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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吧，你这朵罪恶的罂粟花终于要被人民审判了！”施公恒悠悠地坐在茶水间的云雾里，指着王金钟的鼻子哈哈大笑。
都什么年代了，他依然沿用松木柴火煮铜茶壶这种最古老的方法烧茶水喝。别人家的树堡里，空气清新，舒适宜人，可在他家里，总是弄得整个空间分不清哪是烟雾，哪是水雾，满屋茶叶的香味里，又夹杂着松木天然的清香。
“难怪家里总有吃不完的鸡蛋。”妖女说道。
“呵呵，很好啊。”施公恒陪着笑。
整天在家里制造烟雾的直接好处，就是为树堡的光合作用提供了足够的原料，制造出来的有机物保证了可以饲养大量蛋鸡的食物，家里的鸡蛋堆成了小山。
妖女就抗议说：“只要在家吃饭，连呼出的气体里都充满鸡蛋的味道。”
施公恒则说：“好啊，难道你不知道鸡蛋就是人类营养最全面，也是最安全的食物吗？”
“烟雾腾腾也是健康？”妖女说。妖女在其他各方面其实像极了父亲，却最讨厌父亲如此煮茶，天天嚷着要从家里搬走单住，老施不肯，她便找着机会就不愿意回家来。
“植物天然的烟雾，对人体健康其实是没有多大危害的，而清香愉悦的感觉反而激发人的欢乐。”施公恒说。
王金钟和他认识一致。他和施公恒俩人在其他事情上总是意见相左，但对这种地道的茶水却是赞不绝口，隔三差五总会进来讨口茶水。
“那你还不赶紧抛出手中的股票，还等什么？难道要陪我一起死吗？”王金钟几乎没思考，就脱口而出。
俩人见面，照例先死嗑。
“自作多情。我投资的时候，有你吗？”施公恒说。
“也是。你是小狗落茅坑，运气好。但那也是因为遇见了我。”王金钟说。
“没你更安心。总喜欢搞乱七八糟的东西。”施公恒说。
“乱七八糟？妖女说你这里也乱七八糟！”王金钟笑了。
“所以要当心你精贵的胃。”施公恒不忘再损他一句。
“没事。这淡淡的柴火的烟熏味。”王金钟低头评品良久，赞许道。
“你不配这样的人间烟火。我不抛。我就是要看着你们这群不食人间烟火的怎么死的。奸商。”施公恒嘴里骂着，脸色却始终平静。
“等不到的。怎么说我比你小两岁。”王金钟又喝一口茶水，神态自若。
“比我小二十岁、几十岁的都或许不在了。”施公恒道。
“那到也是。如果没有我们的努力，人类怎么可能活这么久呢？”王金钟轻轻笑着。
“奸商就是会睁眼说笑话。当着我的面，竟然说这种恬不知耻的话。”施公恒也轻轻地笑着，但神色明显充满着轻蔑。
“呵呵，忘记了你这样的大师，对不起。”王金钟表面赔礼，却依然用的是不服气的口吻。
“不是忘记。是你原本就不懂活着的定义。”施公恒驳斥道。
“顺畅地表达自己想法，就是最好的活着。”王金钟轻松地答道。他们之间说话，思维是跳跃的，谁若是顺着道说话，谁就承认自己输了。
“看看你，除了头发，身上的一切都不是你的了，那么你还好意思说你活着？”施公恒更加轻蔑的表情表露出来。
“看到的都是表象。”王金钟回答。
“表里不一，当心气数将近。”施公恒一点不客气。
“就算如此，我也已经做到了超过你要求的天数，两个多甲子了，而且依然健康活着，够可以的了。”王金钟自豪无比。
“天命不可违。不是通过正道，而是走旁门得来，用钱买命，最终必会大乱。”施公恒道。
“减轻病患痛苦，提高生存质量，医药业的基本职业操守，我做到了。改善生活品质，延续人类生命，医药业的最高理想，我也做到了。你为什么一直要诅咒我？”王金钟道。
“因为人生信仰。你们根本把方向搞反了，器官只是表象，器官坏死的根本是因为其背后的精气消亡。你们不去练气，反而去制造器官，是不是本末倒置？”施公恒说道。
“我们先制造出优秀的器官去替代坏死的，然后再研究用精气去控制改造它们，让他们变得更为优秀。我们之间只是将手段与方式的顺序不同，结果是一样的啊。”王金钟回答说。
“所以我要骂你们是奸商。这是奸商最擅长的逻辑，反正从来就不缺乏愚蠢的人。酸奶神话你不会忘记吧？”施公恒说道。
这个骇人听闻故事的主角是俄国生物学家梅契尼科夫。他在1908年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和生理学奖，被尊称为“人类免疫学之父”，很多增厚高中生物书的知识都是他发现的，然而科学家玩套路谁也拦不住……
1899年9月，梅契尼科夫在法国报纸《lematin》上声称保加利亚人是全世界最长寿的民族，在该国的一个原始村落里他发现了一种叫做“酸奶”的神秘饮料，他还声称这个村落里每20个人当中就有一位百岁老人，长寿率大大高于其他地区。最后，他表示保加利亚人之所以长寿极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爱喝“酸奶”，这篇文章勾起了法国民众的好奇心，民众开始向报社寄信询问怎么制作酸奶，在哪里可以买到酸奶。两个月之后，梅契尼科夫发表了一篇论文，声称在保加利亚人爱喝的酸奶中，发现了一种非常神奇的物质被他称作“保加利亚乳酸菌”，只要每天食用这种“乳酸菌”人人都能活到150岁。
