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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心理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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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进不懂。
  白纯是省厅禁毒总局的人,就算前往海城工作,以她的人脉和身份,也不会缺少帮手,完全能找到比他更适合的卧底人员,可她偏偏跑到这深山荒野来找他,其中有什么缘由,苏进无从得知,但却清楚感觉到白纯有私心,她离开云省,躲在小镇之中,白纯是能动用警局系统调查到他,可她怎会查一个与案件无缘无故的人。
  私心。
  也就只有这样,白纯才会来找自己。
  她说自己对得起国家,对得起身上的警服,苏进不敢苟同,这个年代,忠诚不值钱,虚无缥缈的名誉是能打动人,但哪有实质的金钱有吸引力。
  这些年,贪污腐败的公干人员可不少。
  她凭什么这么肯定。
  而且她深夜至此,尽管精力充沛,但眼中透露出的疲惫感怎能骗人,这说明白纯应该刚到南江市,从她白皙纤细手指上满是暗黄脏污来看,她应该是直接来找自己,连片刻休息都没有,更能体现出白纯迫不及待,何须这样着急。
  走到窗户边,听着雨夜咆哮,看着断线珠子般的水珠不断往下落,苏进没有说话,手指在窗户上敲打,每一声都与他的心跳重合。
  刹那之间,白纯传达过多的消息,苏进需要时间消化。
  邓天明与她认识。
  白纯又说水鬼是刘国良。
  还有她说刘国良贩毒的事。
  这一切都让苏进感觉到眼前有个巨大的坑。
  突然,他猛地瞪大眼睛,心底忽然明亮,白纯会来这里,邓天明肯定扮演着牵头的角色,转头看着泰然处之的邓天明。
  果不其然。
  邓天明放下水杯,微微苦笑道:“去年随市里领导去省厅开会,遇到几位老战友,喝了点酒,就夸了你几句。”
  简单一句话。
  亲手把苏进往坑里推。
  苏进脸色很难看,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但不得不佩服他们齐心协力工作的态度,难怪白纯把刘国良案件剥丝抽茧的时候,邓天明毫不避讳,这不合规定的情况自己怎就没发觉。
  现在发现貌似有点晚。
  白纯见苏进如丧考妣,知道他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为避免苏进转身离开,让几人都出现尴尬的情况,适时出声道:“其实你换个角度想想,邓所举荐你何尝是坏事,因为案件特殊性与保密性,所以我们在择选人员的时候,必须考虑各种不确定的因素,不单是选定你,还有广省万千警察,总共筛选出三百多人,经过层层暗地考核,淘汰不符合规定的人,发现能胜任这个任务的人寥寥无几,当王组看完所有人资料后,就定下你,我也很奇怪,你知道王组是如何回答我吗?”
  苏进摇头。
  上位人之所以能坐到那个位置,考虑事情不单是简单的对与错,好与坏,而是从各个方面以及利与弊来考虑,总之他们有他们的理由,说简单又复杂,说复杂又简单。
  邓天明眼神翼翼,兴致勃勃。
  他也很好奇,自己那位素来神秘且精明强干的战友,到底凭何认为苏进能胜任这个任务,难道就因自己随便夸奖几句的话,还是因为苏进以往的事迹。
  他多少知道些苏进以往工作经历,但仅仅是知道皮毛,与省厅相比相差太多,这更让他对接下来白纯说的话好奇。
  和平年代,警察不好当,多数罪犯为了利益而铤而走险,人民警察需要将生死置之度外,与罪犯智斗搏命,就算付出生命也是正常事,苏进能坐到这点,他深信不疑,但别的警察同样能做到,甚至做的更好,白纯他们组,凭什么就认定苏进敢与刘国良做对。
  苏进也很想知道。
  刘国良雄韬伟略,在海城独霸一方,创立根深蒂固的国良集团,在海城一亩三分地上,有绝对的话语权,这其中的艰辛,践行的残忍,苏进不想知道,刘国良已经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知道他的往事越多,只会打消与之斗狠的决心,他很清楚,铲除这样的集团。
