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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看书 / 黎明,朝曦 / 第三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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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辣的太阳已经日上三竿,村中不少户人家的烟囱升起了袅袅炊烟“早吃饭,干苦活”成了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习惯。
  村东头,人群已经散去,最大的胜利者非王富贵莫属,整整一大俩小的土房,足够留给他小儿子结婚用了。把村中的所有劳动力动员起来,男人去田埂中拾山药,割大豆,妇女去林中采些蘑菇,或是捋几绺酸柳或采些山果。王富贵已经夸下海口,晌午在他家吃莜面。
  在如今的年代,莜面对于坝上人民可是稀缺货,自己种的那几亩,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心疼的吃掉,吃的那一顿或许就是整家人好几日的口粮。莜面一年可以吃上几顿的,在这个村里就算是大户人家。而王富贵邀全村老少吃大锅饭,还是稀缺的莜面,这谁能不动容。咸菜汤加上碾碎的山药蛋和少许蘑菇丁,用来蘸食,在配上煮大豆,这种生活别提多美了。
  “秃子,今天中午我家里吃莜面,过来不。”王富贵嘻嘻哈哈的走过来,故意挖苦秃子,那神情说不出的嚣张跋扈。“行哩,王哥,你就别逗秃子了,人家心里有气撒不出来,一会在和你急眼,又要比划拳头喽!”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站出来,阴阳怪气的说道。
  顿时引来了在场人的哄笑。而他本人更为得意,把头高高扬起,龇牙咧嘴,背朝手学起了秃子特有的“八字步”。
  刺耳的嘲讽,滑稽的动作。面对这一切,秃子无动于衷,只是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王富贵。
  “怂包一个,没意思,我们走。”王富贵撇了撇嘴招呼着围在他身边的几个青年。
  听到了王富贵的话,几个小年青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不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趁着这个时机可以好好戏耍戏耍秃子,平时都是秃子对他们吆五喝六的,今天终于可以报仇雪恨,怎能错过。
  奈何王富贵已经发话了,虽然心里边一万个不愿意但是还是乖乖照做了,毕竟他们对晌午的莜面还是垂涎三尺的。做了几个鬼脸,便随着王富贵朝村里走去。这些小青年都是村里不务正业的二绺子,蛮横的很。
  走了约莫十几步,王富贵才回过头,看着身后如黑芝麻一样大小的秃子,长长吁了一口气,连忙用袖子擦拭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太可怕了,刚才真是太可怕了,秃子的眼神就像是饿狼一样,自己就像是他眼里的猎物。王富贵心中暗自想到。
  刚才对上秃子的眼神,不知怎么地心里一下子就慌了,在秃子眼睛里,他看到了强烈的恨意。
  “秃小,别看了,人都走远了,还是把你叔儿下葬了吧!”
  秃子还傻傻的站在原地,俩眼呆滞,“为什么,为什么,这房子本该是我的,我才是唯一的继承人,为啥子算成他的,这不公平,不公平……”
  秃子似乎魔怔了,围观的人都散了,村头只剩他独自一人,颓废中显得孤独与另类。
  “秃小,秃小。”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妇人,拄着一根木头棍,一步一步挪着三寸金莲,缓缓向秃子走去。
  老妇满头银发,土黄色的脸长满了灰黑色的斑点,双眼有些凹陷,褶子一般的脸,甚是吓人。如果不是相熟的人,见到了难免会心生胆颤。
  “秃小,秃小。”
  老妇人又连续叫了几声,声音不太高,沙哑中带着沧桑的味道。
  老妇人今年有七十五高龄,在村子中算是一个长者。她本人无儿无女,唯一的生计就是靠说媒讨点赏钱过活,具体的名字她自己也忘了,倒是人们常以麻婆来称呼她。
  “秃小,秃小……”不知道这是麻婆的第几次呼唤,秃子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木讷的扭转过头颅,死鱼一样呆滞的目光望着麻婆。
  面目有些狰狞,几近咆哮的说道“麻婆,难道连你这个老叫花都过来看我笑话?”
