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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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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的第一道微光洒在扬州城外的翠微山上,却无法穿过茂密古幽的巨大树冠,森林里依然是一片昏暗。
  “不要再逃了,你心里应该有数,既然庄主派我下山来,那就是要你死,逃避是没有用的。”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十分平淡,好像在诉说一件很正常不过的事情,声音清雅,就连空气都没有一点流动。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片刻之后,一个慌乱的尖利声音响起,一棵在阴影之中的大树,外面垂下来的树枝上,树叶乱颤。
  苍天古树之下,一个中年人靠在树冠下,整个人都隐藏在垂下来的树枝里,可是在听到那个平淡的声音之后,就好像受了刺激,一把将面前的树枝子拨开,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整个人都好像被鲜血染红了,本来轮廓分明,十分坚毅的脸上,现在却是根本无法掩盖的惊慌失措和歇斯底里。
  “王衡,你已经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我们千雨,最重要的就是冷静。”年轻的声音好像对于中年人的失常很是不满,又一次出言。
  “观叶!你出来!你出来!”王衡一把抹掉自己脸上的血水,冲着四周大喊,额头上,脖颈上,青筋暴起,抖大的汗水从脸上滑落,滴落在衣服上,和衣服上面沾染着的血水混在一起,王衡‘唰’的一声,从自己腰间拔出长剑,说来也奇怪,虽然他浑身是血,剑却明亮异常。
  “千雨深渊,我奉庄主之命,前来取你性命。”平淡的声音从未变化,就像是一条直线,毫无一点波澜。
  听到这句话以后,王衡突然就变得平静下来了,好像认命了似的,缓缓退后两步,一下子坐在地上,往后靠在树上,年轻人的这一句话,好像抽走了王衡的全部力量。
  王衡抬起头,声音不再尖利,而是变得十分嘶哑,缓缓地说道:“太白,太白,难道你就是真的一尘不染吗?”
  随着王衡的话音落下,一个身影慢慢从他前面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
  一身黑衣的观叶慢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漆黑如墨的长刀,并不像是平常的刀剑那样一侧锋利,一侧宽厚,而是两侧齐平。
  “王衡,你是千雨之中的前辈,从小便在千雨长大,到今日为止,任务一百一十二次,失败七次,持剑深渊,算得上是千雨之中的佼佼者。”观叶站在一边,冷冷地打量着面如死灰的王衡,一字一句。
  “所以呢?”王衡头都不抬,十分淡漠地开口,恢复了平静的他,再没有一点慌乱,虽然已经陷入死地,却依然高手风范十足。
  “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背叛千雨,害死刘落等人,他们是和你一起来扬州执行任务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观叶盯着王衡,慢慢开口。
  “呵呵,原来你是想知道这个,不过我要是没猜错,这不是任务吧?”王衡垂着头,反问。
  “不是任务。”观叶的声音依旧是十分平静,好像没有一点感情掺杂其中。
  王衡慢慢抬起头,看着年轻人冷漠而认真的脸,‘嗤嗤’笑了起来,说道:“观叶,四岁开始握刀,虽然执行任务不多,却从不失败。十一岁时,得到太白刀,从此代号太白,正式成为千雨中人。”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很好?觉得这就是你应该过得日子?觉得自己真的像庄主说过的那样,是被捡回来的孤儿?”一连串的问题问出,王衡的语速变得越来越快,看向年轻人的眼里,流露出一种奇异的光,蔑视之中带着一点可怜。
  站在对面的观叶,没有说一句话。
  “罢了,你很快就会明白的,我又何必白费口舌,动手吧。”王衡的眼神突然就暗淡下去,低垂着头,将手里的长刀摆放在自己身边,又说了一句:“帮我把深渊送去天山,它从来就不该在千雨手中。”
  “好。”观叶只说了这一个字,提刀向前,一步一步,慢慢向着王衡走去。
  低垂着头的王衡,突然在观叶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王衡猛然跃起,垂在地上的左手,扬起一片白雾,右手里面的短刺闪耀着绿色的光芒,直刺向白雾之中的那个身影。
  叮!
