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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启明星于天际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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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过神来,一切已非比寻常。
  既非现实,亦非虚幻。
  我是在何时来到这里的?在这里过了多久了?对此我一无所知。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我现在就处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光芒之中。不,我无法判断是否伸手不见五指,我的意识非常模糊,身体无法动弹,根本不可能伸出手来确认。
  但对于光是否强到伸手不见五指这点,我却深信不移。我见过各种各样的光,其中最明亮的光要数阳光了。我看到的光就好像是阳光,颜色也很像,但要比平常所能见到的阳光强太多太多。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离太阳很近吗?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现在一点都不觉得热?就连冷的感觉也没有,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冷暖?难道是我猜错了?我并非离太阳很近?那又该如何解释这强烈的光芒?还是说因为我意识模糊失去了感官——或者是我只有意识没有身体?可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在这里?我还要在这里呆多久?我又是谁?
  “喂,艾维斯。”
  宛若巨石落入静湖,一个男人深沉的声音撕碎了静谧的天空。声音好像来自遥远的彼方,又好像近在咫尺。是我自己的吗?“艾维斯”是我的名字吗?
  “艾维斯?艾维斯你怎么了?没事吧?”
  这是另一个声音——看来这两个都不是我的声音,它们是在呼唤我吗?那么我就是叫艾维斯了。
  艾维斯?对,艾维斯。
  是的,我想起来了,我是艾维斯·布鲁斯班。这一切都是只是梦而已,我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可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吗?我不知道。我本想再观察一下这个梦,但在知道这一切都是梦境之后,已经无法控制的意识的飞鸟正极速地逃离这里。算了,只是一场梦而已,都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我又何必在意这种司空见惯的事物?
  梦中那炫目的光芒逐渐沉淀、凝聚,就好像所有的光线都被一个点吸收了,最后变成一团深红的光。它已不再是之前那般恬静,不仅张牙舞爪起来,还不时发出刺耳的声音。
  最终,眼中只留下了一团篝火,篝火照不到的地方是无尽的黑夜。除此之外,还有三个被火光烧得通红的人影。
  “嗯……我没事,就是有点困了。”我回应坐在我身边的人说。
  “哈欠——听你这么说我也有点困了,可你别想岔开话题哦。”
  “你这家伙要是不说,今晚就不要想着能早睡。”
  话题?什么话题?刚才说到啥了?等等,好像有什么比话题更重要的东西被我忽略了,是什么来着?
  “就是皮斯队长刚才问你,他想知道你为什么有家室还出来干这个?”
  真是无聊的问题,我根本就不想回答,可——不回答是不行的。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我现在已经没有亲人了。”
  “这样啊,真的太可惜了,那果然是因为两年前的那件事吗?”皮斯队长做出很关心我的样子。
  “是啊。”我回忆起了往事。
  仔细一想,可能有一点偏差,从那场灾难的发生到现在应该刚好两年。我一直也没忘记那个悲惨的日子,怎么可能忘记?可每次想起都给我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于是我将其深埋于过去。但就算我不去触碰却依然总有人会提起,而且他们大多数都知道答案,问这种问题会给当事人带来怎样的痛苦,与自己没有一丝关系,往往还要做出一种富有同情心的样子。每到这时,我都特别想给对方一拳,尤其是现在,想要出手的感觉比以往更加强烈。
  可是我必须忍住,并非我胆小怕事,如果这样做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职业是佣兵,将自己卖给别人,替别人送死的职业。从两年前开始一直做到现在,我已历经了无数个战场。佣兵这一行,有各种各样不成文的规矩。就像我现在做的一样,在战前必须和佣兵队长打好关系,不然别说在战场上会见死不救,在背后刺人一刀都有可能,而且因为战场的混乱,做出这种事并不用付任何代价。于是我不得不和这个混蛋交谈。
  佣兵间的交流,非常简单,给别人卖命,毫无疑问是把自己的命交给对方,可在对方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一堆银币而已。今天还活奔乱跳,明天就变成一具尸体这种事一点都不奇怪。于是每个人都对对方来当佣兵的原因很感兴趣,只要我一旦开始和对方交流,总是会免不了谈到这个问题。更何况我不擅长说谎,就算我想逃避这个问题,只要对方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或者他其实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我很明显地感觉到皮斯队长属于前者),不管怎样,因为我那漏洞百出的回答,无论对方有意还是无意,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情况时有发生;不仅如此,因为我谎话连篇,更直接影响到了我的信用。于是我很快不再说谎了。
  其实在大多数时候,我是不会生气的,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可今天不知怎么了,我的内心异常地躁动。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到底为何会这样,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任何异常——就算是这种一个领队带着一个跟班的形式来问话的这种情况,我也见过很多次了。一切的一切,这个由各种司空见惯的事物交织而成的场景,本来没有一丁点需要在意的事物的,可就是有什么东西让人很在意。凭感觉我认为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可那是什么东西我却毫无头绪。我之前觉得忘记了什么东西,是跟那个东西有关吗?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那到底是什么。
  之后我已无暇顾及皮斯队长的问话,随便就敷衍了过去。皮斯队长注意到我无精打采的样子,很识趣地提前结束了对话。
  “艾维斯,你今天晚上是不是有点奇怪?”