  比登天难。
  白纯倒吸冷气,喃喃道:“机智如狐,狡诈诡辩。残暴如狼,金断觿决。”
  她的眼中也有深深的震撼,对于她这种徘徊生死边缘的缉毒警察来说,见识过太多智谋过人的人,也看过暴虐无态的人,当时她就有点疑虑,何不舍远求近,谁知王组翻开《连环计》道:“此人足智多谋,可与共事。”
  白纯当即闭嘴。
  苏进愕然,霎时如芒在背。
  这八字可谓一针见血,把他阐述成一位正邪共存的人,可为何满满的讽刺韵味。
  孟子曾有言。
  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苏进则像生义共取的小人。
  白纯看着邓天明,只见他嘴角微微牵扯,明显被这句话给惊住,于是继续说道:“人们常说,凡事要沉稳,切莫冲动,王组却说,这本就是伪命题,沉稳与冲动,根据实际情况而定,有些时候隐忍为上,但却不见得好,反倒是一往无前的冲动会带来出乎意料的结局,你就是这种人,王组说你给他的感觉,就像中年睿士,温文儒雅,不管是娴熟的做事方法,还是针对罪犯而爆发出的怒意,都给人感觉很稳重,但稳重中又不缺狠辣,看似处处留有余地,实则不留余地,与毒蛇无异,神出鬼没,隐藏己身,随时发出致命一击,在云省你制定撒网行动,点兵桌将行动,甚至几期微乎其微的案件,都说明你是这样的人,你是一个能随时变化身边的人,这种人往往最让人给忽略,也让人恼怒,可我们就需要你这种人。”
  话音刚落,办公室沉静无声。
  白纯又补上一句:“这是王组的原话。”
  邓天明心底震撼,久久不能平静,这段话评价非常高,有几人能得到禁毒总局的人这种夸奖,又有几人能得到别人这样重视,转头盯着愣住的苏进,突然发现有点小看苏进,过去几年在云省,他到底参与什么案件,才让人毫不吝啬的夸奖。
  苏进思绪回溯,笑道:“王组谬赞,不过我还是拒绝。”
  白纯猛地起身,语音急促:“为何。”
  话已经挑明,苏进还会拒绝,这的确出乎白纯意料,所以她有点急不可耐知道苏进的真实想法,或许也发现自己的过激行为,连忙坐下,轻声道:“理由。”
  苏进低头沉思片刻,依旧摇头道:“我不喜欢和别人一同办案,特别是水鬼的案子。”
  邓天明皱眉。
  这不像是苏进的为人。
  刚想说话,就听到苏进开口说道:“更为重要,我很怕死,仅此而已。”
  白纯听完,募然哈哈大笑。
  苏进这人很稳重,说起刘国良时,眼中闪现的浓浓恨意,都让白纯确定,他不是一名合格的警察。
  可越是这样,白纯越高兴。
  她不需要按章办事的警察,也不需要降心俯首的下属,她需要的是夜不关门的穷莽汉,而苏进就算这类人,更让白纯中意的是他还胆大心细。
  对付刘国良这类高瞻远瞩的坏人,唯有与他一丘之貉的苏进合适。
  资料上提到苏进经办过的案件,都在叙述他经验老道,办事雷厉风行,但这种警察随处可见,为何王组偏偏对他青睐有加,言语充满敬佩,白纯脑海迅速转动,过滤苏进过往经历,最后锁定一位女警,视线微微偏移,看到苏进办公桌上的照片,脑中女警与照片中的女警完美重合,一模一样。
  这就是他怕死的缘由。
  邓天明电话不合时宜的响起。
  邓天明看着手机,直接起身,对两人说道:“有点急事,我先回去,这么晚,你们谈完也早点休息,小苏,小白的住宿问题你安排,小白,不管结果如何,明天告诉我。”
  邓天明走出办公室,又对白纯挥手,示意她一同出去。
  白纯顺手关上门。
  邓天明看着白纯,意味深长道:“你知道苏进的往事,如果想让他帮忙,就帮帮他,毕竟那件事对他打击太大,这两年看似平静,其实很浮躁,也很颓废,我试过几种方法,都不能帮到他,我知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就把他交给你,务必让他从阴影中走出来。”
  白纯点头,她听出邓天明措词委婉的意思。
  苏进这种情况不适合跟她去海城执行任务,因而语气坚定回应道:“您放心,我知道如何办,我来之前专门调查过那案子,确实不能怪他,但他却怪自己。”
  邓天明叹息道:“那辛苦你。”
  目送邓天明离开,白纯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办公室。
  啪!