  这一声异常清脆,好像是一块玉石碎了的声音,同时变得惨白的还有王衡的脸色。
  自己已经被追杀了半个月了,在扬州城就经过了无数次斗法,可是直到现在,自己都没有能力对他造成一点伤害,反而是自己,全身上下,伤痕累累,想要逃脱已经是不可能了,这才孤注一掷,到了翠微山上,一直以来的示弱,包括刚才的歇斯底里,和之后的心灰意冷,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这一刻!
  可是这一声清脆的响动,王衡知道自己藏在手心的匕首,已经被观叶手里的太白挡了下来。
  这个年轻人,虽然只有十七岁,却成为整个千雨数不清的刺客之中人人都知道的角色,很少有人能猜得出来,他那一副古井无波的面皮下,到底是一颗怎么样的心,然而现在的王衡终于明白,大概这就是庄主无数次说过的,刺客静心。
  一声闷哼,王衡伸出手,紧紧握住插在自己心口的黑刀。
  “你猜到了?”终究还是不死心,王衡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观叶右手握刀,看着王衡,微微摇头,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我只是刚好要在那个位置出刀。”
  王衡张开嘴,笑了起来,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从下巴开始,一滴一滴落在黑刀上。
  “我还有一个问题。”
  “讲。”
  “这把黑刀,为什么要叫太白?”
  时间回到六年前,一个从来不爱说话的小孩子,手里捧着黑刀,人生第一次主动开口问问题,而对象是坐在池塘边上,一袭白衣,仙风道骨的老人。
  “它为什么叫太白?”
  “天下万物,非黑即白,至纯者为白,至浊者为黑,却很少有人明白,黑白相生,如此纯净的黑色,难道不是太白了一些吗?”
  扬州城,丽春院,熙熙攘攘的人群,嬉笑怒骂的客人,笑颜如花的女子就好像蝴蝶一样,穿梭在楼下,楼上的客人中,四处送酒。
  大厅里,一个穿着华丽却有些年纪的妇人,戴着一颗宝石的有些粗壮的手上摇着一把扇子,上面还画着一朵盛开的荷花,满满的妆粉掩盖不住她的年纪,同样掩盖不住她脸上的笑容。
  “刘公子,王公子,您二位可是好久都没来了,我这里的姑娘们可是等得都憔悴了,尤其是那晚晚,还有小杏花,两个人都茶饭不思,日渐消瘦,要是再不来,只怕是要香消玉殒了。”中年女子看到走进来的两个穿着锦缎袍子的年轻人,更是笑成了一朵花,走前两步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嗨,花妈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扬州不太平,谁敢随便晚上出门,要是遇上那些疯子,难道你要我们这样的人,去跟那些杀人犯讲道理不成?”被称为刘公子的年轻人,脚步虚浮,面色白皙,手里轻轻摇着一把折扇,笑着说道,不管什么时候,丽春院都是这样让人心旷神怡,这位花妈妈虽然是个老妇人了,却是个妙人,十分知情知趣儿。
  “谁说不是呢,就因为这些时候有那些贼人作祟,害的我这里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还好他们离开扬州了,要不然,我那些苦命的女儿们,都只能以泪洗面了。”花妈妈挽着刘公子的手臂,向着二楼一边走一边抱怨。
  “不用担心,都是些小贼罢了,你也知道,为了这么几个贼人,就调动城防军,实在不像话,城里捕快又都是有公务在身的,哪里能时刻盯着这偌大的扬州城呢?只不过是大家小心几日就是了。”一边的王公子淡淡说道。
  “是呢,有王大人在,我们这些百姓,都是心里安稳的,哎呀呀,快上去吧,您看看,小杏花都等不及要把新学会的曲子给您二位唱呢,还是二楼雅间,我这就让他们把酒水送上来。”花妈妈热情地说着。
  “花妈妈费心了。”刘公子从袖里取出一块碎银子,放在了花妈妈的手里,花妈妈笑得更加美丽,连连说道:“二位这就请吧,姑娘们都在等着您呢。”
  站在楼梯口,看着两个公子并排走进去,花妈妈笑容满面地转过头,扫视了一圈,看着客人满满的丽春院十分满意,刚要抬脚,脸色却突然僵住了,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马上又是那个充满喜气的笑容,一边和客人们打招呼,一边不露痕迹地向着侧门口而去。
  一个年轻人就站在那里,身上只是穿着一件简单的粗布衣服,腰间有一把刀。