  “嗯,我也这么觉得。”
  然而可不止是有点奇怪,我现在异常地亢奋,这是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就算是在战场上奋力厮杀都未曾有过这种体会。被寒风浸透的身体的深处燃烧着灼热的火焰——我甚至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慕利尔,你觉得我们头上的这片星空是什么?”
  “嗯?别卖关子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慕利尔是刚才在坐在篝火旁除我以外三人中的其中一个,很早以前我就认识他了,对我而言他是比我的亲人还要重要的朋友,他和我一样失去了一切却没有放弃,顺着他的指引我才当了上佣兵。就算这种职业有时与死亡近在咫尺也无所谓,我已经不想再去感受那种孤寂了。
  我们并排坐在营地附近的一座小山包上。一眼望下去,四周全是看不到边界的荒芜平原。营地上的篝火像宝石一样点缀在这广袤的大地之上,士兵们在远征的道路上直接驻扎下来,篝火也直接在路上点燃了。这是一条从远方的某处跨过了目力所及的平原的尽头一直弯弯曲曲延伸到我们脚下又不断流向前方的光带。抬头仰望,整片天空都不见一丝云彩,数不胜数的繁星绽放于幽蓝的夜空,洁白的银河从天际倾泻而出然后稀释在这片星海之中。遗憾的是银河和光带并未相接,各自湮灭在天空和大地的接缝处,在那里暗淡又细微的光芒悄悄地从交界处向星空扩散。
  “你看看营地里的那些篝火再看看这漫天的繁星,不觉得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我看你还是直说吧,就算我找到了相似处也没用,谁能知道我和你找到的是同一个地方还是根本就没有一点关系呢?”
  “我可能发现了惊天大秘密!你看地上的篝火,是不是微微发光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而且我们在白天看不见星星,我们也从不在白天生火不是吗?再看看地上这条光带,是不是跟天上银河的样子差不多?你难道不觉得天上……”
  “喂……”慕利尔做出了一幅苦大仇深的表情“我们认识多久了?应该有十几年了吧,这么多年你从来停止过这种胡思乱想,尤其是今晚更是吹到离谱了,你这个想法到处都是漏洞好吗?别的我就不说了,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天上的星星是篝火,那月亮又如何解释?可不要跟我说那也是篝火。”
  “月亮是天上的宫殿,与星星敌对,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会有月食和月亮的周期变化,因为月亮被星星打败了很快又战胜了星星所以才会有这种现象!”
  我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平常我再怎么爱胡思乱想也从没有这样无理取闹过,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哼——正如你所说那是座宫殿,可那月光又该如何解释?据我所知无论是多么有钱有势的国王都做不出那么纯净那么明亮的光,现在做不出来以后也不可能做出来,人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不,就算我们现在做不了,过几十年、一百年、五百年,我们总有一天会做出来的!”
  “不可能,我们的技术已经不再发展了你还不知道吗?我们现在用的兵器、我们现在穿的盔甲、我们现在住的帐篷,许多的东西,从几百年前就没有变过了,以后也不会再改变了。”
  “别这样说,一定会变的。”
  “你有什么依据吗?”
  “没有,但我相信一定会改变的,就像我们的身体在慢慢成长一样,我们现在只不过发育的慢了一点而已,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
  “啊……是吗。”慕利尔好像长舒了一口气,是放弃跟我争论了吗?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人类是否进步决定权又不在你手里。”
  “喂……”我转过头刚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慕利尔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或说出任何话,我却被怔住了,眼前是一幅难以置信的光景。
  慕利尔望着远方,脸上带着微笑,那不是单纯的傻笑,那是抛弃了一切的人才会有的表情,我已经见过好多类似的表情了,绝对不会认错。不仅如此,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他的眼里似乎闪着泪光。这不是我认识的慕利尔,我认识的他绝对不会露出这种表情。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慕利尔居然……
  “喂,艾维斯。”
  “啊?!”我以为他要告诉我什么。
  “时候不早了,回去睡觉吧。”可他什么都没说。表情也恢复了正常,看不出一点反常的迹象。
  没有眼泪,刚才是我看错了吗?可他的刚才的表情我是绝对没有看错的。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很奇怪,尤其是慕利尔的那个表情。今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但朋友的那张脸直接就刻印了在我的心里,我应该有一段时间无法释然了吧。
  穆里尔走后,我又再山坡上静静地待了一会儿,终于看腻了这片难得一见的夜色,在营地里最后几团篝火将要熄灭时,我回去了。
  我躺在帐篷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我一直在想今晚发生的这一切,种种思绪像一团毛线一样混杂在一起。刚才在我身体深处燃烧的火焰也一直未曾熄灭,不仅如此,火势变得越来越大,从身体深处扩散到了四肢,身体内部似有无穷的火蛇在游走。我感觉全身像是着了火一般,可无论触碰任何部位都不觉得烫。
  不管怎样,我今天行军走了好长的路,现在已经很累了,明天还要继续走,今晚不能不睡。于是我尽可能的放松身体,不去胡思乱想,就算这样我也过了好长时间都睡不着。最终,我还是被困意的沼泽吞噬了。明天应该会变好的,多少困难我都渡过了,这次的事也应该算不了什么,今晚就先睡吧。
  …………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怎么能知道?任何神话传说里都没提到过这种东西啊!”