  关灯,而后走到苏进办公椅上坐下。
  苏进不知她为何关灯,却没有多问,静静看着白纯点燃蜡烛,很想知道她耍什么心思。
  白纯抬头笑道:“这蜡烛都快烧光了,你应该常点吧,也不知道换一根。”
  苏进瞳孔急骤收缩,注视着烛光,冷声道:“有话直说。”
  随后坐在沙发上,让自己隐藏黑暗中,尽量不被烛光照亮,白纯不管不顾,拿起相框,对苏进晃了晃,笑道:“这女孩很漂亮,是你女朋友。”
  苏进不敢看相框,沉声道:“什么意思。”
  白纯手指在桌面敲打,说道:“你有个漂亮的女朋友,还喜欢躲在办公室,就不怕别人怪罪你不陪她。”
  苏进沉默。
  白纯哀叹,有点同情他,对于苏进,他很佩服,不是因为他从警几年间破获多少案件,也不是他领导能力有多强,办事有多利索,而是佩服她能在女友去世两年,听到有人谈起她,还能浑身颤抖。
  爱情值钱?
  骗鬼而已,爱情不值钱,也不值得吊念,时代不同,观念不一,老辈人能做到相亲相爱相扶到老,现代人则没鼓励,名誉,儿女,亲情,没有哪样不能割舍,上床后各不相干的大有人在,这才符合现代人的观念。
  李思燕。
  很美丽的女孩,白纯知道这个人,也知道她为苏进挡下匪徒那一枪才去世,而苏进也放下荣耀,申请调来南平镇,只为照顾李思燕年迈的母亲,这是个让人赞叹和惋惜的爱情。
  可惜,天不遂人愿。
  白纯明白,想让苏进去做任务,唯有让他直面李思燕的死亡,他不应该把自己锁在象牙塔里,能掌控全局,且把案件最大化考虑利与弊的人很少,恰巧苏进就算这种人,白纯扪心自问还算聪明,但翻阅苏进经办案件资料时,偶尔会拍案叫绝,也会对号入座,不过她却找不到比苏进厉害的地方。
  解决这个天大的难题,才是白纯首要的任务,只要解开苏进的心结,后续之事自然水到渠成。
  苏进眼神柔和,盯着飘忽不定的蜡烛,脑中不觉响起与李思燕过生日的场景,那天她刚好二十八岁,还没来得及吹蜡烛许愿,就接到行动电话,两人匆忙出任务,在路上都约定回去继续完成生日仪式,岂料当晚李思燕在行动中替苏进挡下一枪,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苏进每逢身心疲惫,就会留在办公室,点上蜡烛,似乎这样李思燕才没有远他而去。
  或许,这是念想李思燕最好的方式,也因如此,白纯才佩服他。
  苏进这是典型的思念症状。
  白纯明白该如何化解这个心结,叹息道:“逝者已逝,你这样责怪自己,又有什么意思,她如何知道,也会难受。”
  苏进猛然转头,冷笑道:“你又不懂。”
  白纯额头青筋骤现,瞪着苏进:“你这是在赎罪。”
  话很难听,却是事实。
  苏进无力反驳,白纯既然知道李思燕,不可能不知道当晚的行动细节。
  瘫在沙发上,哭丧着脸道:“我是在赎罪。我知道那群人是水鬼的下属,却无可奈何。”
  瞬间。
  他拳头砸在茶几上,红着眼怒吼道:“可我不甘心。”
  “那你应该帮我,找到水鬼的犯罪证据,然后把他送上法庭,如果不敢,我不勉强。”白纯身体微微向前倾斜,手指一晃,烛火突然颤动几下,而后又直立起来,白纯说道:“你看,这道火焰就像是你,飘忽不定,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所以你根本就查不到水鬼到底是谁,你明知道李思燕是被谁杀的,但你就是找不到一丝线索,这恐怕是你最苦恼的事吧。”
  苏进点头。
  白纯冷笑:“废物。”
  苏进盯着白纯,看着这道不屑眼神,只感觉像一道利剑刺进心脏,让他快要窒息,他一直想报仇,却找不到任何线索,而今白纯证实水鬼就是刘国良,苏进不知自己为何还不答应前去海城。