  走到门口,花妈妈的脸上的笑容不减,只是用右手的扇子抬了起来,挡住自己有些纷乱的衣襟,同时抬起左手来整了整衣襟,并没有说一句话。
  放下手来的花妈妈马上就顺着地毯,走到一边的客人之间谈笑起来。
  年轻人攥了攥手里的纸条,转身走入茫茫黑夜。
  丽春院的喧嚣,直到天微明的时候,才算是结束,仆役们打扫着一片狼藉的大厅,众人的脸上都是一片疲惫之色,只有花妈妈依然精力十足,叉着腰,看不见那个喜庆的笑容,只剩下四处指挥的声音。
  “哎呦,我这个老腰,算了,你来,监督着他们把事情办好,我要去休息一下。”花妈妈在坚持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挺不住了,揉着腰,指了指身边伺候的一个姑娘。
  然而花妈妈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在后院的路上转了个弯,来到一处空屋子,脸上变得严肃起来,轻轻敲了两下门,又等了一下,这才推门进去。
  “观叶,事情办完了?”花妈妈一进门,就看见那个年轻人端坐在床板上,闭目养神,自己走到桌子边坐下来,开口问。
  观叶只是点了点头,连眼睛都不曾睁开。
  “这是深渊?”看到观叶身边放着的两把刀,花妈妈眯了眯眼,狭长的眼睛瞄了一下,就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单人独刀的观叶,身边会出现第二把刀。
  观叶依然点头不语。
  “扬州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可以离开,做什么又折回来?”花妈妈也是无语的很,自己招代过很多的千雨,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不过像这位一样,一句话都不肯多说的,也是麻烦得很。
  “王靖还活着。”观叶嘴里的这个人,正是扬州知府,也是昨晚王公子的父亲。
  花妈妈皱了皱眉,说道:“他今晚就会死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操心,我要是没记错,千雨中的刺客,只负责自己的任务,你的任务应该是追杀王衡吧?”
  “替我送个消息回去,我现在有事要去办,暂时不会回山。”观叶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花妈妈的话,对于花妈妈知道千雨的规矩并不奇怪,原因就是这位丽春院的老板,还有一个名号,叫做千雨百花。
  “私事?”花妈妈的手按在桌面上,一个字一个字吐了出来,一直紧紧盯着观叶,却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手上的青筋有些突起。
  观叶突然睁开眼,淡漠的眼神看向花妈妈,就像是看透了她的内心,花妈妈突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站起来的观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走到门口,推开门,在即将离去的时候,留下一句:“你不是我的对手。”
  回到自己房间的花妈妈,脸色一垮,后背已经湿透了。
  七日之后,北方,天山,终年不化的积雪,让这个地方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显得格外庄严,山脚下的一块巨大石头上面刻着一排苍劲有力的字:“天下第一剑庄。”
  观叶默默地站在巨石下面,抬头看着上面的字,世上武器繁杂多变,却只有剑,枪,刀算的上是多数人的选择。
  枪术往往是在军中,军士们都会练习,而剑术则是这些名门正派的一致选择,就像面前的天山,因为有一座剑阁而闻名于世。
  据说剑阁之中,收藏了几百年以来,天下间的名剑,所有的武者都以自己的武器能在自己不需要之后,被天山收藏为荣。
  观叶没见过。
  看了一眼手里用灰布包裹着的‘深渊’观叶迈步上山,只不过没走多远,刚刚到了山腰处,看见那个立在一侧的‘风雪亭’耳边就有了其他的声音。
  “你是谁?来天山做什么?”两个年轻人都是一身白色劲装,站在风雪亭一侧,看到观叶之后,有些警惕地扫了一眼观叶和他手里,腰间的武器。
  “我叫观叶,来天山送刀。”观叶站着不动,自己只是来送刀的,并没有什么任务在这里,没有必要动手,何况这里是天山,剑神李落心的所在。
  “送刀?”一个弟子的目光下移,看了看观叶手里拿着的灰布,问道:“什么刀?你又是哪个门派的?”