  麻婆气的有些发抖,这么大的岁数让人叫成老叫花。
  “秃子,你怎么好赖话听不懂!别的我也不稀罕和你说,你准备怎么处理喜根的尸体,难道就让他在这大太阳底下受苦。”
  说着,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中的木棍,一指远处。
  一张旧门板,一块烂草席,搭成了一个十分简陋的担架,上边盖着一块焦黄色的麻布,已经冰凉的喜根安静的躺在上边。
  远远还有一股恶臭传出,十几只绿头苍蝇在上空盘旋着。
  “他!”秃子苦笑一声。“你想让我怎么办!”
  用眼光斜瞄了一眼担架,眼中充满了不屑。
  “怎么成了我想让你怎么办。他是你叔,现在死了,就算没有一个体面的葬礼,你好歹也要把他埋了,让他早日安息吧!”麻婆语气有些激动,语速过快,带动了一阵咳嗽声。
  “埋葬?”望着麻婆,秃子竟觉得不可思议,他没有料想麻婆会这么说。“他死了,连房子都不留给我,还想让我给他埋葬。”那是一种从来的没有见到过的冷漠。
  “想埋了他,老叫花你自己埋吧!”秃子啐了口吐沫,便扬长而去。
  “你,你,你……”麻婆被秃子的话堵住了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气得用力磕着手中的木棍,在地上发出“砰砰砰”沉闷的响声。
  忽然,麻婆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双眼发黑,腿脚发软,像是要跌倒。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双大手及时扶住了麻婆,这么大的年纪要是跌倒了后果不堪设想。
  “是你们俩口子。”
  麻婆没有想到,扶住她的竟然是郝氏,而站在郝氏身边的是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茂堂。
  “麻婆,您说您一大把年纪哩,和那秃小置哪门子气,这是俺刚好看见,要是俺们不在,您这身子骨……”后面的话郝氏没有说出来,轻轻拍着麻婆后背,替她顺着气。
  麻婆无奈的摇了摇头“李家媳妇,你是不知道,我气呀!麻婆知道你通情达理。可就秃子那个白眼狼,喜根可是他亲叔伯,你说这临了死了,还不送他最后一程,贪图人家房子的时候他倒扑腾挺欢。还有那个王富贵,那更不是个东西,白白得了喜根一处房子,还不好好给喜根风光大葬。”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又带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行了,麻婆,你就别跟着操心了。没人给喜根下葬我来,好歹同村住了这么多年。”李茂堂站出来,宽慰道。刚才发生的一场闹剧他都看在眼里,谁是什么样的货色,他心里跟明镜。
  听着李茂堂的话,麻婆不经老泪纵横。浑浊的双眼,已经多少年没有润湿了。
  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月儿高挂半空,午夜的天空十分晴朗,皎洁的月光洒满了大地。
  荒野,凉山,孤坟。
  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半跪在那里,他的面前是一个小小的土包。
  李茂堂边用枝杈挑着烧着的纸钱,边冲着喜根的坟头喊道“喜根呀!你平时是多明白事理的一个人,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做傻事,你老小子走了以后谁陪我吃酒?你没儿子,不是还扬言我要是在生一个儿子就认你当干爹?你咋这么想不开。”
  李茂堂心里说不出的苦楚,从兜中摸出了一个酒葫芦,掀开盖,围着小土包散了一圈。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前几日还坐在一起吃酒,常说“好死不如赖活”的喜根,竟然会选择用一根细小的麻绳,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夜深了,起风了。
  李茂堂擦干了眼角的泪花,重重的拍了拍眼前的小土包。。
  “喜根走了也好,也好,你再也不用受苦,受罪了,愿你和素芬还有素芬那个命苦的娘在那边过上好日子。”
  说着李茂堂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在小土包上抓了一搓黄土,用力洒向天空,黄土随风飘荡,一直飘啊飘!飘的很高也飘的很远,一直飘到了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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