  “这一定天罚,这是神给我们这些罪孽深重的人降下的惩罚!”
  “喂!你等等,将军呢?将军在哪里?”
  “找不到,营地都跑遍了,就是找不到人。”
  “奥德门汀大队长也不在,他去哪了?”
  “你再去找找啊!没了他们我们该怎么办啊?”
  “……”
  各种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混在一起。
  怎么这么嘈杂?
  我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大的帐篷,帐篷内的所有东西都被阳光照射到了,所以看得一清二楚。等等,阳光?我抬起头来看向门那边,被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被门帘遮挡的门留下的细缝里,光从那里穿过。本该是很普通的景象,但只有一点与平常不同就使得一切都不再普通——那道光线绝非平常能见到的光,它从细小的门缝中通过时已经受到了大幅度的削弱,应该不会有多强才对,可它却在穿过门缝之后把整个帐篷都照亮了。真正让我吃惊的不止是这个,那道光线直接唤醒了我的记忆,我想起了昨晚做的那个梦,这道光和梦里的那个简直相似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我现在在做梦——我这样告诉自己,但我现在感到的睡眠不足造成的疲劳和这股想让人窒息般灼热的空气都在提醒我这一切并不是梦境。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梦里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现实?
  “艾维斯!你怎么还在睡?快起来,要走了。”
  门帘突然被掀开了,在外面积蓄已久的光线便迫不及待地闯了进来,我被闪光晃得眼睛睁不开,看不见来者的模样,但我知道那是慕利尔。
  “快跑!”慕利尔二话不说,拉起我就跑。
  走到外面,光线更加强烈,空气也愈发变得滚烫,每次呼吸体内的水分都像被空气抽走了一样。我努力地适应这个光线,总算能眯起眼睛观察周围了,却除了黑色的东西以外什么也看不见,帐篷和大地是浅色的,周围的盔甲是反光的金属,只有慕利尔和周围的几个人的头发是黑色的。在这被光芒笼罩的世界中,我只能看见他们的头发和遥远的天边覆盖着的一层薄膜般的黑色。
  “慕利尔,咳……我们要去哪里?”
  “昨天晚上坐的地方,那里有个山洞,我们可以进去避难。”
  避难?在这种世界末日面前一个小小的山洞又能怎样?
  空气的温度越来越高了,是因为太阳离我们越来越近的缘故吗?呼吸越来越困难了,身上的衣物像是被烧着了一般,我感到非常的头晕恶心,意识开始模糊了,已经快站不住了。
  从帐篷里跑出来以后又过了多久?可能只过了一点点时间吧,我却觉得已经过了好久。这是世界末日,无论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而且我好累,真的好累。反正这样继续跑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还不如就这样舒舒服服地躺下来的痛快,对啊,干脆就这样躺下吧。慕利尔你要跑自己跑吧,反正我是跑不动了,放手吧……
  慕利尔,他还在拉着我跑。他应该和我一样快撑不住了,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可他却从未停下脚步,甚至连他行进的速度也没有丝毫减缓。
  啊,慕利尔,原来你是这么坚强的人吗?昨天晚上,那时在我身边眺望远方的你究竟在想什么?你到底还有多少我所不知道的秘密?我这才发现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真是讽刺,相处了半生的挚友,马上就要死在一起了,我却对他几乎一无所知!我可真是……
  每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火焰,每次迈步都必须拼上全力,每一秒都感到全身像在燃烧般的痛苦。痛得我想要留下眼泪、想要大声呼号,可这些都已经做不到了,眼里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就连我是否还再奔跑也不知道了……
  被各种各样的武器打中要害,就这样无人知晓地死在一片无名的荒野里;被利器刺伤后伤口感染,在病痛的折磨中慢慢死去;被敌人抓到之后受到严刑拷打,折磨致死;感染上必死的瘟疫,悄无声息地失去了生命;遇上连年饥荒,在一片饿殍中留下自己的位置……我们常与死相随,与死相伴,与死接触,故常常思考死的真义。我觉得,在场的五十万士兵中,应该没有人不曾这样想过自己的末路吧。
  但是,他们之中恐怕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自己的死因竟是:
  在被太阳烧死之前就因阳光照射脱水而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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