  观叶皱了皱眉,这就有些麻烦了,再不多言,直接向着山上走去。
  “站住!”两个弟子马上拔剑出鞘,一个飞身,便追赶了起来,可是两人越追越惊,前面这个叫做观叶的年轻人,脚步越来越快,虽然已经尽力追赶,却依然是被拉开了距离。
  “小虎,你马上去向师尊禀报,我继续追他!”一个年轻人皱着眉,说了一声。
  “是。”被叫做小虎的人,马上转了个弯,向着天山的大堂而去。
  剑阁并不难找,山顶上,巍峨高大的青石建筑,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气势非凡。
  这里并没有人守卫,不管是谁,都不会来破坏这里,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剑阁了。
  观叶走进剑阁之中,午后的阳光,从剑阁的墙上留下的缝隙中穿射进来,中间是一个露着顶子的半圆,而在自己的对面,无数条走廊静静地等待着人们的来访。
  观叶看了看,直接走向中间的一条走廊,两侧的石壁上,每隔五步,就是一把名剑,或者用丝线悬挂,或者放置在石壁上的凹口。
  信步走到一把剑的面前,剑鞘十分修长,显得格外挺拔,观叶拔剑出鞘,随着一声清越的响声,剑光悠扬,微光之下,仿佛有一道波浪在剑身上荡漾开来,在剑出现的同时,观叶在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用手指轻轻一点,剑身上的花纹,在穿射而入的斑驳阳光下,霖霖生辉,像是一幅秀美的画卷。
  观叶又看向下面的石碑,只见石碑上刻着:“此剑名斩魄,前河西军统领墨尧所持,帝国内乱,斩靖役将军田水洗,白青山一战,此剑斩敌二百余,后墨尧告老,将此剑送至天山。”
  观叶手持斩魂剑,想到当年墨尧将军,微微摇头,就自己所知道的那个故事,墨尧最终因为功高震主,不得已,才会告老,一生为国为民,却孤独终老,如果不是平生不曾出现差错,只怕最后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对于皇帝来说,以为战无不胜的将军,带来的压力,远远超过权倾天下的文官。
  把剑挂回石壁,观叶又看向另一边,是一把全身乌金色的剑,并没有剑鞘,昏暗的光线之下,仿佛一条沉睡中的蛇。
  石壁上写着:“此剑名沉夜,下第一剑庄庄主刘期颐所持,挑战下门派,无一败绩。”
  刘期颐是多年前的下第一剑庄庄主,当时他少年成名,是一个精彩绝艳的人物,他找到一块乌金,铸造成剑,取名为沉夜。后来刘期颐归隐回剑庄,晚年之后再不与人比剑。
  这个故事倒是和老人给自己讲的一样,刘意算得上一个结局很好的武林中人,最为聪明的一点就是,在壮年之时,急流勇退,处于一个半隐退的状态,也没有什么仇家,算得上得以善终。
  又转过一个走廊,只见左侧一把剑用绿色丝线悬挂,没有剑鞘,只是剑上有着斑驳的早已风干的血迹,下面的石碑上刻着“此剑名为碧血,为大云朝镇西将军柳惊羽所持,黄风道战争,此剑阵斩蛮人无数。”
  观叶想起以前在山下茶馆中,书人口中的前朝镇西将军,当年关外蛮族人入侵,柳惊羽黄风道死战不退,七日之后朝廷援军到来,只剩下遍地死者,无一活人。
  观叶又转头看向了右边悬挂着的一把刀,刀鞘上一片尘土。下面的石碑写着:“此刀无名,为大云朝西北守将王全所持,后岳义山拔刀而出,以此于草原立威,后送回,言‘王将军持刀守卫一方百姓,岳某却只斩杀马贼,愧对此刀,无颜再用。”
  就在这把刀之后,就是一把狭长的斩马刀,并无刀鞘,却好像不会被被时间侵蚀,上面就连一点灰尘都不曾落下,下面石碑书写:“此名为暴虎,魔教六长老岳义山,持刀大战镇北军大将军雷修明于平阳关,阵斩无数。”
  “双剑姣舸,峨眉掌门秋绪师太少年时所持,武林大会中双剑齐出,无人能挡。”
  虽然这些年以来,江湖中的女侠也并不少,可是能像当年秋绪师太那样的人物,已经是再也没有了,秋绪师太作为峨眉掌门,一生行侠仗义,为人所敬仰。