  白纯转身拉起窗帘,办公室顿时更加阴暗,唯有蜡烛在燃烧,白纯走到苏进身后,辞色俱厉道:“其实,你真是废物,如果李思燕还活着,你的人生就有意义,但她死了,你的人生就此黑暗,没有意义,那你还活着干嘛,你应该清楚,你是警察,是人民公仆,肩上有责任,胸口也有国家赋予的火焰,这火焰让你燃烧黑暗,烧灼罪犯,可是你在干嘛,你徘徊在十字街口,不肯前进,不敢转路,一直在向后望,在我眼里,你这种人不值得可怜,我想李思燕如果知道你自暴自弃,恐怕也会离开你。”
  “你说我不懂什么,我是不太懂恩恩爱爱,但我明白我未婚夫为国家付出生命,现在还躺在冰冷的停尸房里,而我却没有去见他,选择来这里,与你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人说话,苦口婆心的劝解你向前看,你说你不是废物是什么。”
  苏进惊愕的看着白纯。
  继而胸腔充满愤怒,右臂一挥,怒斥道:“胡说。”
  苏进有些惊慌,心神也开始散乱,与刚才有条不紊截然不同,这是暴怒前的症状,白纯面无表情,继续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胡说,难道你不想报仇,李思燕的死,难道不怪你,那次行动,是你在指挥,为何最后死的是她,而不是你。”
  苏进眼神阴冷,面目狰狞,眼中有股无法抑制的怒火,好似被激怒的狮子,白纯嘘唏不已,被自己几句话就带动情绪,这不符合警察的性格,看来李思燕真是苏进心底的一道墙,想要推到这堵墙,很难,走到桌边,拿起相框,丢给苏进。
  苏进看着相框上的人影,浑身颤抖。
  白纯冷眼相望,看着惶恐不已的苏进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觉得有必要釜底抽薪。
  苏进嘴唇哆嗦,喃喃道:“我也在想,那一枪穿透的为何不是我的胸膛,可是那群罪犯,他们......”
  白纯厌恶瞪着苏进,暴怒打断苏进的话:“女友死了,罪犯有责任,难道你就没有,你试想一下,如果那天你不是在指挥,而是参与抓捕,结局是否不同。”
  砰!
  苏进忽然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砸在茶几上:“闭嘴。”
  茶几咔嚓一声,几道裂痕呈现,纸杯内的茶水缓缓流向地面,白纯对眼前发狂的苏进视而不见,继续说话,语速越来越快:“你根本就没本事,你如果有资料上说的那么厉害,就会跟我去海城,寻找刘国良犯罪的证据,可是你只会在这里瞎嚷嚷。”
  苏进喉咙滚动,用低沉且嘶哑的声音回应:“你以为我不敢。”
  白纯漠然。
  苏进情绪激动,这是好事,所以她依旧是那副鄙夷脸色,伤疤有浓,就必须解开伤疤,不然苏进迟早会成为一个废人。
  “你敢,就不会拒绝我的提议。”
  “那是因为我不想别人参与,思燕的仇,只有我来报,也应该我来报,不应该是你。”
  白纯也有点怒意,语气更加高亢:“都是警察,有何不同。”
  “因为,因为......”
  “因为你想杀了他,而不是把他送上法庭。”
  “是,他该死。”
  “你就不怕违反规定,触犯法律。”
  苏进充耳不闻,仍旧说道:“他该死。”
  刚说完这句话,心神一惊。
  白纯笑了,走到窗户边,突然拉开窗帘。
  苏进下意识用手遮住脸,想要挡住光芒,当他看清黑夜后,后背已经汗水淋漓,此刻他才反应过来,白纯是布下圈套,等着他往里跳。
  白纯坐回座位上,小声说道:“你有三次愤怒,表情狰狞,眼瞳凸出,是想杀人的表现,都是我说李思燕的时候出现这种愤怒,还有两次咆哮,是因为你内心局促不安,你想杀死水鬼,却又不敢,因为你是警察,你只有执法权,没有枪决权,这让你很矛盾,你办公桌上有大小十公分左右的桌面,有被磨平的痕迹,还有你的右手巴掌特别的发黄,这是你因愤怒而不自觉用手在桌面来回摩擦,我问你知道水鬼的时候,你的瞳孔在放大,说明你很吃惊,当我说让你随我去海城卧底的时候,你脸上有些莫名的兴奋。”
  苏进深吸一口去气,道:“你说的没错,看穿问题所在,但我想问你,我有错吗?”
