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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是书生命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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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12月16日晴
  绛县高中每周一必开升旗大会上,我心不在焉的听着第二位副校长的慷慨陈词,心里有点忐忑,旁边的王坤稍稍歪过头低声说“你说老陈也挺厉害的,这陈芝麻烂谷子的演讲稿我都听腻歪了,他每一次开大会都能背的慷慨激昂,这一点可比我们背课本敬业多了”,若是以往我定要与他争论老陈哪次没有创新总结云云,但是今天我真的没有心情。因为今天开大会之前高三学生会透漏了风声,几个长期晚上跳墙出去上网的会背通报批评甚至会背开除,当然,我就是其中一个。我没有机会王坤,反而转头过去问马树远“马远,咱们不会背开除吧。”对比忐忑不安的我,马远显得镇定自若,“怕什么,之前被抓那么多个有一个被开除吗,更何况咱们从来没被抓住过”,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踢踢裴百富“老裴,你觉得呢”,人高马大的黝黑少年盯着我不语,好半天来一句“我无所谓,开除了就回家”,听到这个答案我大失所望,心里腹诽“你们一个父母不管,一个父母有厂,自然是有恃无恐了”。思索间,老陈意犹未尽的做了讲话总结,第三位副校长登台,他姓徐,主抓的是纪录,因为他是副校长兼教导处主任,“同学们,新学季开学来,高一年级新生打架上网逃课现象屡禁不止,短短一个月,两起打架事件都闹到派出所教育局,影响恶劣。严重影响了我绛县高中的学风形象。就在昨天,教育局联合开会,必须严厉整顿绛中的不良风气。我作为绛中的教导处主任,首当其冲并且理所应当的负起这个责任,下面先公布一批多次跳墙出去上网的同学开除通知。1201班,冯瑞高壮壮李新明1202班邓世昌程龙…1204班毕瑞杰马树远裴百富杨江龙
  突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那一瞬间无数个年头涌来,最先是我父亲于我人生前16年的暴力统治,其次是我母亲无数个团圆日在外打工的含辛茹苦,再者就是就是如何在这短短的高中开学两月里我是如何的自甘堕落沉迷于香烟和网络,醉身于拉帮结派的虚荣,贪恋于这种不知可谓的潇洒。接着我又想起了刚开学时的自我介绍,那时的我带着初中的优越感,登上讲台缓缓而谈,看着别人的露怯模样,我竟半点没有觉得是自己又落回了低处,反而因为觉得自己能在这里当半个主角而沾沾自喜。对比于我现在的惶恐模样,真是搞笑又狼狈。大会就在我的胡思乱想里解散了。我已没有心思去关心校领导去讲些什么了。
  “老毕,还在等什么,去找班主任啊,求求情,让他别通知家长啊”,王坤拍拍肩膀喊醒了我,“对,马远,好赖我还混个学习委员,咱们赶紧去找班主任去”,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抬起头拉起马远就要走,“阿杰,急也没用,我看这次是栽了,教育部下的通知,三个副校长争了这么久了没一个结果,好容易有这次机会你觉得我们能好过”?马远被我拉着一步一拖“去得快死的快”,我此刻什么也听不进去,只盼望凌迟的刀子哪怕快一点也是个痛快,总比钝痛的煎熬让人容易接受。转眼,上了二楼,还未来得及敲门报告,我就在门缝里看到了我的老父亲。霎时间犹如五雷轰顶,可也奇怪,那刻过后我反而轻松了,我满脑子想的不再是我爸的暴力教育反而是我就这样了爱咋咋地的歇斯底里,又好像是从初中学会叛逆后这是第一次明目张胆的另类对簿公堂。我再次看了眼我的父亲,他穿了一件结婚后就没穿过的皮夹克,显得有些小,在不合时宜的隆冬也有些不宜景,裤子是他平日里洗的发白的黑棉裤,很显然他并没注意裤腿被老鼠咬了三个破洞,也许他已经不在意了。我不知道他第一次被叫家长通知孩子开除是怎样的心情,他是那么的爱面子,我也曾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有出息的将来清华北大的儿子。
  我带着对他的暴力教育的两分渴望和三分恐惧轻喊报告推门而入。还没走到他面前正视他眼神,他就已经腾得起身站起满腔怒火溢于言表,好像是为了配合他,我不由得哆嗦了下,我四下环视,看到了一堆父母围住的班主任也看到了几个跟我一样的同学,唯有马远和裴百富一脸无所谓,像是收到了鼓励一样,我缓缓抬头,眼神倔强的盯着他,心里病态的自我安慰着,有本事你现在打我啊。我的父亲原本已是准备大打出手在看到我的眼神后他忽然愣住了,就好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他的眼神里尽是落寞不复之前气焰,那一瞬间我觉得父亲像是低矮了很多,可那时的我还不懂的原来当时的滋味叫酸楚。父亲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我,“给你妈打个电话吧,有什么话给你妈说”,随即手抚额头不复言语。我有些诧异的接过那老式的小灵通,仔细盯了盯他悄然皱起的眉头,然后转身来到走廊,拨通了我妈的电话号码,还没来得及多想我爸的种种表现,嘟嘟的电话声音已经让我开始思考怎么面对我的母亲。相比于父亲,我对母亲只有愧疚,从我记事起我的母亲就常年外出务工,除了家用上学,还经常补贴我零花钱,这些零花钱满足了年少时期的所有虚荣心。