  “此剑名雨叶,南海海客徐林所持。曾胜其时清风先生。”
  每一代的清风山掌门,都会在接任掌门的时候摒弃原来的姓名,身入道家,称为清风先生。
  观叶又向前几步,只见那是一把断剑,下面的石碑上写着“此剑名为绝世,落剑谷谷主黄继虎所持,耗时三十年打造,无比锋利,断剑无数。后断于清风先生。”
  “黄继虎痴迷剑之利,内功平平,持剑之时下少有敌手,后被刺客偷袭于宴席,身死,刺客夺剑而逃。”
  “其时清风先生闻言,下山夺剑而回,言‘此剑不详,诱人不宁。’以内功断剑,送山。”
  又一个走廊尽头,一把剑十分华贵,剑鞘复杂的花纹让人眼花缭乱,剑柄上还镶嵌着几颗宝石,流光溢彩,剑身略长。
  “帝剑落霞,大雲朝皇帝石烈佩剑。”
  大雲朝已经是百年之前的事情了,最后一个皇帝石烈,奋历代之余烈,亲自带兵和叛军作战,却已经回天无力,最终死在自己的龙椅上。
  “年轻人,喜欢这里吗?”一个苍老通透的声音,在一边响起。
  观叶急忙转身,心里震惊无比,还从来没有人可以这样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而自己却完全不知情,这个人的武功到底高到了什么程度?
  “您是剑神大人?”面前的这个老人,一身白色的长袍,头发简单地束了起来,上面一根白玉扎着,笑得很和蔼,手里空无一物,宽大的袖袍顺着手臂垂下。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老人,却让观叶感受到无比巨大的压力,右手不自觉地按在太白上,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老人。
  “那都是江湖上大家的谬赞而已,不值一提,年轻人,我听他们说,你叫做观叶对吗?”老人却好像一点都感受不到观叶的敌意,笑了笑,开口问。
  观叶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老人见状,依然淡淡笑着,又问:“这就是你送来的刀吗?”目光就像暖暖的阳光,看向观叶左手提着的灰布下包裹着的‘深渊’
  观叶试了两次,才把右手从‘太白’上拿起来,打开灰布,从刀鞘中,拔出了‘深渊’。
  “深渊吗?看来王衡已经死了。”老人叹息一声,转身,背着手而去。
  观叶咬了咬牙,看着老人的背影,跟了上去。
  另一条走廊里,老人亲手将‘深渊’用一条丝线挂了上去,看着静静沉睡在剑鞘中的‘深渊’缓缓开口:“深渊,不论沾染了多少鲜血,总能让它全部划去,不留一点在刀身,是一把好刀。”
  看了看观叶,老人微微一笑,又向着外面走去,到了大厅中间,头顶的阳光顺着石壁落下,观叶突然听到‘叮’的一声。
  “不用担心,”虽然没有回头,老人却好像知道观叶现在已经随时准备动手了,开口劝慰,“不是有什么人要杀你,只是我的老朋友在和我打招呼。”
  老人转过身子,向着一边抬起头,观叶顺着老人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大厅的一侧,竟然有一把剑就用一条布条悬挂在侧面。
  观叶眯了眯眼,剑阁之中,所有的刀剑都是在走廊之中,为什么这把剑会如此特殊?
  老朋友?打招呼?
  观叶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忍不住开口:“天下第一神剑?”
  几十年前,魔教的教主许惊天横空出世,将魔教的天阴功,改进为天心功,手持绝仙剑,纵横江湖,天下英雄无敌手,所有的武林正道都被打压,就连朝廷派出六扇门,都拿他无可奈何,捕神前往魔教圣山,却被许惊天一掌击毙。
  对于武林来说,那几乎是最为黑暗的一段日子,时不时就有江湖侠客被魔教弟子诛杀,而正道门派,却都无可奈何。
  直到剑神李落心,铸剑成功,号称天下第一神剑,与魔教教主,在九月九日,岳阳楼上,相约比武。
  战至酣处,许惊天一剑斩断了洞庭湖!