  “完全没有,但我希望你记住,你是警察,解决罪犯不是你的手段,也不是你的义务,更不是国家赋予你的权利,你的职责就是有贼抓贼,有罪治罪,至于判决有国家。”
  苏进默不作声,他怎么会不懂白纯的意思,岂会不知自己的职责,可是李思燕足够他放下所谓的责任,这两年他有意无意的避谈李思燕,现在白纯一语,再次掀起他内心的仇恨,倒更让他清楚明白自己要怎么做。
  只是真到那个地步,苏进想干什么,会怎么做,无人知道。
  这也是白纯所担心的事,苏进一直在压制,而一旦提及李思燕,情绪波动就很频繁,易怒,咆哮,皱眉,手脚乱动等证明苏进内心不平静,综合说明苏进依然有许多不成熟的表现,还没能做到心如磐石,八风不动,这在有时候会致命,特别苏进是警察。
  所以她才会利用虚实并进的手法,帮苏进疏通。
  目前来看,结果好坏参半。
  苏进点上一根烟,缓缓说道:“你有两次起身,一次没完全起来,而且都是手指先动,说明你喜欢把控全局,同样在说刘国良时,你的眉头皱的很紧,说明你与刘国良也有仇,你刚故意说李思燕,引起我的愤怒,本就是试探我是不是想杀刘国良。”
  白纯点头,示意他继续。
  苏进冷哼道:“你把我调查的很清楚,故意说这些话,其实就是想借刀杀人,你与我一样,都知道刘国良有罪,但找不到证据,所以你才会来这里,与其说让我去做卧底,不如说你想借我的手做你不敢做的事,不用觉得我猜测是否正确,你眼中有股很强的信念,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个死去的卧底就是你的未婚夫,你连他的尸体都没去看一眼,就跑到这穷山沟来,就是想让我帮你报仇,我可以肯定的说,你的上司,也就是你说的那个王组,他绝对不知道你跑到这里来找我。”
  白纯嘴角一抹淡笑,配合双眸之中隐隐欲出的寒意,讥讽之色呼之欲出,反驳道:“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苏进同样摇头,毫无顾忌的大笑起来:“本来就是猜测,根据已知的事去推算未知的事,你想让我去找刘国良犯罪的证据,而后让他死,我说得没错吧,你故意说我的职责,说你们组长赞赏我的话,明显想测验我到底是否如你们组长所说的那样,看看我是不是一个浮躁的人,被人带上高帽子,会不会迷失,可能你自己都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只是我很想知道,你凭什么能吃定我,你想杀刘国良,才来找我,这就是你的目的,上兵伐谋,这招不错,只可惜,你根本就不能确定我会不会与匪为伍,还是真以为我会放下职责去杀刘国良,白纯,你我都是同一类人,何必掩饰。”
  白纯笑了,笑得很开心,心中既吃惊又欣喜,她没想到苏进在愤怒中依旧能够心神稳定。
  苏进是条毒蛇。
  白纯更觉得他像豺狼,拥有撕裂敌人肌肤的狼爪,也有咬碎敌人喉咙的犬齿。
  他的猜测完全正确,她也想杀刘国良,却又不敢让他死,刘国良能在海城盘旋几十年,混的风生水起,这里面充满未知的事,肮脏的交易,权色的勾结,利益的疏通,都充斥整个海城,因而刘国良不能死,也绝不是他一个人死,就能解开海城上空的阴霾。
  苏进脸色复杂,交织着各种表情,艰难抬头道:“我同意跟你回海城,互利互赢,但你绝对不要想着掌控我。”
  “成交。”白纯点头:“可是你要清楚,我是你的上线,你有价值的线索,需要告诉我,不要以为刘国良很简单。”
  苏进揉着发胀的额头道:“你手上有什么资料。”
  既然答应帮白纯做事,那么就趁早开始,在前往海城之前,他需要知道所有线索,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刘国良的固定足迹,人脉交往,身边人员配备,以及利益输送问题,这些都是苏进必须知道的事,还有让他头疼的是白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还有猎人,苏进可不想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因此心里还是提防着白纯。
