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惊梦

　　秦汉猛地张开双眼坐立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此刻他胸口不住起伏，心脏也在剧烈跳动，而撑着床的两只手都冰凉无比。按照人类百万年的进化机制，这是遇到危险身体将血液输送到下肢准备逃跑，从而造成双手冰冷的应激反应。但秦汉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眼神木讷的看着对面电视的画面跳动，瞳孔却没有对焦在电视上，仿佛只是呆呆地看着电视和床之间的空气。
　　秦汉还在回味刚才的梦。
　　人每天晚上会做好几个梦，没有在过程中醒来就不会记得内容，甚至不记得自己做过梦，可只要从梦中醒来肯定是会有印象。
　　然而这个梦很奇怪。
　　他从噩梦中惊醒却一点也记不清具体情节，只是感觉到无边无际如高山如滔天巨浪的压抑以及危机，让他喘不过气来也无法呼吸。那种压抑与恐怖仿佛实质般将空气都凝固住了，也正是这种巨大的危机感，才能激发人类进化保留下来的应激反应。
　　左右转动了身体，秦汉坐直开始平缓自己的呼吸。
　　待着呼吸变缓整个心绪也完全平静的时候，秦汉开始仔细思考。据说弗洛伊德可以通过梦境和白日的经历分析自己的潜意识，所以他想明白昨天发生了什么，让自己有了这样的梦还有那从未经历过的如同实质般的恐惧。从昨天旅行团入住酒店，一路想到自己自由行动逛主街一切还历历在目，但是到晚上睡觉前一段记忆的时候却没有任何清晰的画面，记忆也如同在浓雾中那么看不真切。
　　秦汉是一个22岁大学毕业生，今年6月刚完成论文答辩，如同过去四年一样以一个正常的成绩毕业。
　　成绩普通的秦汉却有一个特点——坚持。
　　每个人或多或少总会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特点，有人爱甜食有人脾气好，而周围人对秦汉的印象是坚持。再细小麻烦或者不合理，只要秦汉觉得有必要就会一直坚持下去。这番来拉斯维加斯的特殊毕业旅行就是坚持带来的好运——他自己也没想到坚持每天积分兑换，能通过智能合约抽中这么一个来美国旅行的大奖。
　　旅行团昨天上午到达赌城维加斯。
　　当大巴从西海岸一路穿越沙漠向拉斯维加斯行驶的过程中，秦汉被广阔沙漠中突然出现这么一个繁荣喧嚣灯火通明的城市给震撼了。心中无比感慨人类的工业文明的发达的同时，他也对与这颗举世闻名的沙漠明珠与人类娱乐的极致升起了更多的探索欲。
　　因为旅行团是半自由式的形成安排，只负责游客的基本交通和酒店住宿，所以昨天一入住酒店之后秦汉就迫不及待的到赌城的Strip主街上逛，每一家赌场每一处景点都不放过。从百乐宫的喷泉到M&M的巧克力豆，从艾弗尔铁塔、Excalibur赌场再到路边各种蝙蝠侠钢铁侠的COSPLAY。
　　各式灯光、多彩的广告牌、路边打扮妖娆的金丝猫与发小卡片的人都昭显这个城市和平盛世下的繁荣与娱乐氛围，这个沙漠中用金钱堆积起来的不夜城，看起来似乎没有受到2020年以来经济衰退、资产价格暴跌的影响。
　　蔓延全球的不景气与失业潮也不能影响人类寻欢作乐的本能。
　　灯红酒绿里，一切繁华如旧。
　　秦汉玩的开心，手机里也装满了照片。
　　赌城的秀是一定要看的，但是回忆到这里时问题也就出现。秦汉记不清自己去了什么俱乐部又或者看了什么秀，整个日落后到睡觉的时间片段都没有准确记忆了，甚至连手机相册里也没有这一时段拍摄的照片，而醒来后就是那个奇怪的噩梦。
　　他打开自己的日记本。
　　秦汉日记：2022年12月28日，今天终于来到拉斯维加斯，天气很晴朗。
　　写日记是秦汉一直坚持的习惯，即使在白天想到什么经历什么秦汉也会记录在自己的日记上，但是前一天的日记却只有出去前记录的天气很晴朗。
　　一定是自己玩的太劳累了。
　　秦汉这么安慰自己，但潜意识深处却有着丝丝不安。