  波涛汹涌,波浪翻滚,就在所有观战的江湖人士都已经绝望之时,李落心却一剑让洞庭湖重新回到了平静,就好像从来没有起过波澜。
  据说当年许惊天在看到这一幕之后,愣了愣神,突然大笑起来,自愧不如。
  从此之后,江湖这才算是重新恢复了平静。
  “是啊,天下第一神剑,这还是我自己起的名字,这么多年了,我已经老了,它却依然挺拔。”李落心也和观叶一起看着悬挂在空中的那把长剑,慢慢回答。
  好像听到了李落心的话一样,神剑突然颤抖了一下,又是一声清越激扬的‘叮’
  “老家伙,再耐心些,会有下一个配得上你的英雄。”李落心笑了笑,老人的眼神,却好像穿过了天下第一神剑,看向了无尽苍穹。
  剑阁外面,老人坐在了台阶上,还很和善地冲着观叶笑了笑,示意他也坐下来。
  观叶虽然坐了下来,却不敢离得老人太近,虽然他已经年迈,但是没有任何人敢说自己就能战胜这个年迈的老人,只要这个老人还活着一天,整个江湖就没有人敢挑衅武林正派。
  “观叶,你是千雨的人吧?”老人也很耐心,等到观叶坐下之后,才开口问。
  观叶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老人,总是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明知道这和庄主所说的静心背道而驰,可是人也不是能时时刻刻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千雨是个刺客组织,杀手组织,庄主曾经说过,外界人怎么说都不重要,千雨中人,既不是正道中人,也不是魔教弟子。
  没有人知道庄主究竟是什么人,观叶只知道他是一个睿智的老人。
  “我曾经见过王衡一次,那个小伙子想要来天山剑阁,偷走几把剑,来向天下人证明自己的实力。”剑神悠然开口,看着远处的高山上皑皑白雪。
  观叶发现自己在这个老人面前,变得十分轻松,心里明知道这一位是正道领袖,是自己的敌人,还是自己不能对抗的敌人,却忍不住把他当成一个邻家的老爷爷。
  “那他成功了吗?”根据观叶知道的情况,从未听说过王衡身上有其他的武器,可是王衡既然是心存不轨,又是如何在这个老人眼皮底下离开的呢?
  “我告诉他,剑阁中的剑,从来就不是天山独有,世上所有人都可以来拿,只不过需要得到名剑的认可。就像当年段天南,曾经来剑阁之中,取走了无名刀,之后送还回来,又带走了暴虎刀一样。”老人摇摇头,有些惋惜地继续说:“可惜王衡过于偏执,没有得到任何武器的认可。”
  “怎么,”瞧了一眼观叶的神色,老人笑了起来,说道:“难道你觉得我是个杀人狂吗?他只是来天山,想要带走一把武器而已,不成功也不会有事,我让他自己离去了。”
  老人说的很平淡,可是观叶明白,王衡可不是个这样随意的性子,如果得不到认可,只怕是会想方设法偷走名剑,只不过现在看来,是没有成功的。
  “我可以问一问,你是为什么把深渊送到天山吗?王衡是千雨中人,他死后,刀应该拿回千雨才对吧?”老人突然询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观叶。
  “这是王衡的要求。”观叶的神色略微有些暗淡,大略讲了讲当时在扬州的事情。
  老人听了之后,也是一声叹息,说道:“还是偏执要了他的命。”
  面前这个老人,很明显知道一些事情,但是他并没有想要告诉观叶的意思,观叶自己也明白,便打算下山了,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地方,面对剑神,观叶的心里始终是压力很大。
  老人好像看出观叶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不必忧虑,千雨虽然和我们不是同道中人,却也不是魔教那些滥杀无辜的人,不是朋友,却也不至于变成敌人。”
  “师尊。”远处走来一个弟子,走到附近便站定,抱拳行礼。
  观叶站了起来,退到一边,很快,那位老人就挥了挥手,呼唤观叶过去,观叶走到面前,这才打量了一下那个年轻弟子。
  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应该比自己小一点,是个女子,白皙的脸庞,面容清丽,一身素净洁白的天山弟子服,一条白玉腰带,和观叶对视一眼,爽朗地笑了笑。
  “本来想留你住几天,陪我这个老头子聊一聊,不过现在是不行了,”剑神笑了笑,看着观叶,说道:“观叶,我知道你是久经江湖的,有件事情想要你帮忙。”
  “剑神大人请吩咐。”虽然不是天山弟子,但只要是江湖中人,只怕都无法拒绝面前这位老人。
  “清儿,你把事情跟观叶说一下。”剑神欣慰地看了观叶一眼,便对自己的弟子吩咐一声。
  “是。”那个小姑娘答应一声,便转身对观叶说道:“少侠,山下传来消息,在襄平镇就听这里的一位刘员外,前几日被强人袭击,全家遭难,领头的是一个蒙面黑衣人,衣袖镶嵌着金边,心狠手辣,夜入刘员外家,打伤了一众人,还刺伤了刘员外,抢了金银财宝扬长而去。”
  “本想着贼人必然会远遁而去,强盗都是这样,所有刘员外也就自认倒霉了,不料没过几天功夫,这人竟然又出现在刘员外家里,还留了字条给刘员外,上面写着交出清霏玉如意,不然杀无赦。”
  “清霏玉如意?”观叶皱了皱眉,说道:“我记得这是魔教二长老姚亦的随身配饰吧?”