  白纯摇头,若有所思道:“资料只是文件,人则是活人,你要查刘国良,只有从各方面去查探,不然你根本品味不出他的好坏在哪里。”
  苏进微愣,这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给他的感觉,就像一名在官场爬行多年的人说出来的话,如果是邓天明说这些话,苏进根本就不会觉得奇怪,邓天明这人阅历极深,接触的人和事也多,每句话甚至每个动作都能让人防不胜防,你根本就猜不透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事,吃的盐比吃的米还多,这句话说的就是邓天明这类人。
  可这句话是白纯说的,这让苏进有点迷惑,她有这么高深的思想。
  “欠债还钱,欠命偿命。”白纯沉声道:“这个时代,纸醉金迷,魅惑人心,很多警察容易放弃正义,与匪同流合污的事层出不穷,许多人陷入巨大矛盾与纠结之中,金钱,权利,情感都能困惑人心,你是警察,就要明白电影中叙说的‘正义’一方战胜所谓的‘邪恶’,只是故事,好人不全好,坏人不全坏,需要我们去判断,你我阅历浅,看人看事不要只看表面,就算李思燕是刘国良害死的,你也只有执法权,没有惩治的权利,我也一样。”
  苏进沉默不语。
  这话是一句官腔,同时也是忠告,是寄托,更是警告,他知道白纯话中的意思,不要被金钱或则利用给诱惑,从而丢掉肩膀上扛下的责任。
  白纯看着苏进,衷心希望苏进能听懂她的话,这句话是一个老人送给她的话,同样她也送给苏进,只希望他不要完全迷失,杀死刘国良,是谋杀,而找到他犯罪的证据,这就是执法。
  证据。
  才是他们能够执法的根本。
  苏进点头道:“我明白。”
  白纯笑着点头,他想通就好,她自己也是困惑很久,直到今天被苏进打开心扉,才突然想通这些事。
  “你准备让我怎么做,别告诉我你们没有制定方案。”
  “擒贼先擒王,擒虎先擒子,听说刘国良有个很漂亮的女儿,叫做刘雅婵。”
  “你就不怕引来刘国良的报复。”
  “打蛇打七寸,这是老辈人常说的话,刘雅婵是刘国良最疼爱的女儿,所以这也是他的软肋,至于他的儿子,比他还狠,你确定要从他哪里突破。”
  “你觉得有用。”苏进觉得通过刘雅婵接近刘国良,这个主意很蠢,但白纯很认真,似乎真是他们组研究出来最捷径的一条路,而且刘雅婵既然是刘国良最疼爱的女儿,岂会不安排人保护,想要接近她,估计会遇到很多绊脚石。
  白纯点头:“你现在觉得这条捷径不好走,等你真正接触到刘雅婵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她其实很好骗,依照你的智慧,应该很快就会得到她的信任,只要刘雅婵关注到你,那么刘国良就不可能不注意你,还有,刘雅婵今天已经到了南江分公司,她在这里会停留几天,这是你接近她最好的机会。”
  苏进苦笑道:“可是这样就很危险。”
  白纯瞪着苏进,他觉得苏进在装糊涂,做警察还从未听过怕危险的,既然选择走这条路,就不要怕危险,她坐在办公室指挥,随时都会有危险,更别提奋斗在一线的人员,因此懒得在与苏进废话,拿起纸笔写下自己的电话,而后独自离开。
  苏进转身,面向窗户,看着冒雨跑进汽车内的白纯,面色狰狞。
  他在办公室坐了一夜,天明时大雨渐小,丢下第二包烟最后一根烟头,拨通邓天明的电话,两人商谈一个小时,苏进挂掉电话,当即拨打白纯的电话,两人商谈很久。
  早上六点半。。
  有人在警局系统删除苏进身份信息,同一时间,在普法栏贴出告示。
  “昨夜凌晨,南江市公安局缉毒大队接到民众举报,南平镇废弃化工厂内有几名年轻人从事贩毒活动,市禁毒大队联合南平镇民警前往执法,在与贩毒人员搏斗之时,众人临危不惧,抓获十名贩毒人员,经过尿检,呈阳性,市禁毒大队有三人受轻伤,南平镇民警队长苏进同志身中三刀,不幸身亡,特此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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