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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庸脂俗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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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方玉走那天,张迎祥安排了盛大的送别场面。不仅城里的水蛟帮头领一个不少,华山也来人,来的还是谢华笙,她的身后,跟着“莲花剑”夏雪余,还有才回京没几日的“朝阳剑”骆平。
  不仅如此,散场后,谢华笙非但没走,还乘马与秦方玉并辔而行,一直送出城去。
  华山派如此隆重礼遇,令张迎祥也多少有些意外。至于他女儿莺莺,那是从头到尾都气鼓鼓地一张脸,她心道,区区一个捕快哪来这等江湖地位,不由得又瞪了她边上的狄玉京一眼。她煞费苦心地把秦方玉从京城支开,而要是知道他夫婿满心想着去大漠和“疯僧”宗海决战,争一个排行第二的虚名,还真不知该气成什么样。
  秦方玉不疾不徐地策马而行,他注意到谢华笙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好笑,这女娃儿今天真是来饯行的?当他傻子吗?想到这儿,不知怎么,油生出一股厌恶感。
  他眉头一下子皱紧,随口道:“说啊,什么事?”
  谢华笙听见秦方玉硬邦邦的口气,有些出乎意料,一下愣在那儿不知该怎么说。
  她本以为,那天傍晚,迎祥池边……她和他之间关系已经有所不同,谁知他却似乎仍旧离得好远。
  她回头看了看,骆平等人和秦方玉的大队人马正远远地跟在后面,想必听不到他俩的谈话。于是,她放心说道:“嗯……那天你和我说的那些,就是我叔父,还有《月华心经》的事,我已经传信回华山,最近那边消息过来,确有一卷手稿,往来书信也翻出来了,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华山向你道谢!”
  秦方玉好像没听见,他随手解下一袋挂马鞍上的皮质酒囊,“嘣”一声拔开塞子,仰脖灌了一大口。
  谢华笙等了一会,见他不吭声,只好接着往下说:“可是……我们查来查去,最重要的一封书信,就是我爹写给我叔父的最后那封,底稿哪儿都找不见。我想,这封信你一定是看过的吧,或者会不会是在我叔父的遗物里……”
  “然后呢?”秦方玉看都不看她,冷冷地回道,“想让我来告诉你?”
  “不……不是那个意思,”谢华笙有些语无伦次,“我只是随便问问看……”
  秦方玉终于转过头去,盯着她那张红扑扑的脸,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个……我们不是……”
  她不开口秦方玉都能猜到,她想说那天发生的事,但秦方玉没想到,为了打听《月华心经》,她还真就说得出口!心里不由得又平添一分厌恶。
  “行吧,反正我这一路上,少说也得好几月,聊作消遣也罢,”秦方玉的语调散发着不可一世的邪气,“你一路陪我睡过去,我就告诉你,如何?”
  “秦方玉!”
  谢华笙勒住了马,她双颊滚烫,全身都在发抖,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人竟然说出这种话,他当她什么啊?靠做那种事来换武功秘笈的人?
  为什么他会这么想她,她到底做错什么了?
  谢华笙想伸手拉住他,她要一个解释,而他已催马走在前面,离她越来越远。
  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也许就不再见了?谢华笙怔怔地想,她紧咬嘴唇,看着骑在马背上的秦方玉,他的背影越来越小。
  她这么一直站着,两行泪流了下来。
  ※※※
  回遇仙楼这一路,莺莺怎么都不痛快,满脑子都是那个华山小掌门和那位秦副舵主亲密的身影。当然她是讨厌秦方玉的,她公然就说他是趁火打劫的卑鄙小人,利用两大高手远在扬州,要挟她爹坐上副总舵主的位子。
  只是她心底明白,要是没有这“卑鄙小人”,他爹都死好几回了,何况人家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而是五年前已名动江湖的“漠北十三太保”,人称“漠北神龙”。就因为这她才更生气,她气自己家的狄玉京不争气,又气这秦神龙从不正眼看她!
  “不要回遇仙楼,去龙津阁!”
  轿夫听从吩咐,开始往另一条道上转,而狄玉京似乎没听明白,他隔着轿子忙问:“莺莺,你说要去哪儿?总舵主等我们……”
  “这你不用管,你和我爹说,我有事要去龙津阁问问清楚。”
  “龙……别闹了!”
  “谁和你闹,你一个人先回去!就这样!”
  话音刚落,呼啦一下子,帮众们簇拥着莺莺的轿子便走,把“左护法”狄玉京给孤零零留在半道。狄玉京苦笑着摇头,独自打马回遇仙楼不提。
  ※※※
  莺莺落轿时,许临川早已携众在龙津阁门前恭候。莺莺见了,轻轻哼了一声,昂着脑袋进得门去,不耐烦道:“前头带路,就去你们副舵主平日议事所在。”
  于是一干人等众星捧月似的,将她迎至正厅。莺莺一入座,丫鬟们便焚香奉茶,半分不敢怠慢,而桌上早摆放了数样精致果子。
  她随手掀开茶碗,内中明明白白是青橄榄一枚,令到一碗明前的新茶透出一股独特的芬芳,如何不是她爱喝的滋味?这一切,反而让挑剔惯了的莺莺有些意外,她一边左右端详厅内的摆设,一边笑着对许临川道:
  “哟,许账房,许大总管,我早先便和我爹说过,头领里数你能办事,我爹不听。瞧,你们副舵主多识货,有了你这个管家,他倒是福气了。”
  许临川嘻嘻一笑:“莺莺姐真是折杀小人了!小的也是照着副舵主的意思办,就拿这碗茶来说,若非副舵主当初有交代,小的怎知莺莺姐的喜好?”