　　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原来自己睡了这么久，秦汉这么想着才方觉得自己肚子格外的饿起来，而这种从灵魂深处产生的饥饿感是自己好久所没经历过的了。前所未有的饥饿暂时战胜了对梦境的疑惑与不安，他穿上简单的兜帽外衣和牛仔裤下楼。然而推开门走在酒店7楼走廊的柔软地摊上时，秦汉发现自己对眼前事物的感觉说不上哪里有点不一样。
　　或许是万物的色彩变得更加清晰明亮了？
　　脚下地毯在明亮灯光下的颜色，地毯翘着的毛丝，甚至就连按电梯按钮之后，电梯的运行自己似乎只要自己想的话都能穿透墙壁察觉到。除此之外，相比于昨天而言自己的大脑好像更加活跃于清晰，思绪产生与消失的速度都在变快。就像刚才他觉得万物更加色彩明亮这个念头瞬间出现，领会了意思之后又骤然湮灭。
　　大脑好像还能将身体对于外界的感知瞬间完成输入与分析，在秦汉的意识层面还有没注意到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已经建模一般在大脑里出现：颜色、材质、结构、震动的频率，这一切快到如同看到一个苹果那么简单，逻辑也如同1+1=2那么直白基础。只是秦汉的意识还没有能够充分运用起这一切，他只是模糊的觉得如果想知道想体察，需要的信息都在大脑里，需要做的只是自己主动地有意识地去调动这些信息。
　　秦汉摇摇头，觉得不是睡太久就是饿太久自己已经出现幻觉了，他没有注意到瞳孔深处泛起若隐若现的幽幽蓝色。
　　叮。
　　随着电梯门打开，酒店的一楼出现在面前。
　　酒店的名字叫做百丽，坐落于赌城主街相当不错的位置。秦汉走入大厅，见到一排排不同玩法的老虎机伴着五颜六色图案和旋转的光；老虎机后面还有一个个像是在玩百家乐和21点的桌子，而穿着得体的男女荷官们娴熟的和玩家们进行游戏。在穿过这些老虎机和牌桌时，还有2个穿着性感的女服务生，端着装着酒或者饮料的盘子从左手边的扑克区走过去。
　　这些女人穿着虽然暴露，但秦汉不觉得美艳。
　　他准备去赌城的其他酒店吃早午饭，但走到酒店门口放置的跑车旁时，他看到了那个带着粉色棒球帽中国女孩正进入酒店往回走。
　　旅行团里绝大多数是亚洲人。有白发苍苍的日本老夫妇，听说他们退休以后孙女也已经长大所以现在趁还能动到世界各地看看；有几个年轻的韩国学生，从有限的英语词汇得知他们是一个大学的足球队成员；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中年的因为交流少说不上哪里的游客。
　　不过秦汉更关注的是视野里戴着粉色棒球帽的女生。
　　秦汉是从之前洛杉矶的一个酒店里开始注意这个中国女孩的。当时旅行团正带着大家办理入住手续，在一群各自整理行李的游客中，女孩棒球帽的粉色尤其亮眼。她对于周围几个同伴的谈论不回避也不过分投入，偶尔点点头说几句话显得和煦但又不过分热情，不管在大巴上还是景点中，女孩总是被剩下的几个同行男生女生簇拥着，得到了显而易见的关照和尊重。
　　女孩紧身牛仔包裹的双腿却匀称而诱人，腰臀的弧度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健身房里，女性们身穿紧身衣深蹲时展露的翘臀。
　　诱人的身材与冷淡的表情结合成奇妙的感觉，这让秦汉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但女孩好像察觉到了一般突然侧头看过来，然后发现秦汉专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秦汉因为这突然的侧头给楞了一下，但他倒没有转头避开视线躲闪，而是回应了一个轻微的低头动作以示礼貌，女孩只是轻轻地转开视线。
　　这是他和这个棒球帽女孩的第一次接触，也是之前几天唯一的一次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