  “不错,”清儿点头,继续道:“这刘员外本就是一个乡绅,为人还算是不错,对百姓从不欺压,他根本不知道这清霏玉如意是什么东西,又为何与他有了关系,于是马上报官,官府便派出捕快们。不过几日下来,也不见那黑衣人再现身。”
  “姚亦已经多年不在江湖上出现,这次突然有了清霏玉如意的消息,我想要你们两人去调查一下,”剑神缓缓开口,看了看观叶,说道:“清儿是我的弟子,年纪还小,没有自己去调查过案子,我想要拜托你和她同行,照拂一二。”
  观叶点点头,抱拳说道:“谨遵命。”
  既然魔教二长老的东西突兀地出现在江湖中,那么就算是千雨也自然会派出人手调查,自己就在附近,当然是要去的。
  姚亦可不是一般人,有一句话叫做如意公子,心想事成。
  这句话可不是的,几十年前,魔教极其鼎盛,七大长老各有千秋。如意公子就是排名第二的长老姚亦,年纪是七位长老中最小的,却没有任何人敢小看他,直到剑神大战许惊天,之后魔教才偃旗息鼓,众位长老都是退隐江湖。
  两天后,观叶和剑神的弟子,林清一起出现在平镇。
  从始至终,观叶都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而林清也很聪明地没有询问,两人保持着一种默契。
  到了刘府门口,这里站着十来个护卫,观叶皱了皱眉,虽然是有贼人袭击,但是守卫的力量不是应该藏在暗处的吗?
  “天山林清,前来拜会。”林清走前一步,开口说道。
  “快去,给员外通报一声,几位随我来。”看门的大汉笑的十分阳光灿烂。
  四处看看,院子里虽然不大,却也是清幽,亭台回廊十分曲折。
  坐在大厅中,连茶都还没有来得及喝,就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胖子很快就出现在大家面前。
  第一次见到刘员外,观叶看到此人略显富态,脸上笑容有些勉强,想来也是近日被搅扰的心神不宁。
  招呼大家坐下之后,刘员外的脸上就满是尴尬的笑容,连连作揖,道:“想不到竟然惊动了天山的大侠,在下真是不胜荣幸。”
  “不必多礼了。”林清道,又指了指观叶,道:“这位是观叶少侠,前来与我一起调查。”
  “啊,少侠初次见面,幸会幸会。”刘员外赶紧对着观叶行礼,虽然没有听说过观叶的名头,不过既然是和林清一起来的,自然需要礼待。
  观叶微微点头,拱拱手,便不说话,等着林清来主持大局,自己只是个陪伴,总不好喧宾夺主。
  林清也明白观叶的意思,便开口询问刘员外前些日子的事情,等到刘员外完,大家两相印证,发现也没有什么出入,林清又问道:“那么刘员外,最近那个黑衣人都没有出现是吗?”
  “是的,自从留了一张纸条,就没有出现过了。我请了官府的捕快们在外面守着,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天长日久的,人家又不是我的家丁,怎么能一直保护我呢?”刘员外的额头上冷汗淋淋,眼中满是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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