闭上眼像是在努力思考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东西在阻拦我，可是一瞬间突然觉得心头一凉。
过往成了今日的梦魇。
我放弃了，坐在床上，对着老头说道：“梦魇消不消失无所谓，只有他进不来这房间就行。”
“但是梦魇的出现，就意味着你在当下的梦境里无法使用任何能力了。”老头说道。
“不打紧，有没有都一样。”我摆了摆手，却看见老头手上盘着两颗硝石，便问道：“这是什么？”
“刚才的发现。”
老头说完，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然后对我做个“嘘”的手势，并悄悄说道：“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