“喂,瑞杰怎么了,老师怎么说的”,我妈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略显焦急,“妈,我是瑞杰,”那一刻,我红了眼眶甚至泪如泉涌,“怎么了,你哭啥。你爸打你了”“没有,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好好地上学怎么会跳墙出去上网,你不是保证上高中好好学吗”“我,”我一时没有理由竟然语塞“这学校太乱,天天打架,小混混太多,我由不了自己”“那时候就说咱掏钱上个曲沃高中不比现在强,就是不去”,我听到这里有点歇斯底里“妈,我就不是这块料”“你不是?你从小学习就好,从没让爸妈操心过,小时候班长是你,奖状你每一次都有,考试次次第一,就因为你学习好,你爸才拖关系送你跨市上这边最好初中,咋上了个好初中就把你毁了”,母亲还在纠结于我怎么就能毁于一个特别好的初中呢,相反,小学排在我后面的上个我们镇初中都比我强呢。这个问题在以后困扰了我很多年。
  说话间,我爸出来抽烟,我快步走到我爸跟前,双手递过手机,“爸”我爸没有说话拿过手机“你问你儿子打算没有”眯着眼吸了一口烟,“你妈问你什么打算”我心里扑通一下,怯生生看着我爸的脸色,只可惜烟雾太缭绕我看不清,“爸,我不想读了”我状着胆子试探性问道“你可想好”,他盯了我一眼却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你儿子说不想读了”,“你妈让你听电话”说话间电话又递了回来,我接过电话发现小灵通背面满是汗水,也许是我之前就有了,“你不想读书了干什么,和你哥一样,打工,还是和你父母一样,当农民。妈现在不指望你考多好的学校,最起码把高中读完,读个差不多的大学,以后社会上也能混的下去”,我听着母亲恨铁不成钢的教导,又一次泪流满面,“妈,我听你的”,“把电话给你爸”“爸,电话”小灵通又一次被接了回去,父亲好似没有在意那后面的手心汗,“老师那都说好了,一会和其他几个家长请老师和年级主任吃个饭就行了。明天就能继续上学,严打啥,都是面子工作,今天不能呆学校里,明天正常上学。我可给你说好,你自己给儿子说好,别再有下一次”。几秒钟后,父亲挂了电话,对我说“接着上就好好上,啥也不要多想,一会和老师吃个饭先回家住一晚,明天上学”,我低头轻声答“哦”。心里却有些失望,又有些惆怅我还能提起信心在这个染缸里污泥不染吗。还是会继续无休止的堕落吗,那曾憧憬的不被束缚的自由呢。。
  饭局中午一点如期举行,几个家长陪着班主任和教导主任一顿好话,结束时几个孩子也都认真做了检讨并且保证不再犯。至少当时看起来很认真,至于有几分真心对于老师来说可能没有这个饭局吃的皆大欢喜来的重要。饭局完毕,我爸骑着他的摩托车跟我年龄一样大的125豪爵载我从县城回到那个小小的村庄,一路上他只交代了回家了不要乱说别人问就是生病,爷爷奶奶问也是。我点头应声以后他就不再言语。回到家他就急忙赶去工地,那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在附近村子小有名气的包工头了,不过他的包工头和你们想的不太一样,他呢就是自己带领一个小团体在周边各个村庄为人盖房子。别人包活呢,能多要就多要,工人也是能少发就少发。他呢,能为主人家省就绝不多要,带的团体还都是自己亲戚,在以后的岁月里这些亲戚可把他和我们家坑惨了这是后话。活不好不快还不能催。要不是我爸有点脾气,再加上他自己做打工带头干,不然恐怕每次包活都被他们弄的赔钱。别诧异,那时候赔钱真的存在。也是因为他要钱少肯为别人省,名声也打开了,找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也有水泥厂的,各种建材啊,工具租赁什么的,都找他合作,到后面家里条件也确实好了一些。于是趁热打铁盖了新房,全村第一座2层楼,还模仿外面南方人贴墙壁瓷砖。这在他心里是比较得意的地方。
  晚饭后,他一身泥水的回来了。不用说,肯定是主人家留着他吃饭了。只是今日里他没有往日那么悠哉,也没有哼着牧羊曲。他脱衣换洗后躺在卧室里打开了电视,我殷勤的去泡上衣服洗了袜子,回到屋里乖巧的坐在窗前面的小板凳上装作认真的看电视,心里却猜测他一定有话对我说。果不其然,百无聊赖的换了几个电视节目后他先开了腔“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想法”,我转过头来又看着他的角色,他眼睛一瞪“说你自己的想法”,我犹豫了一下,“其实上了绛中我就发现我不能安心学习了,都是小混混,我不由得自己就跟着他们拉帮结派”,“初中也是,就好像是自己没那个劲头了”,“那你不开学还考了个全班第四吗,为啥就学不进去”,“爸,那学校大部分人都不学,我在初中赖好还有一点底子。学不进去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我想出去闯闯,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要自由”。“自由,等你以后打工苦了累了,你的朋友以后都坐办公室,你只能打工或者做个农民”,“打工也能出人头地,我一定会有出息的”,我第一次打断他的话,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反驳,也没有争论,“很多年前,我没考上大学从家离家出走的时候对你爷爷也是这么说的”,他又摸出了他的烟,我鄙夷的看了一眼他的七匹狼,心想着我自己都抽白塔紫云了。而就在这跟烟云缭绕里,我父亲讲述了改变了他人生轨迹的故事。一个和我很像却又截然不同的故事,我在我父亲故事的旁枝末节里读到了我以后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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