梅契尼科夫心知肚明乳酸菌只是一种很普通的微生物，无论怎么吃都不会长寿但他还是说谎，因为他为的不是人民的健康，而是为了赚钱。面对这位权威大科学家的言论，毫无提防的法国民众再次沸腾了，询问“乳酸菌”的信件塞满了报社的信箱。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们登门造访，全都推心置腹地说“我不想死”，甚至在他面前下跪，祈求他给一点乳酸菌。梅契尼科夫自导自演的恶意营销收效甚好，他非常满意，整个计划还剩下最后一步就是要圈钱了。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勾结食品厂商在巴黎开设了四家“乳酸菌工厂”，通过他的指导生产固体状乳酸菌药片。乳酸菌药片一经上市立刻遭到哄抢，供不应求。梅契尼科夫从中抽成，赚得盆满钵满。到了1904年，手握大量黑心钱的他丝毫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反而发起了更大的一轮骗钱计划——他开始到欧洲各地做巡回演讲，讲座场场轰动，向他索要乳酸菌的声音在会场内此起彼伏。1904年6月8日的巴黎，在法国农业学会的报告厅里，梅契尼科夫发表了题为“OldAge”的演讲。在这场演讲中他声称酸奶比乳酸菌片的长寿效力更大，喝酸奶可以让人活到200岁，头发永远不会变白。（你们别拦着我，我喝了那么多酸奶，要升仙了！）在演讲的最后，他故意公布了酸奶的制作方法，以此吸引投资。在这场荒谬的演讲结束一个月之后，法国境内涌现了数十家，专门生产酸奶的工厂，世界酸奶产业在一场巨大的骗局中诞生了。无论是哪个年龄段的人，都开始为了长寿而喝大量的酸奶。“喝了就能长寿”这个卖点实在太吸引人心，短短五年之后世界酸奶的产量从零，跃升至年产1180万加仑的水平。1908年，正值酸奶和乳酸菌骗局的最高峰，而在那一年瑞典皇家学会竟然把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颁给了梅契尼科夫……
手捧诺奖的他在世界范围内变得更具权威而为了提高酸奶的销量，他把酸奶的功效描述得更为离谱。他告诉法国《费加罗报》的记者：我这里的最新研究显示，喝酸奶可以让人轻松活到2000岁，甚至可以长生不老。此语一出随即在欧洲引发了又一波，全民渴求长生不老的酸奶销售狂潮。酸奶狂潮席卷欧洲整整八年之后，最讽刺的事情发生了。1916年，梅契尼科夫死了，他只活了71岁。这和他描述的150岁、200岁，甚至2000岁简直天差地别。很多人开始怀疑他言论的真实性。1917年，科学家重新做了调查，发现保加利亚人根本不长寿，保加利亚也没有长寿村，数据之所以高是因为这个国家里很多人的姓名是重复的。梅契尼科夫把这些重名的人的寿命叠加了起来，通过这种方法捏造出了高寿命的假数据。
尽管如此，但人们依然普遍怀有这样的侥幸心理：喝酸奶虽然不能长寿，但至少还是有一点点好处的吧。然而现实总是更加残酷，1960年，FDA对酸奶做了严格的科学分析到最后发现，酸奶和乳酸菌并不具有减肥、美白、增强免疫力、抗衰老等效果，营养价值也有限，高脂酸奶中所含的脂肪和糖反而会增肥。因此FDA下令规定从1962年开始，美国境内不允许出现任何宣传酸奶具有健康功效的广告。
“瞎联系。”王金钟反对说。
“满大街的商场挂满器官，一群群愚蠢的人在争相抢购。今天换肠，明天换胃，后天肛门又不行了，但就是不知道控制一下自己的饮食！你们宣扬的器官更换万能法，与当年的酸奶宣传还不相像吗？”施公恒说。
“我帮助许多人活着，让他们解除痛苦。”王金钟说。
“但你让他们不停花钱！他们工作的全部意义就是赚钱买命，所以他们实际是为你而活着！”施公恒丝毫不让。
“我就是要让大家都一直活着！活得更长更久，错了吗？”王金钟反驳道。
“没有用你的那些东西，可我也活着。这能说明什么？你敢告诉他们真相？”施公恒回答。
“真相就是他们离不开了我。”王金钟说。
“嗯，这倒真是大实话。你绑架了他们的身体。”施公恒说。
“屁话！是我救了他们的命。没有我们的产品，他们能活吗？”王金钟说。
“本来他们可以活得更好。”施公恒说。
“像你一样？”王金钟说。
“像我一样。”施公恒说。
“你以为你是谁啊？”王金钟摇了摇头。
“内修大师！”施公恒哈哈大笑。
“自私主义者！”王金钟说道。
“自私？”施公恒一愣。
“自私。你救的只是你自己。”王金钟激动起来，大声地喊。
“这不怪我！是我没有机会！”施公恒也喊了起来。
“所以你是指望不上的！”王金钟说。
“是你们破坏了一切。”施公恒说。
“破坏？我如果不救，你觉得玉华的身体能挺得到现在？”王金钟说。。
“这？”施公恒犹豫了。
“所以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靠科学！”王金钟放下茶杯，手自然地在空中挥动了一下，满脸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