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西北战事

　　在一片黑色土地的战场上，腥黑的土壤被马蹄和异兽搅动得混杂在空气里，使所有人眼前像蒙了一层雾，一层预示着死亡的黑雾。千军万马实力相当的拼杀中，没有谁能有不被战争的恐惧包围。勇敢是战士掩盖恐惧的最好方法，骑兵互相冲撞，异兽撕咬着马匹，不停有人头迸溅着鲜血没入黑色土地，而将战场缩小，会发现有十余个马上金盔金甲的骑士异常勇猛，长枪翻转，马刀凶悍，直直冲入敌方大军中心。
　　这便是让西部贼人在战场上闻风丧胆的霜刀十二骑，金戈金甲冲锋在狼烟中，尹涛在后方的山丘上观战，看了一会儿便回了帐中，这场战斗他已经十拿九稳了，这已经是这个月来的第八场围剿了，战事也并不都想这次一样乐观，之前四胜三败，这次打完汇报上去还好不至于成平局。
　　一个多月前，在尹涛又高又丑的沙土斜塔中到访了一位不速之客，就如鬼魅一般，在黄沙中没留下一个脚印，在沙漠中没留下一句呼吸，甚至连门都没动一下，就进了那塔。
　　尹涛在塔内设酒林肉池殿，枪支兵器库，甚至还有劫掠来的妇女孩童，鬼魅一般飘进来的女人都看到了这些，只是笑笑，这塔虽大虽高，但她也知道尹涛在哪。
　　尹涛坐在一貉子皮拼成的座椅上，手里翻看着一卷兵书，一抬头就望见那个女人站在自己面前，也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她穿着一身黑色道袍，头发黑白相间，眼角皱纹细密，看起来干练强势，还有些老。
　　尹涛有些不情愿地放下书，起身，“瑛姑，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能让您登门拜访的交情了。”
　　女人背过手，说：“我只是来传令的，九幽之处怕别人请不动你。”
　　“九幽军机处的事，早已经和我没关系，我的辞书可是通过中枢批准的。”
　　“但现在九幽又需要你，也就是中枢需要你，所以你得回归编制。”
　　尹涛冷笑道：“九幽军机处高手如云，在我之上者数不胜数，何处说得非我这辞官人去做不可？”
　　女人不接他话，说：“西北骚乱，你应该也知道了，出云州的平定大将军之职，就交给你了。”
　　尹涛说：“恕难从命，我现在只想当闲云野鹤。”
　　“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所有人在圣子大陆，都是凌雄大帝的臣子，为江山社稷出力。难道你以为九幽派我这二等官职的御寇只是来给你传个话吗。”
　　当然不只是传个话，偌大的圣子大陆，一个二等官职的官位手上的封地就有亿万人口，可想实力有多么强劲。瑛姑此来不是征询，而是传令，你尹涛要是听话就还好说，要是不听令就等着杀身之祸吧。而这个传令并不是一件坏事，身为一个武将，能有这种上战场建功立业的机会，对将领未必是坏事。
　　尹涛当然也懂这个道理，但重压就在面前，自己并没有反抗机会，面前这个女人实力是完全压制着他的，他想如果他的妹妹在，或许还能和瑛姑平分秋色。
　　西北有海，有巨大无人荒原，有寸草不生的鬼岭，还有许多鬼斧神工的地貌，如此庞大的圣子大陆，拥有地表数千万个国家加起来的面积，但只有一个统治者。虽让这个统治者强悍到令人恐惧，但总会有人去试图挑战这个万物的主宰，或许是因为想自称为王，或许是受够了压迫，又或者是只想自己划走一片土地，以及很少像地魁玮琳这样心怀大爱的起义者。
　　若是将每一次暴乱都记入史册，那史册必然变得更加卷帙浩繁，但这次的西北暴乱确确实实的传到了中枢，尹涛也听闻了这些动乱者的强悍阵势。白墨海上的水位线以为那些钢铁战船上升了一丈，北崎州地面上的暴乱陆军举着的旌旗蔽日，半个州的地面见不到阳光，数以十万的长枪枪杆同时落地，砸得余音在白墨海上回荡了整整三日，无论是无数巨兽一般的战船，还是驯养作为坐骑的真正猛兽，都威胁不到中枢的位置，人们甚至相信凌雄帝王只要一挥手，就能将这浩大的军队烧成灰烬。这威胁的只是西北无关痛痒的人民的生命，如此等强悍铁蹄掠过，当地普通人的生命马上就会如烟消散。
　　九幽军机处已经派出了九位将军来平定这西北战事，此前尹涛从未来过这极西北之地，一次大捷后，他站在白墨海旁，远眺天边，却依然看不见世界尽头是什么样子。白墨海是最西北的海，西北再西北，鸟飞劳死之地，应该便是天边。
　　这场战争并没有尹涛想得那么容易，出云州的战事可以说是最引人头疼的，因为动乱者的一部年轻将领驻守此处，兵法极为阴诡多变，使尹涛很是费神。
　　杨尘这边，苏齐回去不多久就醒来了，说是浑身无力，感觉身体异常沉重。杨尘嘱咐他今晚不要运功，然后又把赦子敬送到另一间厢房，并给他喂了一把安眠药，倒不是怕他起来闹事，他现在也没有能力了，杨尘只是怕他吵而已。
　　杨尘的风信子传不到紫云那去，料想她已经睡了，他就留在聚尘堂了。杨尘找了面镜子，细细看了自己的右眼，当晚作战发动暗杀之眼失败后，这深蓝瞳孔便一直漏电一样，干扰自己的神经。
　　难道当时逐陵的魂灵不只进入了左眼，只是用障眼法蒙骗了自己，随着这几日右眼的震颤越来越明显，杨尘已经在腰间备好了一把匕首，做好必要时刻剖下眼球的准备。
　　他推开门，这盛世雄城中无星无月，只有凄凄冷霜，残照当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