  “瞎说!”莺莺笑骂道,她明知这许临川多半在扯谎,心头却颇为受用。
  她正有些口渴,优雅地饮了小口茶,嗔道:“哦,原来秦副舵主背地里议论我啊,都讲过我哪些坏话,说来听听。”
  “莺莺姐说哪里话!”许临川装着诚惶诚恐的样子,有意说道,“副舵主问了,莺莺姐这般天姿国色,岂非汴梁城第一美人?此等画里的人物,莫说黑道排行第三的狄爷,就是黑道榜首也高攀不上……”
  “好大胆!”莺莺娇声骂道,而许临川一眼便看出来她完全没在生他的气。果然,她接着便说:“许总管,你故意的吧,你这无事不晓的人装什么傻?我当年若真要嫁黑道榜首又有何难?可能嫁吗?所谓‘黑道三雄’,榜首是个道士,排第二是个和尚,都什么呀!最后也只好嫁现在这个排第三的了。”
  许临川没料到莺莺说话如此直截了当,都不带拐弯的,想到那位入赘女婿狄玉京平日里遭的罪,不由暗自好笑,心道,武功盖世又如何?
  不过,闲聊扯淡是一方面,他到现在都不知莺莺的来意,若非他安排的耳目在今早的饯行散场时,便已盯紧了这几位主子,哪能伺候得她如此服帖?
  想到这儿,许临川试探问道:“今日莺莺姐仙驾光临,小的真是喜不自胜,您看这已快中午了,虽不知弊宅的庖厨是否合味,还是斗胆请莺莺姐用过午膳后……”
  “话说,我啊,倒是真想在这龙津阁吃一顿,也享一享副舵主的福,”莺莺摆摆手,有意拉长语调说道,“不过,你许总管还真是个妙人儿,我如今都想象得出,你招待起华山派那个小掌门该有多殷勤了……”
  “哎!这……莺莺姐何出此言啊?”
  “哟,还装啊?”
  “莺莺姐刚才那番话,小人听得是云里雾里,倘若您是说华山派的谢华笙,那位小掌门可半步都没踏进过龙津阁,小的想巴结也没那机会……”
  “哦,今早你没去是吧,难怪,你没见那谢小掌门和你家副舵主亲热的样儿。”
  “这……”
  “我就不明白了,一来,如今华山派虽说是咱们的兄弟帮派,说到底还是两家人,秦副舵主这么私底下结交人家小掌门,多有不妥吧?二来,这谢华笙我也打过几次交道,也就是年轻而已,她华山和我们之间关系,不过一个钱字。
  “秦副舵主也是老江湖了,不要被这等庸脂俗粉给迷昏了头就好!
  “许总管,你说呢?”
  “这,这……莺莺姐教训的是!小人也以为多有不妥,”许临川一下感到自己漏掉了华山派的动向,不由暗自冒汗。
  “还有,秦副舵主此番出远门,阵仗可真不小,倒让我开了眼。”莺莺看着许临川手足无措的样子,越说越得意,“依我看啊,如今的龙津阁,部众都快赶上一个分舵了呢!这也没错吧,许总管。”
  许临川后背已阵阵发凉,他发现自己低估了眼前这个刁蛮公主,表面上她既没武功又缺城府,但此女的洞察力非同小可!
  他连忙解释:“这个,那个……护送军粮,任务重大,副舵主也是为我帮解围……”
  “行了!”莺莺抬起春葱玉指,在盘里挑了块枣泥糕,一边笑道,“多的我也不说了,你啊,自己心里清楚。龙津阁坐大,我不反对,但不管怎么折腾,你们的龙头秦方玉,还得是我……呃,水蛟帮的副舵主,可不能三心二意,跟哪个黄毛丫头跑。”
  “岂敢!没有总舵主和莺莺姐的鼎力扶持,哪有龙津阁的今日。莺莺姐的意思,小的一定一字不差地转告我家主子,请莺莺姐放一百个心!”
  “瞧你,想多了吧,”莺莺白了许临川一眼,娇嗔道,“今日我来,可是把龙津阁当咱自家人。都说我反对你家主子当副舵主,我要是真反对,你以为我会做不了我爹的主?
  “今儿就这样吧,等有空再来,许总管不嫌麻烦吧?”
  许临川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招呼手下们点头哈腰地把莺莺恭送了出去。
  莺莺这一顿茶吃得是心情舒泰,一点没有要打道回府的意思,一坐进轿内便对两边吩咐道:“走,去白矾楼看看,告诉你们狄爷,让他直接在那儿等我。”
  许临川目送莺莺一队人马离去,才松得一口气,后背已汗透。他轻道一声惭愧,一边往门内走,一边逐字逐句地琢磨着莺莺的那些话。苦思良久,他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不由自言自语道:“她怕副舵主结交华山?也许有,可我怎么闻着一股子醋味儿啊?”
  说着他便笑了,眼珠子转了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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